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芥》又帅又厉害

4、黑色巨手（四）

　　“找到了！”扬照出声喊道。另一道声音同时在外间办公室响起，白奕拿起手中的报纸冲向办公桌，将报纸摊开，指向那道触目惊心的标题——男童学校失踪，尸体在河边发现。

　　扬照看向自己手中的日志：2012年6月2日，赵潜失踪，已向公安局报案。

　　桌上的报纸写着：1999年6月2日，赵龙溺亡。

　　耸人听闻的新闻以简短的几个字介绍了事情的后续：家长悲痛欲绝，校方承认失责。又加上了警醒：玩水危险，警惕孩童近水！

　　天色完全暗下来，风也停了。

　　晚霞几乎要转成墨色。

　　“两个小孩一个失踪，一个溺亡，和校长有没有关系。”扬照看向白奕，红色的霞光打上她的侧脸，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白奕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报纸，慢慢攥紧，校长面相亲和，但是不缺乏披着羊皮的狼，特别是在乡下这些地方，人性更加经不起考验。

　　“目前线索不够完整，不能说明什么。”白奕委婉地说，“去不去橘子树？”

　　树虽然就在窗外，但是窗户被封了防护栏，要想靠近找线索，必须得离开教学楼，重新暴露在怪物的视野里。

　　白奕和扬照打着商量，如果扬照不同意，他就自己一个人去找线索。

　　扬照却没有反驳，直接同意了他的建议，他们重新拿起木棍，背上书包跑出办公室。

　　怪物紧随而至，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一道黑影在白奕眼前一晃，那只手臂从他右脸赤棱棱擦过，冰冷黏腻的触感让他的脸颊发麻。

　　“小心！”白奕大喊出声，脚下急刹，左手反抓住扬照的右手腕，把扬照拉得整个人一滞。黑影二次抓空，快速回转，朝两人正面袭来。

　　好恶心，白奕拿手背狠狠擦右脸，这怪东西还真是不死心！他握紧手上的木棍，正要挥起，站在他右侧的扬照却先他一步，照着手臂就是一棍！

　　扬照是咬紧牙关挥出的一棍，这一下简直像打到了一块木板上，坚硬的触感将扬照双手震得生疼。

　　手臂却只被拦住一瞬，她正要再补一棍，白奕瞅准时机，接上了她的动作。可惜的是小女孩的力量太过于弱小，这用尽全力的一棍也仅仅让手臂的速度稍滞。

　　他们抓紧时机逃离。

　　“怪物右臂”似乎被激怒了，它原地不动，像是猫看着暂时逃脱利爪的老鼠，根根活动着黝黑的五指，瞬间发力，朝两人抓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白奕已避无可避，他转身想再次攻击，却被手臂抓住了右肩！

　　一阵腥气扑鼻而来，白奕只觉右肩像是被铁箍焊住。那手指根根分明抓住他的肩胛骨，像是要嵌进肉里，白奕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白奕的痛呼让扬照面色发白，她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棍子抡圆了又是狠狠往“怪物右臂”的小臂招呼上去。

　　手臂被打中，却仍是不肯放开白奕，五指抓得更紧，将他悬空提起。白奕的双脚疯狂踢踹，左手努力往右肩抓，试图掰开这怪物的手指。

　　扬照牙关咬得死紧，眼神却沉静。她两眼紧盯着这只手臂，趁它还没有升到高空，用手中的棍子疯狂砸过去，虎口已经裂开渗出血来，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

　　“绝对不能让他被带走！”她转移目标，猛地击中这只手臂的腕部，那里是整只手臂最细的部位。

　　手臂放开了白奕。

　　似乎是被打烦了，也许是被打痛了。手臂五指重又张开，转向这只一直袭击他的“小老鼠”。

　　眼看树就在咫尺，被扔下的白奕冲上前来，一把抱住扬照往前滚翻，堪堪在再次被怪物抓到之前滚进橘子树底下。

　　怪物却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停下，几乎是被枝叶弹了回去。

　　看来这里和预想的一样是安全的，白奕放下心来，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右肩。

　　扬照不见了刚刚的勇猛，她留意着白奕的表情，有点担心他受的伤，被抓住的肩膀那里的校服还皱皱巴巴的。

　　算了还是不问了，扬照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裂开的虎口，吹了吹气，伤口也嘶嘶地疼。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小朋友的身体太不够用了，她怀念起自己的身体。

　　见扬照还在小心地吹着手上的伤口，白奕往外瞥了一眼手臂，“我们找找看，树身上肯定有什么线索。”

　　按照照片的时间推算，这棵橘子树已有十几岁的年纪，树身超出了一层教学楼的高度，遒劲的树干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疤，撑起了直径近两米的圆形树冠。树枝横纵遍布，即使不是成人，也要低头才能不被碰到。

　　白奕和树干靠得非常近，才能勉强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楚树干上的细节。光线实在太暗了，他想起包里有只手电筒，但是包刚刚被怪物抓到时从肩膀掉落在地，暂时是拿不到了。

　　见白奕在树干上寻找线索，扬照就在地上搜寻。地上有一些细碎的石子，还有些陈年的塑料垃圾，一半埋在土里，露出一角像支棱着的地面的耳朵，她一个个摸过去看，又一次次失望。

　　忽然，她的手摸索到了什么，她俯身去看，看到是个小木牌，倒在地上，写着……

　　看不太清，她跪下来，几乎贴在地面上，仔细辨认。

　　“种……”，“种树人：……”，木牌应该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还连着根断绳。她擦拭着木牌表面的灰，干燥的木牌簌簌作响，已经裂成了两半。

　　“种树人：赵龙”，扬照轻声读了出来。

　　看来当年溺亡的那个赵龙就是合照里的那个小孩！这是个重大线索，扬照招呼白奕过来看，却看到白奕蹲着，看着地面发呆。

　　“你干什么？”扬照过去问白奕，白奕正面对着树身，他的面前，有几块石头压着一件物事，看不太清。

　　她凑近去看，蓝色的长袖上衣，黑色的裤子，整整齐齐地挂在树干上，“一套童装？！”

　　风吹过，衣服哗啦啦作响。

　　扬照骇然往后坐倒，是纸扎的！

　　觑见扬照被吓得坐倒在地，白奕将她往后拉开，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东西比刚刚痛击的怪物更让她害怕，但还是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别怕。”

　　扬照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发着抖，也不顾白奕和她并不熟，直往白奕怀里缩。

　　白奕无奈，只好左手护着扬照，用右手尽量去够到树干。他没有将衣服取下来，只是翻开了那件上衣的双襟。

　　果然，在衣服的内侧，毛笔字鲜红欲滴，应该是朱砂，写着：赵龙。

　　赵龙，那个1999年6月2日溺亡的小孩。

　　1999年前，一个小男孩和校长一起种下了一棵树，也许是面前这棵。

　　2012年，也就是13年后的今天，校长和另外一个小男孩拍了张与橘子树的合照。同日，赵潜失踪。

　　所以，这套衣服，是校长和小男孩为了祭祀那个99年死去的小男孩放在这里的吗？99年那张照片里的男孩，会是赵龙吗？12年的照片里这位，又是失踪的赵潜吗？

　　线索看似环环相扣，却没有证据辅佐，像被抓成一团的乱线。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校外的路灯依次跳亮了，像被光踩中的台阶，一级一级照亮了校门前的马路。

　　扬照警惕起来，夜晚总是比白天更加危险。

　　白奕将身边的橘子树枝折断，握在手里，他看了扬照一眼，说：“既然怪物怕这个，那我们折点树枝说不定能出去，你跟着我，我先试一下。”

　　说着他也不等扬照发表意见，握紧手中的树枝就将手和脚伸出树丛。

　　怪物手臂很快就飞了过来，眼看黑影马上就到飞到脸前，白奕猛地将手中的树枝往前一递，几乎要递到怪物手里。

　　怪物躲避不及，被树枝戳到手指，倏地往后退去。

　　失去了猎物的怪物忌惮地围着白奕狂转。

　　管用！白奕眼睛一亮，他朝后喊：“有用！快！我们出来！去门前的河边看看！”

　　扬照脑子一团乱麻，虽然急于找出其中的关联，此时却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她拍拍自己的脸迅速调整好状态，身体紧贴着树冠的边缘，两只手各抓着一把树枝，双肩包两侧也插上了几枝，一听到白奕呼喊，立马从树丛里跑出来，背靠背贴近白奕身后，“走！”

　　乡下的夜黑得纯粹，没有月光时伸手不见五指，校门外前的路灯是此时唯一的光源，他们边防备着身后的怪物边往校门处跑，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经过双肩包时，白奕弯身捞起了自己的双肩包，他需要里面的手电筒。

　　大门的钥匙就在保安室墙上挂着，扬照负责搬椅子取钥匙，白奕则守护在她的身后，防范怪物手臂突然发难。在他们身后上方，尾随而至的手臂像是焦躁不安的动物一样，不停地转来转去。

　　“找到了！”扬照拿起钥匙就跳下椅子，“走！”
　　白奕带路，往校门口跑去，到了校门又为她护卫，让扬照能专心开门。

　　大门钥匙和其它的教室门钥匙都放在一起，很大一圈，扬照找到其中不同于其它的几个，把它们捏在手里，踮起脚尖开始开门。

　　换到第四把钥匙的时候，锁簧弹开了，扬照将长长的锁链往门外甩开，金属制的锁链与大门发出哐当的响声，大门开了！

　　他们迈出校门，来到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