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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皇上规定的三日很快到了最后一天,太子的满月宴也如约而至。

      南鱼跟在玄校和雾山身后,她看起来低着头,余光却是把周围扫了个遍。战战兢兢行至大殿门口,她目光被远处一抹熟悉的紫藤色吸引。看着那人愈来愈近,她便停下脚步等他。

      “如何”,北落双臂轻轻展开,两只袖子轻轻抖来抖去,给南鱼看身上的衣裳。

      南鱼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点头,鼓起掌来,“当真是梨花带雨,盈盈玉貌,人面桃花”。

      北落心知南鱼故意捉弄他,咬了咬牙。

      他转念一想,自己从这小财迷手里赚了一件衣服,倒也不亏。脑中浮现出她半夜躲在被窝里哭着数钱的画面,北落便舒服不少。

      于是他笑着作罢,两人齐齐走近大殿。

      今日的满月宴堪称举国欢庆,最繁华的青山街挂满灯笼,烟花点亮夜空,吴都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又是皇后诞下的,遂满堂大喜。

      各宫妃嫔、各阶官员更是趁此良机与南鱼喝上两杯酒,希望日后能讨得几句美言。凭借司天台在朝堂上的地位和涉猎范围之广,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个若是能得到司天台的几句赞赏,日后的大半辈子便有了保障,说仕途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酒过三巡,曲子唱了一首又一首,舞跳了一曲又一曲,众人皆是满眼欢快。

      南鱼脸和胳膊都红彤彤的,她目光迷离,胡乱看着摇曳生姿的舞姬。她的视线在烛光和音乐逐渐趋向模糊。

      “请陛下降罪!”

      玄校洪亮的声音将南鱼彻彻底底震醒了,她看到玄校正站在大殿中央,对皇上行了个大礼。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还带着酒劲儿,响彻大殿。

      “所为何事,何罪之有?”盛冰台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收起来。

      见此情形,歌舞声都渐渐弱下来,整个大殿只听得到玄校一人的声音。

      舞姬们躲在一旁窃窃私语,腰间的珠子发出窸窣的声音,分外刺耳。

      “臣虽为司天台之首,管教下属不力,科举试题失窃一事,臣罪不可恕,请陛下降罪!”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更安静了些,安静得绣花针落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突然哭起来,哭声尖锐刺耳,为盛冰台又添了几分怒火。他摆摆手,让奶娘将太子抱走。

      “爱卿,今日大喜,爱卿与朕同庆,如此时刻怎的突然提起这事?”众人皆能听出皇上的语气中压抑着怒意,纷纷捏了把汗。

      “陛下,臣一想到那贼人也与君同乐,也在不知哪处享受着帝王恩泽,臣寝食难安,请陛下降罪”,玄校接连磕了几个头,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是了,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才能让皇帝的怒意达到顶峰。

      皇帝重重摔了杯子,目光中透出狠戾,在文武百官中扫了一圈。他低吼道,“考题失窃案查得如何?”

      “回陛下,今晚定能找出贼人”,南鱼向前走了两步急忙跪在地上答道。

      “哦?”皇帝挑眉问道。

      “封存科举试题时臣留了个心眼,用来锁试题的盒子是臣寻了城内一顶一的制香高手特制的,用极为特殊的香料熏了三天三夜。臣已向少将军借了鼻子最灵的良犬,找到盒子只是时间问题。”

      南鱼镇定自若,缓缓道来。

      “没错”,北落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南鱼大人借的是臣的爱犬,定能找到丢失的考题!”

      皇帝眼睛在他们二人之间看个来回,点了点头,眼神最终落在玄校脸上,“爱卿,可满意?”

      “南鱼素来善用鬼心思,臣不敢与之为伍,若是今日没有找回试题,还请陛下重罚。”

      “朕心下有数”,皇帝沉声答道。

      “陛下!”玄校不依不饶。

      皇帝的眼里盛满怒火,就快发作。

      “奏乐!”皇帝身边的纪公公大声下令,没给玄校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音乐重新充满大殿,但在场的人心中各有各的考量,即便舞姬跳得在婀娜,也没人有心再看入眼。

      没多久,门外走进一个侍卫,打断了现场的气氛。

      “陛下,臣见这宫女在宫墙外鬼鬼祟祟,于是将她擒住,发现她手中竟拿着考题盒,于是将她带来交由陛下处置。”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正瑟瑟发抖,跪在侍卫脚下。

      “抬头”,皇帝说道。

      见她迟迟不肯抬头,侍卫便抓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露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丫头是刚刚站在公主身侧服侍她的贴身宫女。

      皇帝也没料到,他看向盛扶光,眼神是质问的意味。

      盛扶光瞪圆眼睛,眼珠子到处乱瞟,显然是没料到眼前的景象。她视线落在玄校身上。

      玄校没看她,只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公主可知晓此事?”皇帝厉声问道。

      “扶光不知”,她声音有些抖。

      “那便是这婢女擅作主张,盗走试题”,皇帝显然已经不想纠缠此事,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你可认罪?”

      只见她肩膀抖得厉害,只低着头,也不答话。

      “拖下去,杖毙”,皇帝仰着头,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淡淡说道。

      听到“杖毙”二字,那宫女瞬间慌乱起来,张牙舞爪喊着“公主救我”。盛扶光只是闭了闭眼,别过头没再看她。

      南鱼知道皇帝从来都掌握生杀大权,但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如此轻易地杀掉一个人时,南鱼还是抖了抖。

      天子的不怒自威,此刻她是体会到了。

      后来曲儿接着奏,舞也跳了几曲,但终究还是寥寥收场,众人都不尽兴。

      夜深了,众人渐渐散去,南鱼被各宫嫔妃拉着喝了几杯有些醉意,跟在北落身后快要走出宫门时,被人拦了下来。

      定睛一看,竟是盛扶光。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定定站在那里。看得出来,她是专门堵在这里的。

      “公主殿下”,北落按照礼数向她行了一礼,南鱼有样学样。

      北落将南鱼挡在身后,说道,“时候不早,殿下早些歇下,臣先告退。”

      北落往左一步,她便往左一步。北落向右,她便向右。

      “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半晌,她带着哭腔说道,“北落”。

      她上前一步,北落向后退了一步。

      “臣从未沾染科举考试之事,公主殿下莫要血口喷人”,北落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皇兄几度有意将我指婚于你,文武百官皆知你我的青梅竹马之情。可你始终百般推辞,我究竟何处配不上你?”盛扶光抬手指着南鱼,“比这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乡野丫头还不如吗?”

      北落步子微调,将南鱼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我之事,不要牵扯她人”,北落厉声道。

      “好”,盛扶光眼里闪过狠戾,她扬了扬高贵的头颅,“你我之事,你出生便被占星师断言是薄情寡义之命,爱人不得善终。我丝毫都不在意你的命格,甚至求了玄校日日做法为你改命,你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我就是你命定之人?”

      “我是不是薄情寡义,爱人得不得善终,得是我自己说了算”,北落沉着嗓子,“我的命定之人,得是我自己的命,自己定”。

      “我知道你不信,但天命如此,怎能不从?你今日若是不告诉我为何推辞皇兄的指婚,我便一直堵在这”。

      北落的眉头快要凝在一块,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意思。

      “那便不出”,南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北落觉得袖子沉了沉,转身跟上南鱼的步伐。

      她趔趔趄趄登上观星台顶,抓着他的袖子坐下来。

      微风吹过他们,天空星河如雨。

      南鱼醉醺醺地仰着头看星空,嘟嘟囔囔,“她才是乡野丫头呢”。

      北落看着她侧脸笑笑。

      她指着北斗七星,对北落说道,“你看啊,这北斗七星,是天帝御用的车辇。斗柄指西,天下皆秋。这些都是阿爹教我的,她全都不懂,怎的说我是乡野丫头!”

      北落刚想安慰她,叫她不要将盛扶光的话放在心上,转眼却刚好与她四目相对。透过面具缝隙,看到她脸蛋红扑扑,眼里因饮了酒而雾蒙蒙的。

      她嘿嘿笑了声,问道,“你当真是薄情命吗?”

      北落笑容收了收,也许是从小就整日听旁人讨论自己的命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问这个问题了。

      “是”,北落干脆答道,“如何?”

      南鱼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北落凑近她,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酒香。他顺着南鱼的目光往天上看,“就这几颗星星,就能将人的一生都说定了吗?”

      南鱼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天人合一,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市井布衣,都能在天上的星星里找到归宿”。

      北落对着夜空里稀稀落落的星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南鱼,微微一笑,两只手往脑后一搭。

      “不就是星星吗,你喜欢,我去偷了送你。”

      南鱼瞳孔里满是震惊的神色,她未曾想过有人会对天上的星点如此不敬,本是气恼的。

      转念一想,他是想偷了送给自己,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这可是你说的”,南鱼醉醺醺的脸蛋在面具下鼓起来。

      “哎,不行不行,送给你太便宜你了,不然卖给你吧”,北落伸出五根手指头放在南鱼面前,“就,五十两!”

      “什么?”

      “喂!那可是星星!才五十两!”

      “不要!”

      “你可真是财迷啊!”北落叉腰歪头看她,眉头微皱,眼里映出星光一闪一闪的荡漾开来。

      “你不是财迷吗?”南鱼气势不输。

      “我不是!”

      “那你还让我给你花钱做衣服!寡命鬼!”

      “嘿!小神婆!”

      楼顶上忙着拌嘴的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脚下,观星台内,雾山独自坐在桌旁。

      他一边用手指抚过刚刚收到的密信,一边听着两个人带着醉意口齿不清地吵架。

      雾山眯起眼睛又扫了两遍纸上写的字,眉头压得更低些。他借桌上的蜡烛将手中的信烧掉。听着南鱼和北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捋了捋袖子,淡淡自言自语。

      “这天,可真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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