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芥》又帅又厉害

3、黑色巨手（三）

　　门的上半部分其实是玻璃材质的，不夸张、完全陈述事实地讲，这怪物棍子着实有点笨，只在底下的金属门板上敲来敲去，不知道将自己的工作重点往上挪一挪，尽干些无用功。

　　就这样等了一会，门没有被撞开的迹象，两人等不了了，合力把桌子椅子都挪到了门后边儿，支了个三角形吃住了力。

　　谁有功夫在这听怪物棍子敲门，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他们还得找线索做任务呢。

　　这么小小两只推桌子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扬照刚打算歇会儿喘口气，就看到白奕朝她招招手，说：“我们从这个窗户跳出去吧。”

　　出去，当然要出去，她两手把住窗台沿就往外爬，窗台沿到眼睛那么高，她倒腾了几下，硬是抬不上自己的腿，她尴尬地笑了笑，没爬过窗户，没有啥经验……

　　白奕帮她把门后的椅子拿来，示意扬照踩着椅子上去。

　　扬照怀疑白奕有点嘲笑她的意思，但是没证据。她认命地踩上椅子，爬上窗台，窗外风吹来，她往下一跳，稳稳落地。

　　白奕咧嘴想笑，又收了回来，也跟着爬上了椅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那个怪物棍子好像终于站起了身，囫囵着将自己整个抡上了玻璃！“咵嚓”一声爆裂声响，蜘蛛纹四向裂开，瞬间爬满了半张门。

　　又是一棍猛烈锤击，整个玻璃已然炸开！白奕此时刚刚爬上窗台，刚要往下跳，一道黑色的影子破空飞来，朝白奕身后抓去！

　　不好！扬照此时正面对着怪物，看得她是心惊肉跳，被怪物抓到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她低头寻找，踩上窗下的一块石头，觑着白奕跳下来的时机将窗户猛地往右合上！

　　书包擦着玻璃险险通过窗户，砰的一声怪物撞到玻璃上，又是一声巨响。

　　深知窗户也抵挡不住怪物的两闷棍，两人撒腿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不敢回头再看。

　　这好一顿折腾，两人又回到了教学楼。他们不敢再走楼道上楼，躲进了一楼不远的办公室里。

　　楼道似乎有风声传来，呜咽着又吹远。

　　扬照喘着粗气，这段路她是捂着小心肝逃过来的，生怕怪物突然出现给自己一棍子敲晕，此刻一张小脸儿煞白。她回头看白奕，白奕似乎还好，脸上还是粉嘟嘟的，像个画了腮红的小糯米团子。

　　他们挤到班主任的桌子底下，“怪物开始出现了，夜晚降临后，这里会更加危险。”白奕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口。

　　这孩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这么真挚，非得盯着自己的眼睛……

　　扬照也盯回去以示尊重，两人的视线诡异地在空中胶着了一瞬。扬照败下阵来，她突然低头将书包转回身前，拉开拉链查看大黄是不是还活蹦乱跳。

　　静了一瞬，她小声说了句：“一开始我没看清，刚刚看清楚了。那个怪物不是一根棍子，而是一只胳膊。”

　　“胳膊？”白奕抿紧唇，蹙起眉头，这可比棍子惊悚多了。

　　“对，一支右臂，从手掌，到小臂，到上臂都有，是完整的一支右臂。”扬照在自己的右臂上比划着，那只手臂比自己的大得多，扑面而来时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白奕此刻才迟钝地感觉到那股背后袭来的寒意，当时那只怪物胳膊移动的速度太快，他只能闻到一阵潮湿的土腥气，像深埋湖底的淤泥被阳光暴晒后的味道，幸好当时她帮他关上窗挡了一下，他心底生出些感激，说道：“一般来说，怪物的形态和任务内容也会有联系。”

　　扬照：“嗯，目前这只手臂有物理实体，尚且属于可控范围内。”

　　白奕有点好奇扬照现实的工作是啥，说话这么奇奇怪怪地，但是他不想多问，只是提醒扬照：“奇怪的是，进了教学楼，它就没跟上来了。”

　　是的，楼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扬照的耳朵几乎要竖起，像只惊弓之鸟，她握紧手上的棍子，她没有告诉白奕，自己身后的背包里，还藏着一把水果刀，这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要想回到正常的世界，必须得有命离开这里。不管是突然出现的怪物手臂，还是这个目前尚且是伙伴的奇怪男人，都是潜在的危险。

　　天边的晚霞颜色变得暗红，似是往血里浸了墨。

　　扬照感到焦灼，一股莫名的不适从她的胸口升起，她抚了抚，对白奕说：“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行，这栋教学楼肯定有问题。”

　　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白奕点头同意扬照的看法，他思索几秒，说：“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没去，在那边有一间单独的小房间，那里是校长办公室。”

　　“我想我们得去那里看看。”他指了指右手边的墙。

　　扬照也想起来了，记忆里确实是有这么一间办公室，在教师办公室内部单独隔了一个小房间。

　　他们离开桌下，推门进去，也没有想象中的宽敞，可能因为是乡下的小学，这房间称得上是逼仄，像是以墙充当挡板的格子工位。

　　办公桌后面，仅仅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墙的资料文件。看起来校长的生活不算富裕，至少桌面很简洁，只放着教案，学生的作业本，还有小底座插着的两面国旗。

　　白奕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他走到那扇满满当当的墙前，拿起了一个相框。

　　那张照片新拍不久，嵌在崭新的木质相框里，还没来得及落上半颗灰尘。

　　照片里，校长叼着半截烟，站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橘子树前，双眼眯起，左手搭在一个小男孩的肩上。小男孩文静地抿着嘴，乖乖站在校长身侧，看向镜头。

　　照片的左上角写着：2012年6月2日。

　　“这个小男孩是谁？”直觉告诉扬照这个人很重要，但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向白奕发问。

　　白奕没有回答，他看向桌上的日历，上面的日期赫然也是“2012年6月2日”。

　　那张照片就是今天拍的。

　　扬照看到了什么，在此时拍了拍白奕的肩，指给他看窗外。窗外能看到学校的大门，近处就立着那棵橘子树，霞光在树身被撑开抹匀，又被投到办公室外的地面上。

　　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这让她冷静下来，白奕也深吸口气，他翻开笔记本，写下：小男孩，橘子树，校长，时间：2012.6.2。

　　扬照看着他笔下的字，字体苍劲，和他现在的外形有些违和。她思索片刻，慎重地说：“这男孩和校长关系不一般，下一步我们得找出他的身份。此外，那棵橘子树我们也需要重点关注一下。”

　　她又指了指窗外，“至于这棵树，很显然就是这棵。”

　　扬照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头脑冷静，逻辑清晰。白奕点头同意她的说法，他希望扬照是一个聪明的搭档。

　　桌子的中间还压着一块玻璃，白奕走到桌前，玻璃的底下还压着一些东西，看起来都是些时间久远的老照片，泛着黄边，平平整整，都快与玻璃合二为一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拿得出来。

　　其中有一张很眼熟，也是校长和一个小男孩站在一起，白奕艰难地辨认着，照片里校长还年轻，也没抽烟，身侧的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拎着水壶龇牙咧嘴地笑。
　　他们的中间，是一棵直愣愣的树苗，寥寥几片叶子顶在头上，周边的土颜色较深，应该是刚浇过水。
　　他们的身后是学校，当年的学校只有短短的一排两间房子，发展到现在，变成了连着幼儿园的一整片建筑，用围墙圈起，丝毫不见当前的简陋。也许是因为当初规划欠佳，种树的范围已经被围在了如今的建筑中间，所以如今不得不从中间断开，用一片绿荫接上了小学与幼儿园。

　　杨照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又有一棵树。”

　　“大胆地设想这棵树也是这棵树。”白奕说。

　　话虽绕口，他却相信扬照能够听得懂。

　　“那么，这个小男孩，又是谁？”扬照果然没有多问，她接住了思路，继续往下延伸。

　　“这张照片的时间应该是很久之前了，校长看上去只有二三十岁。”白奕拿起架子上的相框，放到桌上比对着，“而这张照片，校长应该已经有四五多了。”

　　两张相似的照片，中间却相差了十几年的光景。

　　杨照静静地听着：“就如今的线索来看，唯一的负面线索就是那只右臂，以及晚霞，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两个小男孩有关。”

　　白奕：“我们一定还能找到些其他的线索，即使这间办公室没有，我们也能去橘子树那里找找。”

　　扬照同意，“嗯”了一声，她发言句句中肯，“但是不能瞎找，这里的资料太多。我们需要着重找到班级的工作日志，记录簿，以及报纸记载的新闻之类的资料。”

　　“对”，白奕想起办公室门边有一摞报纸，他快步走过去翻看。

　　扬照则打开柜门，猫着腰进去翻找，在柜子深处果然有班级日志！厚重的一大摞捆在一起，按照年份分开。扬照目光快速扫过，她需要把近些年的日志都看一遍。

　　日志本的每一页都记录着今日的教学工作，班级情况，包括班级支出，活动总结，偶尔还记录着班上调皮同学的名单。扬照往后一页页翻着看，一目十行。

　　一时间屋内静到只剩书页翻动的声音，窗外的霞光颜色越来越暗，快要到夜晚了，不知道入了夜还会不会有新的危险降临，需要加快动作才行，扬照更加聚精会神，努力加快读速。

　　白奕也在报纸堆里找些什么，他将那一堆报纸分成多份，正捧着一张报纸细看，一地高高低低的报纸堆几乎将他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