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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第一课,同样的招式不能在同一个对手身上使用两次或两次以上。

      她跳起来,一脚踹在川的腹部。男孩在地上打了半个滚,爬起来冲向她。

      第二课,时刻保持警惕,用你的身体去感受,感受空气的流动,对方的呼吸和自己的……

      她侧身躲过川的手刀,又敏捷地跃起,掠过他扫过来的一脚。

      第三课,不要给你的对手留下喘息的空隙,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她骑在川身上,牢牢地锁住男孩的脖子,等他举手认输。

      第四课,确认对手死亡或没有反抗能力后才可以停下。她抬起头,看他站在不远处的阴凉处,欣赏这场对决。这些都是他教给她的,显然她还没有完全掌握。

      手略微一松,川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倒下的时候掀起的尘土呛得她直咳嗽。

      并非是伤痛,眩晕和小腹的坠痛让她挣扎了一下却没站起来。

      “我打伤你了?”川跑过来,跪在她身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今天她才知道男孩十二岁了,即将成长为一个男人。

      男孩见过血,从鼻子里,耳朵里,甚至喉咙滋滋冒出的鲜血。但那一道鲜红顺着她的裤管流下来,像一条小蛇钻到训练场的沙土地里,很快变成了和土壤一样的棕色。

      “师父,”男孩回过头,朝着训练场外围大喊着,想要把她抱起来,“你流了很多血。”从来没有这样让他担忧和恐惧的流血画面,他甚至不敢伸手触碰。

      “我没事,”她转过身,再看向他站的方向,已经没有人了,好像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训练场没有茶或者咖啡,师父切开一个新鲜的椰子,拿出一个盆装了半盆冰块,冰块是平时受伤的人用来冰敷的,然后是一个玻璃杯,把椰子汁倒进去,再把杯子放在冰块中间。

      “他叫什么名字,”他等着椰子水变凉,从盆里捞出一块冰握在手心把玩,“是矿上送过来的么?”

      “川,”师父从腰间扯出一条白色的手帕递给他,“爹死了,娘嫁了别人。”

      “哦,”他想起来了,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母亲的出生地是四川,大国的某一个省。“怎么还打不过云哥儿啊?”他轻轻哼了一声,拿起那杯椰子水,没有太冰却还是清爽的口感。

      “多大了?”他又问。

      “十二岁,”师父说,“营养不良,刚来没多久,云哥儿……”他顺着他叫错了,忙又改口:“姑娘是您亲自教的,打那儿回来以后一直在训练,自然是打不过的。”

      川被人领来见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手上和衣服上沾了血,见了他跪下,抖得厉害,却不是因为怕他。

      “哟,怎么了?”他揪着男孩短短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

      男孩的眼睛里不是恐惧,他用了几分力气,“你怕血?”

      那双细长的眼睛随即露出凶光,他猛地松开手,又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笑了,“怕血可不成啊。”

      那是川第一次坐汽车,银色的六座面包车,车门被撞了个坑,却不是谁都有资格乘坐的。车上除了他,还有兵,比他高大壮硕,黝黑的臂膀泛着油光,精壮的腰背,还有一双结实的大腿,是个真正的男人。

      车开了很久,经过熙熙攘攘的闹市,宽阔的河流,那些他看过的风景,因为在车上,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像是一幅离得很遥远的画。

      当他们最终抵达一望无际的种植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热浪,他想吐,看到兵的笑脸,拼命忍住了。

      兵从车上跳下来,他紧紧跟着,看兵撑起一把伞,遮在跟在他们车后面那辆非常漂亮和干净的黑色轿车的车顶。

      车门开了,蒋霆熙踩着拖鞋走出来。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兵把伞遮在他头上,他手里还是那块白色的帕子,捂住口鼻,似乎也很讨厌这里的味道。

      烈日下的田野,一片波澜壮阔的绿,花也是绿的,覆着白色的绒毛,奇怪的是那些植物既不像稻子种在水里,也不像麦子种在土地里,而是用一个一个的小桶栽着,齐腰高,密密地排成一列。

      一群人从路的尽头走来,最前方是两个男人,架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双手被捆在背后。

      那人还能走,说明只受了皮肉伤。

      “先生,”那人被拖着在蒋霆熙面前跪下,“饶了我。”

      男孩睁大了眼睛,今天对他来说太特别,他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眼泪,女人的血。

      蒋霆熙看起来还没有兵壮硕,个子是高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柔软。男孩弄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人都怕他,在矿上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拿起帕子扇了扇风,像是驱赶苍蝇的小动作。男孩第二次注意到,这里一丝风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昆虫或鸟类,静悄悄的像一片坟地。

      “先生,”一旁的人请他示下,“一共卖了五公斤,货已经找回来了,钱对方没收。”

      还算他们懂规矩,他被大太阳晒得有点烦躁,这种小事原本不用他亲自处理。偷东西,尤其是这片地里的东西,常有的事。

      只是今天有点特殊的任务,或者说训练。

      “那谁,”他收起手帕,手掌朝下招呼男孩,“川,你来。”

      男孩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一半身体在伞下,另一半身体和兵一样,被太阳炙烤着。

      “说说家里的规矩,”他说,淡淡地笑着,男孩第三次发觉,男人也是可以用好看来形容的,“偷窃,偷东西,怎么办?”

      “断手断脚。”毫不迟疑地回答。

      “拿来。”他随便往后排的人群中指了一下,立刻有一把磨得锃亮的斧头递过来。

      “给他。”他的话音未落,斧子就落在川的手里。

      男人的求饶和哭叫被轻易地抛之脑后,川走上前,利索地抬起斧子。先一刀在男人背后轻轻一挑,锋利的刃划开麻绳,紧接着他握住比自己还粗一些的小臂按在地上,忘了说,杂草丛生的土地也热得烫脚,但川只觉得热血沸腾。

      他干脆地挥起斧子,根本不需要抬高手臂,像劈开椰子壳似的落斧,轻轻一下。

      “咔。”

      刚脱腕的手在地上弹了一下,手指还蠕动着。男人的惨叫格外刺耳,川充耳不闻,站起来,看也不看一眼,脚上沾了血,又热又黏糊糊的,手上却很干净。

      他拎着斧子回来复命,像一个英雄,他看见蒋霆熙露出一排整齐的,白色的牙齿,知道自己做得很不错。

      “好小子,”他竖起拇指,川懂得这个手势是中国人表示夸奖的,学着他一样呲牙笑着,又听他说,“兵,一会儿你带他走。”

      不等兵答应,男孩急着往前冲了一步:“先生。”

      “怎么?”他懒懒得打了个哈气,被晒昏了头似的躲进车里,男孩也想坐的那辆车,“想要什么跟兵说。”

      黑色的车门关上了,红色的房间敞开大门。

      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纱帘,红色的肉和酒,红色的血。

      男孩学会了女人每个月都会流一次血,也学会了如何亲吻,如何爱抚,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兵在一旁看着,却没叫任何人陪着。

      “哥,”男孩突然觉得身体里有种难以形容的钝痛,像是有一双手揪着他的心和肝,拧一下又松开,“你怎么不要?”

      “我有老婆,还有孩子。”兵说,“是个女儿,很漂亮,你见过小孩么?小婴儿,软软的像个小面团。”

      说完兵也觉得荒唐,“你也是个孩子,你不懂。”

      “我不是,”男孩辩驳道,刚才那件事做过了,就不是了,“我没见过。”

      兵捏起一粒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又喝了一口酒。男孩也学着他的样子,猛灌了一口,呛得差点流出眼泪。

      他吸了吸鼻涕,恶狠狠地盯着嗤嗤笑着的兵,他连她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兵。

      他想快点长大,长成和兵一样的,真正的男人。

      “她就那么厉害?”兵没说她是谁,“你是真打不过她,还是怕伤了她被师父骂,还是,”两个男人对视着,互相试探,却又惺惺相惜,“还是舍不得?”

      男孩肚子里那双不存在的手又扭紧他的肠胃,“我,”他推开缠在他腰上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身上很香,刚才他还觉得温暖舒适的香气被下午那股恶臭的记忆取代,“我不知道。”

      兵又嗤嗤地笑起来,像只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家里的规矩。”

      男孩的头嗡嗡作响,那柄斧子沉甸甸的,亮白的不锈精钢,刃被磨得很薄、很利,削皮挫骨都不在话下。

      “偷东西的下场。”兵的声音近在耳旁,他想起下午是兵截断了他想说的话,关上了那扇车门。

      “断手……”男孩上牙打下牙,绝不是因为冷,“断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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