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手下败将，敢不敢再跟我打两圈麻将？”
　　方蔷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李想不知该如何答。好在拿着骰子的姥爷打破了他们间的平静。
　　“我给你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您吹牛的功夫可比耍赖厉害多了。”
　　方蔷松了口气，但老爷子也不在乎她的语气。
　　“敢玩就好。小姑娘，你这样很好，不跟小想似的，烟不抽酒不喝……酒还是不要喝了，可连个麻将也不会玩，让他学还不愿意，搞得家里次次三缺一。”

　　回到客厅，看着桌上四条码得整整齐齐的长龙和已经在桌前坐好的陈若男和姥姥，李想不由有些好笑。
　　他们倒是很笃定方蔷会玩这个。

　　可这种国粹确实容易让人沉迷，也确实容易拉近人与人间的距离，像今天。刚开始时方蔷还有些拘谨，可几圈麻将下来大家便无话不谈，最后李想反倒成了局外人。

　　刚开始他还兴致勃勃地坐在方蔷身旁看，可奈何他完全看不懂，于是坐在方蔷身侧，把曾毅发来的改革计划又反复看了几遍，可没一会儿他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直到下午，耳边还是不绝于耳的“三条”“碰”的声音。看着方蔷的丰硕战果，他笑了笑又去准备晚餐。阿姨走前都弄成了半成品，不然他还真忙不过来。

　　“你们不看春晚？”
　　刚吃完晚餐，几人又摩拳擦掌就要重返麻将桌，李想打开电视问。

　　“年年都一样，看不看都一样。”
　　姥爷率先坐回了麻将桌，颇有大将之风地摆摆手，给出定论。
　　粉色耳坠。

　　“小想你先去看，有好看的记下来告诉姥姥，姥姥明天看重播。”
　　这是一向疼爱李想的老太太。

　　至于方蔷和陈若男，她们摇着骰子，根本头都没回。

　　“看手机！晒年夜饭！”
　　放下计划书，打开手机，那边是魏伟狮吼似的嗓门。

　　“怎么了……”
　　宿舍群里，大家都晒着各自的年夜饭，甚至远在大洋彼岸的闫兴倪都发了一张牛排配红酒的照片。最热闹的还是舍长家，餐桌明显比其他家丰富得多，龙虾、螃蟹、象拔蚌、皮皮虾五花八门，看了眼自家的餐桌，李想笑笑说：“我孤家寡人一个，都是残羹剩饭，实在是没法回啊。”

　　魏伟有些疑惑。
　　“你小老婆不是跟你去魔都了？”

　　看看那边火热的麻将桌，李想满是无奈：“家里三缺一，我就成孤家寡人了。”

　　魏伟语调骤然上升几个高度：“你竟然带她见家长了？”

　　“是啊。”
　　说起这个，李想再掩藏不住眼里的幸福。

　　“你都没带我去过！”魏伟声音满是骤然狂暴，撒泼般地说，“大妇，我可是大妇啊！”

　　懒得理会这家伙的神经病行为，李想直接挂断电话，皱眉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红包过去，看对方秒收后发来的“老公大气”，这才合上手机。

　　“10、9、8、7……”
　　电视开始倒计时，新年钟声敲响，没有鞭炮，没有烟花，但有如约而至的《难忘今宵》。
　　那句熟悉的“新年快乐”如约而至，身后的牌局没散，他想要的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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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将是深夜一点半散场的，除了李想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意犹未尽。回到房间，方蔷仍掩藏不住脸上的兴奋，摘下耳坠，她给李想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这次三个人都盯着他，老……姥爷可没办法再耍赖了。”

　　“这么多。”
　　李想赞了声，从衣柜里拿出床被子。

　　“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女朋友是谁！”
　　把钱揣回口袋，方蔷看着那张宽也就一米出头的床犯了愁。
　　“这床也太小了点吧？”

　　“将就会儿，不然你躺我身上好了。”李想把车头的钢琴造型的小台灯打开，笑着说。墙上的蓝色墙贴和房间里明显小一号的家具勾起他早已遗忘的思绪，“房间是我五年级时候收拾的。当时姥姥姥爷想让我到魔都读初中，学校房间都准备好了，可我最后没来。”

　　“为什么啊？”
　　坐进明显比平常大小小一号的书桌里，方蔷的眼睛充满好奇。

　　铺好床，李想在书桌旁站立，向下看着她。
　　“为了遇到你啊。”

　　“油嘴滑舌！”方蔷嘴角弯弯，嘴上却毫不饶人，“我不要跟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挤小床，我要睡客房。”

　　李想的头低下下去，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你又不是客人，睡什么客房。”

　　方蔷如水般的眸子越来越迷离，她强守着最后一丝理智。
　　“不能……不能在这里，姥爷姥姥会笑的……”

　　可李想已经不由分说抱起了她。
　　“没关系。房间虽然装修老了点，孩子气了点，但隔音很好。”

　　方蔷试着往下跳了下，但被早有准备的李想伸手截住，没得逞。她放低声音。
　　“打了一天麻将，腿都麻了，浑身没力气。”

　　“换句话说，你都有一天没陪我了。”李想把她轻轻放在小床上，吻了吻她的耳垂，“而且没关系的，我来就好了。”

　　“啊……”

　　天已经朦朦亮，他们却没有丝毫睡意，依然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方蔷一会在李想胸膛上画着圈，一会在他脸上蹭啊蹭，像极了酒足饭饱的猫儿，“你看，床这么小我们两个人也没法睡对不对。不然放我去客房？或者阿姨房间也可以啊。”

　　“别想了。”李想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让她的手臂环住自己，“睡一会儿吧，早上有很多人要来。”

　　看逃离魔爪是没了指望，方蔷于是把脑袋放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一手抓着他的耳朵，一手攥着他的发丝，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其实那只是一个女孩子本能的矜持。
　　她喜欢这样闻着他的味道，触摸着他的温暖，让自己飘零的心变得安定。

　　“起来了？”

　　方蔷睁开眼，散落一地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在床边的座椅上。他在床边试着衣服，炽热的阳光透过洁白的衬衫洒落在他的胸膛，方蔷下意识张嘴，摸摸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看他望过来急忙掩饰似地关掉枕边的台灯，“起来了都不关灯，浪费电……现在几点了？”

　　“九点。”在床边坐下，李想看了看腕上的表，在她唇上触了触，“起来吃早餐吧，客人快来了。”

　　“姥姥姥爷呢？”
　　方蔷张开手臂，看着他给自己扣上背后的扣子。
　　“他们起来了吗？”

　　李想收回自己的贪婪目光。
　　“跟妈妈一起去祠堂那边了。”

　　“你怎么不去？”
　　方蔷在镜子前画着妆，李想帮她梳着零散的头发。
　　“走的时候你没醒，怕醒了找不到我。”

　　“一会会有很多公司里的、生意上、官场上的人来拜访，是些很无聊的事，我得在姥爷旁边作陪，结束要到傍晚。”吃完早餐，方蔷又开始苦练洗碗技艺，李想在门口絮絮叨叨，“你可以去附近的庙会转转，不想去的话回房间补个觉也行。”

　　“这是去年那套吧？”
　　方蔷终于注意到他着装的笔挺，把脑海里的记忆翻了又翻，她终于想起去年的今天，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跑到自己家，大雪纷飞，他跟家门口的雪人别无二致。

　　“我都忘了。”李想把衣领稍微松了松，无奈叹口气，“最近好像胖了，衣服也紧了。”

　　“你是说你呢还是说我呢？”
　　方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衣服裁剪得体，衬托得他身形修长、皮肤白皙。相比从前，他身上的少年气淡了些，更加成熟稳重了些，除了黑眼圈有点重外完全看不出哪里胖了。至于李想庙会什么的，要是以前的她可能会感兴趣，但现在既然他们是两个人，要去当然得一起去。

　　这一天过得实在乏善可陈，依然是去年那些人，依然是那些熟悉的应酬，要硬说有什么不一样，也就是姥爷今年给每个人都给李想详细介绍了一番，告诉他这都是公司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他务必记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李想现在已经知道做生意其实很大程度上跟交朋友也没什么区别，朋友多了生意自然就来了，而且很多麻烦也不再是麻烦了。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他在情感上有些偏执，从小到大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现在，也该学着交一些基于利益的普通朋友了。

　　“张副台，她很努力，也很优秀，她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李想看着张副台，长出口气，“当然，我知道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李想悄悄打开房门，房间里的方蔷并不像她说的在补觉，而是趴在电脑前看新闻。他偷偷看了一眼，是舞蹈大赛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