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人家》段盛业

11、各有所思

　　自那天晚上，高永泉对周小玲说了些憋在心里的话后，周小玲对他更冷淡了，高永泉虽有觉察，但没放在心上。因正值春插大忙，又恰逢朱晓慧投水被他们救出，并在他们家调养。
　　“永泉呐，看你这么精神，是有喜事。”这一天，他从刘仁门口经过，秋慧逗笑地说。
　　“有什么喜事呀?秋慧嫂。”高永泉停下脚，笑着反问。
　　“看你，还瞒着，女朋友已到了家，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啰。”秋慧说。
　　真是说话者无意，听话者有心，秋慧就说了这么一句逗笑的话，可引起了对面南杂店周小玲的关注，使她茶饭无味，坐立不安了。周小玲自受到刘小七的那顿抢白后，一团无形的阴影在困绕着她，她记得，那晚卸完化肥回来的路上，高永泉是对她提起过供销社卖假冒商品的事，接着镇上便开展了打假，她估计，这可能是巧合。当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车化肥是假货，那永泉又何以知晓?即使他知道了，告发了，才引起了那一场打假，那他又有何过错!她想，这恐怕是刘小七在借此发泄私愤。不知何故，从那以后，自己就莫明其妙地对他冷淡了，就为他揭了供销社的短就跟他赌气，就为受了刘小七的那场抢白就跟他疏远，这用得着吗?
　　现在，经秋慧这一说，她真的着了急，天底下的女子不光是她周小玲啊。就说朱晓慧吧，论才干、论长相，自己都不如她，何况，人家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自古不就有以身相许的先例么，如果一经说合，永泉肯定同意，那他俩还真是一对美满良缘；而她周小玲呢，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虽说刘小七对自己是一片痴情，且一直在紧追着，可是他在她的心中根本没有地位。她心里只有高永泉，如果她和永泉正式谈了婚，那秋慧便不会拿朱晓慧来跟高永泉开玩笑了，真可谓是人言可畏呀。等高永泉来向自己求婚，难了，一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二是他家里已是金屋藏娇了。这一晚，周小玲心事重重，一夜都没有睡好。她左思右想，既然秋慧这样关心永泉，那自己和永泉原来的那段情感也都是在她眼皮下发展的。这一切，她不会不知道，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有自己去找秋慧牵线搭桥是上策，她想定了，第二天，鼓起勇气来到刘仁家，把秋慧请到了南杂店，红着脸，羞羞答答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秋慧听了，笑眯眯地说：“你俩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刘小七发现周小玲和高永泉的关系非同一般，就很嫉妒。总想找机会干扰他们，只恨无从下手，就打假前的一个晚上，供销社运来了一车假化肥。卸车时，正好高永泉在现场出现过，以后不久，全镇就展开了一场打假运动，刘小七便捕风捉影地借题发挥了。那以后，他观察他俩的关系已远不如先，他暗自高兴，但又感到周小玲也并不是就倾心于他了。他想要想得到她，自己还得下功夫，动脑筋。思来想去，想到张三才曾对他俩的事有一些关注，便决定找他来为他牵线说媒，他思量停当，便备了几样好菜，买了两瓶好酒，把张三才请到家来，酒足饭饱之后，对他说明其事，张三才一听，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晚，高永春回到家，便找朱晓慧谈了经过，朱晓慧深知张占利早有此举，可高大婶却要她保住孩子，这使她很为难。为了朱晓慧，高永春给她设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他亲自带她以检查为由上医院，然后休息三五日，就说回去看望父亲，朱晓慧听后，觉得这办法很好，便欣然同意。
　　高大婶要朱晓慧保住肚中的孩子，并要留住她在高家好生调养。现在，晓慧又提出要上医院检查，而且有永春带她去，老人便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她满以为：永春夫妇也领了她的这份情。从医院回来后，老婆子悄悄地向永春打听，永春回答像个男孩，老婆子更是喜不胜喜。接着，又是周小玲托人来和高永泉谈婚。这真可谓是双喜临门，高大婶乐得合不拢嘴。
　　过了些天，朱晓慧提出要回家去看望老父，高大婶也满口答应。并亲自为她打点行装，因她也考虑到：晓慧投水被救的事，几乎人人皆知，如果这样让她住下去，定会招来非议。现在，她亲自送她过街走巷，有意告诉街坊邻居，说朱晓慧要回家去了，要回家去照顾她爹了。分手时，又情真意切地叮嘱她，在家待几天就要过来，回来时要瞒人耳目走小路，进后门。可这朱晓慧回去半个多月了，高大婶真是望眼欲穿，她盼呀盼呀，一个多月之后，却盼来了一封信。她拆开信一看，浑身都凉了
　　……干妈，告诉您老人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没把孩子保住。回来时，我爹正患病，我给他请医生、打针、吃药。我爸病虽好了，但身体还很虚弱，可马上就要插中稻，家里又无柴火，我便上山去砍，不小心从陡坡上摔了下来。当时，我还以为没事，可到了第三天，孩子竟下来了……
　　老婆子看到这里，以下写的什么，她无心再看下去，她像散了架似的坐在凳子上。原想：她当众将她送出去，回来时，趁夜晚，走小路，进后门，这便人不知，鬼不觉地让她安住几个月孩子就出世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回去就……
　　老人的心灵受了很大的撞击，这时，她又想到那个未曾见过面的，那叫汪拾凤的妹子，自己曾以永春的口气写了信给她，寄去也好长时间了，何以就不见回音，难道真像俗话说的“别后情冷，人走茶凉”吗?她想：那个妹子毕竟太遥远，她还是惦着她的干女儿，论人才论长相，都没得说，可惜不是一个黄花闺女了，不是黄花闺女这不更好么，起码她不会挑剔什么，她断定，于秀珍是一个男子般的女子，永春和她是不会长久的，她要以干妈的身份将朱晓慧再叫过来，她要让他们长期相处，待他俩建立了感情就好办了。高大婶越想越真切，又亲自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寄给了朱晓慧。
　　也许是高大婶信中语言的恳切，也许是为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及关照之情，朱晓慧又来到了凤凰镇。“好又来”店里时常走动着朱晓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