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寒》灵儿飞飞

46、骇闻

　　望着袁天泽的背影，穆灵突然感到在这个世上人是需要伙伴的，尤其是一个真正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朋友。她坐下来静静思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药王店铺里，九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柜前，一头银发，容光焕发。看到她，很是高兴的样子说道：“穆丫头回来了！”
　　“嗯，九爷。”刚一进药房，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而熟悉的味道。仔细想来前几次来也曾闻过，却从未注意过，只是脑子中有个记忆，九爷店里的药味和以往在其他店铺的药味有着很大的不同。
　　“穆丫头果然厉害，居然到夜雀一游后也能够毫发无损地回来。”九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难道九爷想的是让穆丫头魂飞于夜雀正好？”穆灵不禁反问了一句。
　　九爷摇着头，大笑起来：“也就是穆丫头能够让九爷如此开怀。说一说，在夜雀有何奇闻？”
　　穆灵半眯着眼睛，慢抬眼皮道：“九爷想听哪一方面的呢？”
　　“随便那一面都好。”九爷又是不露声色地笑道。
　　半晌，她不愠不火地说道：“我见到夜雀圣女了。”
　　“哦？”九爷嘴角依旧咧着，但眸间却闪过不易察觉的诧异。穆灵用余光刻意盯着九爷，似乎得到了她预想的反应。
　　“能够见到夜雀圣女，穆丫头可是去了圣坛？”九爷问道。
　　“是的。”她答道：“圣女她……”
　　“圣女她怎么了？”九爷的手中不再像平时一样有规律地捏动着草药，而是分药的手半悬在空中，眼睛瞥向她，平息地问道。
　　“圣女很好。”穆灵淡淡说道，见九爷收回了疑问的眼神，继续捏掐着药梗时，她又继续慢慢说道：“但是圣女的女儿死了。”
　　只见九爷手中忽然停下，她看着九爷的表情，微笑得有些冷凝，红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朦胧的阴影。
　　“哪个女儿？”九爷静静问道。
　　“月禅。”
　　穆灵仔细地大量着眼前这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他是药王店铺的老板九爷，也是一位笑容可掬的老者，或许他还有着另一个身份。
　　“九爷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低沉地问道。
　　九爷看着我，眼神深不可测，仿佛在她脸上寻找问话的意图和分量。
　　“九爷从未去过夜雀，却知晓治疗活尸的药引在夜雀，从未见过圣女却知晓圣女有两个女儿。不仅如此熟悉夜雀环境，更让人惊讶的是九爷店铺的药材全部是雀人居中花丛的奇花异草的味道。” 望着这个残缺的老人眼角中的晶莹她不禁心里泛酸，穆灵定定地说道：“尤其是，听说月禅死了九爷竟然如此心痛。怕是九爷提到过在夜雀居住过一段时间治疗活尸的人并不是九爷的朋友而是九爷自己吧！”她坚定地望着九爷的眼睛，九爷，告诉我真相吧。
　　九爷定神地看着穆灵，失声笑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穆丫头不仅口齿伶俐，心思也是如此细腻缜密。”九爷平静地包好最后一包药材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穆丫头，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月禅的父亲，当今夜雀圣女的夫婿，曾经夜雀圣城的男主人。”九爷气定神凝，笑容收敛，严肃而平淡地说道，仿佛顷刻换了一个人，不再慈眉善目，而是满目凄凉。
　　“能告诉我月禅是怎么死的么。”九爷静静问道。
　　穆灵便把如何认识月禅，如何在夜雀之地得知月禅的身份以及回来后月禅被心魔附身最后死在雀之刃的经历从头到尾和九爷说了一遍。
　　“没想到我们相距如此之近，心却远在天涯。”九爷长叹一声，述说了他的往事。
　　“在我年轻时，偶然途经夜雀，不小心闯入夜雀圣坛，竟然通过了神坛的检验，成为了纤恨的丈夫。纤恨后来成为了当今的圣女。”九爷浑浊地眼睛闪动着灵光，沉沉地回忆着。虽然她早已猜出了些端倪，但是总感觉九爷的年龄和圣女的年龄好像差了很多，有些地方有什么不妥。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九爷轻笑而无奈地说道：“是不是看到我一把银丝感到有些奇怪，你已经见过圣女了，必然从遮掩面纱的面部能够看出圣女并没有多老。其实九爷我现在还未到不惑之年。”
　　未到不惑，那不就是才三十几岁，她愕然，之前她还一直觉得九爷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像爷爷一样的感觉。原来他与希王爷融尚书是同龄人。
　　九爷继续说道：“在一个女尊城中男人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虽然我贵为圣城男主人，但很多地方还是诸多不适，我不能接受圣坛中的男奉风俗，而且我并不喜欢这种禁锢的生活。永远在一个出不去的鸟笼里人生又有何其意义。我生前喜好钻研医术，在雀人居的生活有奇花异草相伴生活算是有了些许目标，就这样在夜雀安心生活了五年，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难道九爷不爱圣女么？”她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成了亲的男人会感到自己会在牢笼一般。
　　九爷不禁露出迥色，低垂眼帘：“圣女一直对我有情，但我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即便是强迫了我成亲我的心意也无人能够改变。”
　　九爷的眼中顿生柔情，穆灵突然感觉和希子轩的神似，原来九爷也有着至情至爱之人。她看着柜台上被微风零星吹散的药屑，不禁想到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让人生死相许。
　　“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九爷的腿又是……”九爷的下半身只是靠着一个特制的板凳支撑着身体，到底在夜雀，在九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九爷慢慢抚摸着自己仅存的腿根处，却带一丝欣慰的说道：“这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九爷继续说道：“我对圣女虽然无男女之情，但是却实为夫妻，成亲之后我们有了月禅和花殇。花殇从小便是个听话的孩子，但是月禅却一直有着自己的主见和个性。从月禅的时候我便知道她并不适合夜雀生活，没想到……她却最终中了绝心咒。唉！在月禅五岁的时候，我私自救了一名活尸，五年中我早已参透活尸必须需要吸取活尸鲜血的人的血作为药引，配上雀人居奇花便可解毒。因为那一次的救人却被圣坛中人发现，在圣女面前逼着她惩治我的罪。我服下了催命丹，变成满头白发的老者，然后被截取双腿，扔入江中，顺水而至飘到了溪水镇，开始了现在的生活。”
　　九爷一口气说出了积攒在心中十几年的秘密，微咳了几下。
　　“九爷，喝口水吧。”穆灵帮助九爷顺了顺胸部，说道：“那九爷的药材是从夜雀带过来的？”
　　九爷微点头说道：“我有个习惯，便是遇到奇药便会收集药种随身携带。这药铺中仅有的几种雀人居花丛的药材便是那些药种种得而成。”
　　九爷，这个痴情的同时而又倔强的男人，给了她极大的震撼。他对爱情执着而坚定，对病患秉着仁德仁术的精神，而面对自身的缺陷和生活的困难也是不屈不挠。看着九爷仍是平和沉稳的眼睛，她感到自己深深地被他折服。
　　拜别了九爷，穆灵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轩灵医馆，她在古代的日子还很长，她应该像九爷一样，勇于面对人生中的一切困难。
　　一进门，希子轩踱步而来温和地说道：“灵儿，你去了哪里，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今晚好好休息。”
　　穆灵抬眼看着子轩，沉静地说道：“子轩，明日重返夜雀你怕么？”
　　子轩一愣，随之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灵儿在子轩便不怕。”
　　她满眼动容，笑着说道：“我也是。”

　　第二天清晨，收拾好行李，穆灵和希子轩芷蕊便踏着第一缕阳光出发了。
　　“芷蕊，夜雀之地危险非常，其实你是不必去的。”穆灵对芷蕊说道，她已经为了她受了不少外伤。
　　“没有关系，对了，那颗红色珠子带在身上没有？”芷蕊关切地问道。
　　“带了的，你看。”穆灵连忙拿出那颗月禅留下的奇异珠子，放在芷蕊掌心给她看清楚。
　　芷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细细地看着，生怕它会消失不见一般。

　　远处，栈桥边，袁天泽平静而浅笑看着他们走来的方向，墨色布衣随着江风飘舞。
　　“天泽，你怎么来了。”穆灵惊奇地问道。
　　“想来对你们说一声，放心吧，我会好好经营轩灵医馆的，直到你们回来。”袁天泽自信而沉稳地说道，回来二字重重地咬着。
　　穆灵和子轩对他点了点头。
　　“好，就送你们到这里，医馆片刻不能缺人，我先回去了。”袁天泽说道。
　　“嗯，谢谢你，天泽。”
　　袁天泽望了穆灵一眼，并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栈桥，越走越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稍稍舒了口气。
　　“不要想太多，快上船吧”希子轩轻声说道。
　　希子轩上了船，穆灵紧随其后。跳到船板上，船家便轻轻松了系于岸边的船绳，船慢慢离开岸边。
　　“咦，芷蕊还没有上来，芷蕊？”她看着岸边的芷蕊喊道：“快，一步还可以迈上来。”
　　可是芷蕊并没有上船，而是一动不动站在岸边，冷漠而悲哀地看着船慢慢离开。
　　“芷蕊……”
　　“对不起，灵郡主，我骗了你，澈大人生前让我回到夜雀办的事便是得到这红色珠子。”芷蕊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却清晰从容：“我不能……有负澈大人！”
　　说完芷蕊转过头，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