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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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下过几场秋雨，天气也越发冷凉了。这日小童看晌午日头正好，便搬出箱底大毛的貂袄挂於院中，一面拿起竹篾拍打晾晒。
尉源立在一旁看清纹一一拍打过，又执起细齿毛刷顺著纹理轻轻梳理，那些细软的针毛漂浮於半空中，映著缕缕阳光飞舞著又落下。
清酌靠在房外廊道上，背倚美人靠就著阳光低头看一册书卷。那椅靠向外略微的倾斜，或倚或坐的，微一抬头便能看见檐外的天空。
他小时是极喜欢坐在这廊下看书的，疲了倦了便将脖颈枕在美人靠上，眯阖双眼望向顶上的檐瓦和天空，荡於半空的长发，整个人好似飘浮在云朵上。
只是随著年纪渐长也不再如此，但依旧喜坐於那地，或是品茶研读书册，或是回忆些儿时的趣事，温润的模样一如山涧清泉，却掷地有声的投进某人的心坎。
那是一扇左右打开的轩窗，雕花的窗棂框出一幅水墨画，正是一人垂首敛目读书的侧面，左臂闲适搭於栏沿手握书卷，间隙抬头看看院中的小童，或是盯著停落栏上的小雀，见那扑棱翅膀梳理羽毛的样子，唇角便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紧靠窗前的桌案前，尉俊迟执笔看向窗外，唇角含笑思忖了片刻，搁下了纸笔另铺开一张宣纸。
调和好墨色，蘸笔试试浓淡，尉俊迟便提笔悬腕，双眼眯阖著细细看去。倒跟雕刻拓板一般，将那人影印在心里头，一笑过後就落笔描绘起来。
不似摹写《快雪时晴帖》那般飞龙走笔的力触，点画间都是极细致的笔画，不跳、不飘、不结、不滞，行云流水勾勒出一袭淡青的身影──
凭栏阅卷的男子唇角含笑，敛目侧瞟栏上休憩的鸟雀，凝眸深处盈盈笑意，正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这方清酌应是发现男子的视线，低头笑了笑便合上书册，迈进房门悄声走到尉俊迟身後。男人似乎并未察觉来人，只是细细琢磨画图，一面伸手去摸笔架，本欲取下一只羊毫著色，却有人递於他的手中。
“画的是我麽？”清酌走到近前低头看去，视线扫过画面抬头便对上一双丹凤眼。
“自是，不知公子是否满意？”尉俊迟看向清酌打趣的问道，从瓷盒里拿起百草霜，用胶调和著，细细勾勒画上人物的须发。
“还不错，竟不知你作画会这般精细。”清酌轻笑著，一面为这慎密细致的笔触略感诧异，平时见这人轻佻惯了，倒不知还有这面，
“俗语道画如其人，谨休莫要如此隐晦的夸我，直言不讳岂不更好。”染好眉峰，描过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尉俊迟起身眯眼看了看，随即抬头大笑的应道。一旁清酌看著但笑不语，只低头去找涂肤色的珠粉银丹。
“看你肤色倒要多加些珠粉才是。”
清酌闻言点点头，又拿来一盒珠粉加了些在瓷盘内，调胶晕开颜色。
尉俊迟侧目瞟向清酌半侧的面庞，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不消片刻这画就完成了大半，却是衣襟处繁复的花纹空在那，只薄薄上了层淡青，水雾云烟似地。
尉俊迟左看右看总不满意，牵过清酌笑著说道：“谨休，劳你坐回原位摆上跟方才一样的姿势。这衣饰不好画，空著倒不好看了。”
“他人作画都是胸有成竹，你倒是比著画的。”清酌听罢摇摇头，只得配合的走到廊上，又在窗外坐下。
“其他的我都胸有成竹，就是这衣饰太复杂，下次换身简单的。”
“那还不如光著好。”清酌闻言随口应道，说罢面色一红，低头也不吭声了。
尉俊迟却是听得正著，挑挑眉头咧嘴一笑，又戏谑道:“原来你这般豪放……你若想画，我岂有不画的道理。”
却是听惯了这人戏弄，清酌也不答话，敛目低垂的看向一处，佯装假咳数声。
“诶……少爷您莫不是风寒了？面色又红又咳嗽的，”适逢清纹抱著一个卷轴小跑而来，看到自家少爷面红的模样就一把拉住往房里拽，一面念叨著，“再两日就是霜降了，您别总坐外头，这下著凉了吧，夫人知道又要说我了……”
“不是，我……”
尉俊迟看著清酌百口莫辩的模样不由闷笑起来，走到跟前牵过清酌，抬手弹上小童的脑门：“有我在岂会让你家少爷病著的，我在为他作画，莫要捣乱。”
“……姑爷您别老是戏弄少爷，我家少爷面皮薄，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小童抬眼看著二人，明了过来，撇撇嘴又将手里的卷轴递过去，“作画就作画，为何要少爷坐风口上，我看颜老爷也没这样不也画完了。”
“颜伯伯来了？”清酌接过卷轴问道。
“是差人送来的，还有个口信，清夫人让您和姑爷过去府上，说是为颜老爷饯行。”
二人听到小童的话随即便出门前往清府，那幅画也未及多看，只放在桌上便走了。
来到清府众人正坐在厅里喝茶，清夫人看见二人招手叫他们坐到身旁，又连忙问道：“那画可看了？不愧是出自画圣的手笔，画的可真好。”
“听到颜伯伯要走我们不待看就过来了。”尉俊迟坐到一旁，笑著答道。
清夫人一听不由可惜的摇摇头：“早知道我就多看会了，本想叫你们也赶紧看看，怎麽没看人就来了。”
“我就说等他们过来再看便是，你偏要送去。”尉老爷手捋长须摇摇头，“不过画的确实好啊，真把你俩画的十分似。”
“若说画好不如说人好，以他们二人的品性相貌，想不好都难，哈哈……”颜怀真在旁大笑起来，看著二人不住的点头称赞。
“您过奖了。”清酌应道，又问，“怎不多呆几日，父亲向来念叨您来著。”
“京师有些事物尚未处理，正好尉老爷也要回庆州，我们一路也好。”颜怀真说罢看著尉老爷笑了笑，尉老爷也点点头，朝尉俊迟道：“我今早接到口信，有些事必须回去处理，为父在这呆的也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何时出发？”尉俊迟听罢皱了皱眉头，看向自家父亲说：“可好解决？不如我……”
“诶，你方才完婚，哪有出远门的道理。”尉老爷摆摆手，打住尉俊迟的话语，手捋著长须又笑起来，“明日一早的渡船，那边不用担心，为父自会处理。倒是你们要赶紧给我个乖孙才是，我们这几个老家夥可都等得不耐烦了啊，哈哈哈……”
“就是啊，你们只管你们好了，其他的就别操心了。”清夫人闻言跟著笑起来，又拍上清酌的手掌，“不说倒忘了，我前日得了个药膳方子，等会用膳你们多吃些，回去不能饮酒，知道麽。”
还不待清酌回答，倒是一旁清老爷忍不住问了：“什麽方子，我们莫非都吃不得？”
“跟你们没啥关系我说什麽，那菜是他们俩的，你们几个老不休别来抢！”清夫人说著掩唇笑起来，瞟向他们二人鬼鬼祟祟的一笑，又凑到清老爷耳旁说著什麽，尉老爷探到跟前旁听，说完三人皆是满脸暧昧的笑容。
颜怀真看著三老举动也不参合，只端起茶盏无奈的摇头，一面感叹著：“你们啊……”
一顿晚膳用过二人便早早回了，清酌顶著菜青的面色回到房内，关上房门连忙倒茶饮下。尉俊迟倒是没事人般，坐在一旁不停地为空掉的杯盏满上茶水。
那盘黑不溜丢的药膳，竟不知是何物做的，味道真真叫人作呕。
“……你怎麽……”清酌搁下杯盏疑惑的看去，那人却是挑眉笑，恰是回味的眯眼说道，“我倒觉得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
清酌呆愣了片刻，瞟向尉俊迟也不知要说些什麽，饮下茶水又在口中弹弹舌头，却并未查觉什麽异样来。
尉俊迟蜷手抵在唇边一阵闷笑，眼角余光瞥到桌上的画轴，便走到近前拿起卷轴慢慢铺展开。
看过画卷点头笑著，尉俊迟又递於清酌：“此画倒有些意思，你来看看。”
“……恩，不错，衣饰倒比今日的还要复杂些，不过……画的甚好。”清酌斜睨尉俊迟，若有所指含笑说著。尉俊迟听罢咂嘴“啧”了声，无奈的感慨，“既然技不如人，那画收起来也罢，班门弄斧倒让小生著实惭愧。”
“既是画我自然便是我的，这可由不得你。”
清酌说著一面皱眉伸手松了松领口，深秋的夜晚风也寒凉，却不知为何燥热的紧。
“怎麽？莫非变天了？”尉俊迟探头看向窗外，只是暮色浓重的天空也看不出什麽来，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晚风一吹，汗毛都竖了起来，鼠蹊兀地窜上一丝躁动。
“……怎麽回事……”
不过眨眼间，二人都热的冒汗，清酌打开窗扇坐在美人榻上吹夜风，桌前喝茶的尉俊迟猛然一愣，瞬间了悟了什麽，随即摇头无奈地苦笑：“这母亲啊……”
“什麽……”
“……长夜漫漫春情躁动，那药膳的功效，你还不明白？”尉俊迟回首笑道，窗前男子面色又红上一层。
“我去……沐浴……”
“一起？”
“……”
耳旁你侬我侬低声的软语，窗外一声一声接连的虫鸣，也不知那榻上被翻红浪缠绵到几时。
只当天光透过窗纸屉子隐隐洒落，那摊於几案上长长的卷轴，一人挽袖抬手品试美酒，一人落座椅凳手执折扇，画面右上左下遥遥的相看，却是四目相交，脉脉的缠绵。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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