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人家》段盛业

9、怎么办

　　“秀珍嫂，以前我们虽常见面，但，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好。”
　　“是吗，晓慧，以前听到你的歌声，我还以为你生活得很开心，可没想到……”
　　当高大婶回屋时，见秀珍坐在晓慧床沿，两人谈得很投入，她看到晓慧心情已有所好转。以后该怎么办?让她仍回“迎宾店”?万万不能；让她回家?也不合适。她想到毫无生育的于秀珍，想到永春在外面结识的那个女孩子，那女孩来了信，她也回了信，可就是没回音了。看来也是水中捞月、雾里看花，此时，她想到晓慧肚中的孩子，便有了一个“好主意”。“晓慧，大婶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高大婶走近前用恳求的口吻说。
　　“大婶，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吧。”朱晓慧直率地回答。
　　“你从小没有了妈，我就失去了一个女儿，我想认你做干女儿。”高大婶说。
　　从小就失去了母爱的朱晓慧，像一片久旱的禾苗喜逢甘露，她睁大那双秀丽的眼睛，望着高大婶，又转过脸看了看于秀珍。她，朱晓慧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呢?没有母亲的她现在又有了娘，而且，她能有现在，就自己的性命也是他们再一次给予的。“干妈!”朱晓慧首先喊了一声，并一头扎进了高大婶的怀里。
　　“妹子，乖女……”高大婶搂着她，并用她那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身躯，接着又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吗?一切有干妈作主，明天，我们去告张占利。”
　　“告张占利?”朱晓慧睁大两眼，拖长着声音重复了一句。
　　“怎么?你还护着他?!”看她这神态，高大婶不满意地反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朱晓慧摇了摇头又继续说，“我不想把
　　这事张扬……
　　“这就太便宜他了。”她一听就知道晓慧是为了名声，接着便问：“那你打算怎样?”
　　“我……”她摇着头“我”了一阵，也没拿出个好主意。
　　“到底怎么办，以后再商量，现在你就安心调养，别再胡思乱想了，听话，啊。”高大婶叮嘱着。
　　“我知道了，干妈，珍嫂，我没事的，放心吧，你们都去睡吧。”
　　看时间不早了，朱晓慧也在宽慰她们。
　　看到朱晓慧的神情已好多了，高大婶还叮嘱再三才离去。
　　高大婶来到自己的睡房，朱晓慧的不幸还在缠绕着她。她翻出那只珍藏的银手镯，想起那只戴在女儿手上和女儿一同丢失了的另一只银手镯，她抚摸好一阵之后又把仅存的这只手镯藏好。来到床前，见高真喜已睡着，他伸手推了他一把，老头子翻了一下身
　　“你说怎么办?”她又推了他一把，问。
　　“什么怎么办?”老头子睁开睡眼，迷迷糊糊地反问。
　　“我把晓慧认作干女儿了，这妹子很可怜，从小就没有了妈，现在她又被别人骗了……”高大婶说。
　　“你是干妈，我就是干爹，这是好事。”老头子没等老伴后面说什么便回答说。
　　“晓慧有身孕了。”老婆子心里高兴，挨着老头子躺下，低声说。
　　“她结婚了?”
　　“没有，她是受骗了……就为这，她才跳水自尽。”
　　“就是那经理张占利?”
　　“嗯。”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高真喜也为之而愤慨。
　　“先别说这些，你说，晓慧肚中的孩子怎么办?”高大婶没答理老头的话，她却另辟开了话题。
　　“怎么办，这要她自己拿主意。”
　　“我有一个好主意。”她紧紧地贴着老头子睡下，附着他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
　　老头子见老伴今天开心，他伸手挽着她的肩说：“这事不仅要晓慧同意，还得和永春两口子商量。”
　　“和谁都不必商量，这事我说了算，我完全是为他们好。”高大婶很自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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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两口在枕头上也展开了一阵窃窃私语。
　　“晓慧好些了?”没有睡意的高永春听到妻子走进卧室，首先问。
　　“好多了。”妻子回答。
　　“她为什么投水?”
　　“她被张占利骗了。”
　　“骗她什么?!”
　　“晓慧已怀孕了，我们开业前，晓慧爹来信要她回去相亲，张占利知道后，当晚就设计奸污了她，还说他如何如何爱她，要和她结婚，骗取了晓慧的信任，两人便经常暗中同居，直到今天，晓慧看了张占利妻子的来信，才知道是受了骗，上了当，一气之下，就不想活了。”
　　于秀珍说，对朱晓慧的不幸深表同情。
　　“张占利，这畜牲，我去找他。”高永春听后气愤不已，便翻身起床，准备出去。
　　“你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况且，张占利又不在家。”妻子见状忙说。
　　“你何以晓得?”
　　晓慧说：“张占利虽说要娶她，又一直拖着不去政府办手续，晓慧急了，张占利已说好，这次一定同她去办好结婚手续，可日期近了，他又借故出去了。”
　　“这混账东西，决不能便宜了他!”高永春听后，真是怒不可遏。
　　“妈也提出要告张占利，可晓慧不愿意，她在考虑自己的名声。”
　　“我迟早要去找他算账。”高永春虽钻进了被窝，却还在为朱晓慧的不幸而愤愤不平。
　　张占利在外面逛了一个星期，乘供销社的大卡车心事重重地回来了。他坐在驾驶室里，尽管窗外阳光灿烂，一片春色，他却无心观赏，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件事——朱晓慧怀孕了，到底该怎么办?自己亲口答应，等下次日期就到政府办理结婚手续，可又拖过去了，老这样哄着、拖着行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可偏偏她——这朱晓慧长得却是如此的娇美、迷人，尤其是那双凤眼，秀巧的、又亮亮的，含着无尽的情，她只微微一笑，便像一股甘甜的泉水，一直流向了他的心田，她的出现，对他仿佛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当他想起朱晓慧时，又不由他不想起家里那已结婚多年了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凭心而论，当时也是他拼命地追求她而结婚的。婚后十几年，夫妻俩也有过无数次的感情交融，而且生育了一双儿女。两地分开了，尤其，自有了朱晓慧，他便像着了迷，对妻子、儿女疏远了、冷淡了。怎么办?离婚!他曾有过这念头，可她又有什么过错呢?她照顾、侍候着体弱多病的老母和抚
　　养着一双幼小的儿女。家里的重担她一人挑，自己能这样做吗?对得住良心吗?可是现在，他心里却又真的有了这么一个美人儿。而且，她在他心中扎得又是那么深那么深。“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张占利拍打着自己的脑壳，默默地在发问。
　　大卡车在供销社仓库前的坪地里停下，张占利下了车，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前，见门虚掩着，他估计是朱晓慧来过。此时，他很想见到她，但又怕见到她——他还没想好，见到她后该怎样对她说。他推开门，吃了一惊，屋里乱七八糟的，报纸、资料撒了一地，藤椅也歪在一边，他放下公文包便走了出来，快步来到“迎宾店”没看到她，他在过道上愣愣地站立着。
　　“张经理。”小菊从店里走过来叫了一声。
　　“哦，小菊呀。”张占利刚要转身，见到小菊的神情，就预感到发生了什么意外。
　　“张经理，晓慧……她、她……”
　　“晓慧怎么啦?”他急不可待地问。
　　“她投水了。”
　　如雷电击顶，张占利惊得目瞪口呆：“淹，淹死了?”他慌忙地急问。
　　“还好，水库旁有插秧的，被救过来了。”小菊忧郁地回答。
　　“啊——张占利惊叹一声，两条腿却像两根木桩，呆呆地支立着。
　　小菊没注意到张占利的那副窘态，又喃喃地自语：“最近，我看出晓慧有些反常，可没想到她会投水。”
　　“她有些反常，我一点也没觉察，看我这个经理是怎么当的啊!”
　　张占利故弄玄虚地拍打着自己的脑门说，并装出失职的样子，接着吩咐小菊代理晓慧照管店子，至于朱晓慧投水的事，他会作详细调查。
　　小菊回店了，可她刚才的话使张占利吓出了一身冷汗，待她离去后，他掏出手帕，猛擦了一阵身上的汗水，他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难道是因我这次外出她就投水?不，不可能。”他猜测，又否定，走进办公室把歪斜的藤椅扶正，这时，在藤椅旁见到一封信，他捡来一看，是家信，见封口已拆开，里头空空的，他又在办公桌脚
　　下找到了信笺，他拾起信笺，略看了一下，他明白过来——晓慧什么都知道了。
　　他想起自己设法将她骗到了手，并一直在骗着她，现在她已明白了真相，而投水自尽，又让高永春他们救了出来，尚在他家调养。
　　他理解她投水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肚中有了他张占利的孩子，晓慧虽已救出，可她肚中的孩子该怎么办?张占利六神无主，惊吓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