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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诸行无常,诸行无我,一切行无常,一切法无我。

      褐红色的僧袍衣袂翩翩,倒映在她的眼前。起风了,午后的燥热被风吹散,脑海中不知是祈祷还是赞颂,意识缓缓回笼,响起妈妈压抑着的呼喊,“云,孩子,醒醒……”

      头顶上笼罩着一片厚重的乌云,似乎要下雨。她的眼睛一直大大地张着,眼珠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

      丹平安生下了女儿,她听见产婆和谁交待一系列的事项。身不由己被抱起来,人中处很痛,她摸了摸,有指甲掐过的一道痕迹。被放到来时的车上,才发现抱着她的人是兵。“照顾好她,”她一把攥住兵的手,男人的手很大,皮肤黑黝黝的,显得她雪白的手透明的一般,“答应我。”

      兵没说话,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地扯开,直起腰,撑在车门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妇人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进去,才说:“走吧,蒋先生要回来了。”

      蒋霆熙,她的主人,他们的主人,谁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兵把车门关上,她转过头,从后车窗看他站在原地,一点点变小。隆隆的雷声从天边卷过来,清凉的雨滴落下,她回过身,不知为何,一旁的妈妈在哭,悄无声息的,车身一晃,泪水便从眼眶中滑落。

      庄园的大铁门拉开,她又回到了她的世界里。雨还在下,通往小楼的路灯都亮着,窗外莹莹闪着一点点的光,鬼火一般,屋子里却只开着一盏落地的台灯,她静静地坐在桌前,想不通妈妈为什么会哭。

      身体忽然悬空,他已经洗了澡,白色的浴袍敞着,丝质的带子松松地垂着。下一秒,她被放在膝上,他的身上是淡淡的皂香,一张口却还是呼出酒气,“带回来的东西,都看过了?”他的手扣着她的腰,凑在耳边,含着她的耳垂念叨:“下一次带你去,让你自己挑,好不好?”

      那些衣服、首饰、化妆品对她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也一定不是他准备的,但她仍乖顺地点了头。身体抖得厉害,明明贴在一起的胸腹火烫,后背却一阵阵发寒。

      他的食指上原戴着一枚墨玉戒指,十指交握的时候,总硌着她的指缝,又或者在抚摸她时,留下冰凉的触感。现在戒指没了,指节上空落落的,她握住他的手指,反复磨蹭那个位置,只磨得他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我要喝水。”她推他的肩膀,躲开他的吻,伸手拿水杯。桌上的白瓷茶杯换了一个新的,亮黄色的杯身,捏成蜜罐子的形状,杯把是一只胖墩墩的小熊,他先一步端起水杯,交到她手里,“就知道你喜欢这个,从美国进口的,迪什么尼公司生产的,可爱吧?”

      迪士尼,她在电视上看过这只熊。并不是真的渴,只是口干舌燥,作势喝了一口,花草茶的清香下,还有清浅的甜味。他凑过来,让她喂他喝一口,舌尖挑开牙缝,她用力推他,从他身上下来,光着脚往门口跑。

      他以为她又习得了某种情趣,酒还没醒透,踉跄着站起来,“过来,往哪儿跑。”胳膊揽着她的腰,抽出浴袍的带子,要去捆她那一双小手。她用力掰开他的拇指,从禁锢中挣脱,却被正面压到床上,双手被举过头顶,白色的丝带已经套在了手腕上,“小鸟,看你能飞到哪儿去……”他把她的手绑在床头,贪婪地啃噬着她的脸、脖子……冷不防下腹被她提膝一击,“呃……”他蜷起身子,额上凸起一条青色的脉络。

      疏于训练了,两人不约而同都这样想。她抬头,猛地向他撞去,“砰”的一声,屋外的雨住了,院子里的孔雀也睡了,这一声便格外响,眼前也一片眩晕。下一秒,她被钳住脖子,他的手劲很大,几乎要把她的脖子扭断,“你喜欢这样?”他欺上来,剥她身上的小衫,她挣脱了一只手,抓他的胳膊,掐着自己喉咙的那只,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呵……”

      这样的搏斗,让他的兴致高高地昂着,沐浴的时候,侍女已经用口伺候过一回,这时也就并不急于下一步动作。就这么拆了十余招,她渐渐落了下风。本来,单就体力而言,她是远不及他的。另一只手还捆在床头,她只好不断用腿脚反抗。他顺势捉住脚腕,用力把她翻了个个儿,牢牢地制住不安分的她:“好了,你不累,我还累呢,这么多天,你就不想我么……”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很想他,因为除了他,没有别人可想。有很多话她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无非是要牢牢地抓住他,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继承他的一切。他的手在她的身上逡巡,“我的小鸟,”他压着她的腿,“来,让我亲一亲……”

      “先生对你好么?”是丹的声音。
      “兵对你好么?”她也问过丹。
      “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丹回答,“可先生对你,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那你说,先生为什么不结婚?”
      据说是在他十岁的时候,遭遇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命,要等活过了三十岁,才可以娶亲。老夫人也是从那时起,去了庙里。她摇了摇头,这不是能随意议论的事。
      “先生在等你长大。”丹说,带着揶揄的笑,“他会娶你。”

      那又怎么样呢?她趴在床上想,兵娶了丹,还不是会和其他的女人做这件事?然后有一天,她也会像丹一样,躺在产床上,痛楚地哀嚎,生下一个小小的丑孩子,如果是个女孩,他甚至连名字都不会为这个孩子取。窗户开了条缝,湿暖的夜风吹进来,这屋子连同这座庄园是个大大的鸟笼,她幻想自己生出一双翅,从那一道黑和亮的交界处飞出去,飞得很远很远……

      妇人立在门外,听见屋内沉闷的响动,捂着嘴嗤嗤地笑。细微的人声夹杂着笑,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今夜的时间更长一些。雨后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腥气,妇人想到住在另一座房子里的丹,不安顺着后背蔓延,在回来的路上,她什么也没问,手上戴着的镯子金灿灿的,并不是从前的那一只。

      正漫无边界地遐想,屋里忽然传来重重的闷响,似乎有人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紧接着,男人硬冷的声音传出来:“来人。”

      妇人忙向楼下打了手势,叫人送热水和夜宵上来,自己则低着头推开门,怕看到一些私密的场景。

      和想象的画面不同,男人的浴袍好端端地裹在身上,脚下的女孩捂着头,衣服稍有凌乱,鲜血从额角淌下来,顺着眼角染红了半张脸,乍一看甚是惊悚,妇人捂住嘴,把惊呼压在口中:“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叫管家,请大夫来,”他说,扯过枕巾捂住她头上的伤处,只差半厘米就伤到眼睛,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预料那里肯定会留个疤。

      端水的妇人们上来伺候,他换了衣服,留她在床上躺着,自己下了楼,管家已经打了电话,正垂手等候他的吩咐。

      他喝了口茶,重重地放下杯子,楼上的妇人收拾完,接连在他身后站成一排,包括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妈妈。

      “云哥这些天都做什么了?”他问。不知如何开口,问出那个令人羞耻的问题,为什么不让他碰。一时间很多个念头飘过,她本来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听话,而他喜欢的就是这一点。刚才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现在已经不疼了,他把她摔下了床,除了伤口要缝针,额头也要肿几天。这么算来,还是他赢了,可赢了却不怎么高兴,又因为想不出不高兴的理由,更加烦闷。

      管家和妈妈交换了眼神,两人皆不明所以,前者只好硬着头皮回报:“您走的前三天,姑娘一直在家里处理您留下的文件,第四天去了使馆,和亨特先生商量办厂的协议,那天跟您通过电话,之后每天除了去象园,就是在家看书、写字,还有就是……”

      妇人一个劲给管家使眼色,下午从丹的家里回来,她就魂不守舍,若是被他知道……

      “还有什么?”他转过身,锐利的眼扫过一排人,最后停留在妇人身上,“你说!”
      妇人“扑通”跪在地上,上半身抖得厉害,他屏退其他人,走到妇人面前,笑得很温和:“你是她的妈妈,自然知道她是怎么了。她是病了,还是……”

      有了别的人?这不可能,他把自己都给说笑了,能有谁呢?那个洋人?还是这院子里的谁?任谁都不过是他豢养的奴隶,而更可笑的是,他平生头一回为这件事担忧,控制不住地扯起妇人,又重重地丢在地上。

      妇人猛咳着,手忙脚乱地趴伏着跪好,额头贴在地板上,“先生,姑娘是被吓到了……您千万不要怪罪姑娘。”

      他得知了来龙去脉,轻易地原谅了她。加上医生看了看他那里,笑呵呵地表示不碍事。她头上的伤和他所料,缝了两针,每天还要打一针消炎针,不能沾水,也不能化妆了。

      伤口很疼,又有些痒,她昏昏沉沉的,却睡不着,听他问:“害怕么?”

      他问的是她是不是害怕生孩子,她却有别的害怕的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她怕他迁怒陪在她身边的人,看到妈妈惶恐地走进卧室的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如此强硬地抵抗,她不喜欢的事那么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件。

      “别怕,”他拍着她的背,“刚才我让管家给小兵支了二百块钱。”

      她任由他亲了亲自己的脸,心知肚明这份钱,绝对不会用到丹和丹的女儿身上,“你能不能让兵不要……”

      不要再领别的女人回家,也不要再打丹。

      折腾了这么久,他早也兴致全无,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阻断了她后面的话,“说什么傻话呢,我再怎么,也不能去管手下家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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