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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玩伴 ...

  •   仲青的妈妈是家里的老幺,前头一共四个哥哥,但是家里面非常的重男轻女,所以仲青的妈妈作为幺女不仅没有得到父母特别的关爱,反而从小被要求凡事要以哥哥们为主。从五六岁能端得动锅起就负责家里的三餐,再到后来为了哥哥们的学费辍学外出打工,一切不公的对待都让仲青的妈妈恨透了父母的偏心。

      可让人猜不透的是,这个怨恨自己父母偏心的女人,后来却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类人。

      她怀仲青的时候,就一心一意念叨着,一定要生个“头胎男”,好让她在婆家和娘家扬眉吐气。村里好些个有经验的婶姆也总是对她说,看她肚子的形状,就是个男孩,提前给她道喜。

      希望膨胀得有多大,失望就砸落得有多狠。少了半两能让生母扬眉吐气的肉的仲青一落地,就成了气晕生母的罪人。

      仲青的妈妈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让仲青的爸爸把仲青扔了。她说仲青是她“前世欠债今世来讨”的仇人,才会投生成女的让她丢人,她不想养一个让她丢尽脸的仇人。而且她一定要生个儿子,计划生育又抓得那么严,不丢掉这个,后面再生要交很重的罚款,不划算。

      弃女婴甚至是溺女婴在那时是屡见不鲜的事,仲青的妈妈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说起来,弃婴也没比溺婴好多少。最多就胜在两点,一是让女婴还有些微被人捡起收养的生存机会,一是让其父母少了亲自动手的不舒服。实际上对于弃婴父母来讲,第二点比第一点可重要多了。

      毕竟婴儿扔再远,最多就是扔进山里或者扔往外面几个村。而附近的乡村,同宗同源,大多数人即使不极端也都多多少少会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几乎不会领养被遗弃的女婴。

      况且,那片地区家家户户都是坚信“多子多福”的超生大队,根本没有领养的需要。就算极个别有领养的需要,亲戚朋友家随便就能找到超生的养不起的孩子。

      因此,大多数弃婴的下场,可想而知。被弃的,大多不过是比被溺的,多挣扎几天罢了。

      仲青的爸爸一向听从老婆的话,加之他自己也一样想要儿子,所以,仲青的妈妈自己开口了,他也就立马顺着同意,准备送走刚出生的大女儿。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向偏爱大儿子,对大儿子言听计从的父母,这次怎么也不同意小夫妻两的计划,不允许他们扔了孙女。即使后来儿子提出不丢弃,而是送给朋友家养,两位老人也坚决不同意。

      饱受重男轻女之苦的母亲,自己却成了重男轻女的加害者,想要丢了亲生的女儿;对自己儿女端不平水的爷爷奶奶,却没把重男轻女的思想延续到孙女身上,极力留下了不被父母欢迎的孙女;这大概只能用“人性的复杂”这一哲学观点来解释了。

      说服不了两位老人,两个小年轻当天就把仲青扔到爷爷奶奶家里,说孩子是他们要留下来的,那就由他们来养。之后仲青的妈妈坐完月子更是一声不吭就和仲青的爸爸去了外地。

      养大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的爷爷奶奶,带起大孙女来,就算说不上得心应手,也不应该手忙脚乱才对。可实际上,用奶奶的话来说,带仲青一个废的劲,抵得上带她爸她叔她姑三个的功夫,因为仲青这娃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三天两头地生病。

      仲青还没满月的时候有一次就发烧得厉害,烧到连哭都哭不出声音了。能想到的办法都使了就是不管用,想着母乳或许可以增强些抵抗力,奶奶就让仲青的妈妈试着喂几天,但仲青的妈妈坚持推说自己没奶,不肯接过仲青。

      最后是苏森林的妈妈看不过眼,也刚好苏森林那时还没戒奶,她就接过了哭得满脸通红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女娃,让这个小女娃分走了苏森林一半的口粮。说不清是不是母乳的效果,但仲青确实喝完奶的第二天就能哭出声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刚学会走路,扶着东西勉强能走上两三步的苏森林,一看到有人占据了自己平时的位置,立刻离开了扶着的木凳,摇摇晃晃地走到妈妈身边,护食地呼了仲青一下。就这样,在周围大人们的哄笑声中,两个小冤家之间的战争就由那一巴掌拉开了序幕。

      “好孬耍,要你管?臭木头。”仲青也哼回去,小脑袋一扭,头上奶奶给扎的两根辫子一晃晃的,夹在发圈旁边两只蝴蝶夹的翅膀也跟着扑棱起来,在阳光下微微闪光,看起来灵动极了。

      “你,臭乌青!” “臭木头!” “乌青!” “木头!”……苏森林和仲青互相叫嚣起对方的花名(绰号),好像谁先停谁就先输了一样。

      幼儿园里的孩子闹别扭吵架的时候,就喜欢用给对方起一个难听的花名这一招来气对方,仲青和苏森林的花名就都是这样子来的。具体是和谁吵架被谁取的花名,大家都没印象了,反正突然有一天,自己就有了一个全世界都知道的很讨厌的花名。

      仲青之所以被人笑称为“乌青”,是因为当地“仲”的发音和“肿”的发音一样,加之当地人日常就用 “乌青积血肿”这个形象生动的词来形容撞伤淤青的伤口,但“乌青积血肿”叫起来又太长,于是渐渐地,她就被调皮的同学叫作“乌青”。

      苏森林之所以被人笑称为“木头”,是因为他的名字里全是木。他自己在课堂上自我介绍时说,名字是爸妈找了庙祝算命后取的,庙祝说他命里缺木,所以爸妈希望名字能补全儿子命里的欠缺,带来美满。自我介绍那节课过后,他就被同学取笑是木头了。

      他们两人绝对是所有人里面最最讨厌被别人叫花名的。因为他们都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喜欢藏在名字里的家人对自己满满的祝福。

      和苏森林的名字一样,仲青的名字也是有来由的。仲青婴幼儿时期总是大病小病不断,爷爷就按照族里男孙起名的规矩给她起名,想借名字压一压她的病气,又怕男孙名太重,就跳过伯字辈,最后起了仲青这个名字。

      如果是在学校里被人叫花名,苏森林和仲青都是会二话不说跳起来开打的,直到把人打服,不敢乱叫自己花名为止。但是这两人之间互叫花名,反倒是成了习惯的斗嘴方式。

      苏瑞也曾经因为“瑞”的方言发音和“揉”类似,被同学嘲笑过名字。不过,对于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不仅是老师们会有更多的耐心和爱护,同学们也会不自主地羡慕佩服,特别是在心思单纯的幼儿园里。所以苏瑞的花名很少被提及,尤其是在苏瑞又是领操,又是写字画画第一之后,就几乎没有同学笑话苏瑞的名字了。

      苏旭和苏昱的花名就有点不同了,不是幼儿鸡吵架从骂战中得来的,而是幼儿园老师给取的。他们两兄弟不仅长得一样,爸妈还任性地给取了方言发音也一模一样的名字。家里人自己倒是很好区分,叫哥哥苏旭为“大弟”,叫弟弟苏昱为“细弟”。弟,在当地不仅是兄弟的称呼,更是对自己家里儿子或别人家男孩的昵称。幼儿园里不少男孩在家里被叫“大弟”、“细弟”的,为了不混淆,也为了避免被说偏心,老师就叫苏旭“大旭”,叫苏昱“小昱”。这花名一直沿用到小学,直到后来兄弟两没分在同一班。

      “好啦,恁两人爱继续烧骂还是爱耍好耍的?(烧骂:吵架)”苏瑞翻了个白眼打断仲青和苏森林的互骂。

      “爱耍!” “耍咩个?”互怼得起劲的两个人一听到好玩的,立马停了下来。

      “石子。”苏瑞从口袋里掏出四颗打磨得方正圆润的大理石。

      “哇!照雅!(方言:这么好看)”仲青忍不住惊叹。

      “是你爸爸帮你打磨的吧,打得真好。”苏森林羡慕地感叹。

      “猛,歇脚车。”苏昱蹬着自行车往围墙滑去。

      “谁先歇好车谁先耍。”苏旭一溜跟着过去,抢着去停自行车。

      “啊…等我!”

      ……

      不怪大家太开心了,苏瑞拿出来的这副石子真的是他们见过的最完美的石子,看得人忍不住想上手过过瘾。

      平常大家玩的石子都是从路上捡来的,要捡到适合玩抓石子游戏的石头实在是太难了。好不容易凑齐四颗,可孩子们自己敲敲打打整出来的石子,不是大小不一,就是棱角不平。那样的石子玩是可以玩,但是抓起来实在是硌手,也大大增加了游戏的难度。

      现在苏瑞手里这一副石子,全是一样色泽的大理石,表面磨得光滑没有尖锐的棱角,形状也打得方正一致,四颗石子放在一起,刚好是他们一张小手能抓满的大小。

      用这一副石子,一定能一次性抓出通杀的最好成绩!所以,必须抢先!成为第一个通杀的人!

      很快,几个人就停好自行车,蹲在围墙下,围成一个圈,开始玩抓石子。

      抓石子的游戏规则挺简单的,一共四关。

      整个游戏要求就用一只手完成,因此石子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游戏的通关和分数。这几个小家伙都想趁这个机会一次通关并抓出最高分,开学了好跟同学们炫耀。

      这副苏瑞爸爸用心打磨出来的石子也确实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让大家陆续抓出了通杀四分的成绩。

      几人越玩越溜,就在玩得兴致勃勃的时候,巷子里传来了仲青奶奶呼喊仲青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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