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160、第一百六十章

　　“起床啦啦啦！！！”

　　“天都没亮……”
　　李想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眼一身居家服，围着海绵宝宝围裙的方蔷，嘟囔了一句便又想重新闭上了眼。

　　“懒！猪！不！准！睡！”
　　李想毫无反应。方蔷躬下身，用自己火红的发丝在他眉眼间挠啊挠，挠啊挠挠啊挠。

　　“别……痒……我错了……”

　　“哪里错……哎……”
　　一声惊呼，方蔷已经被他拉倒在身上。他们眉眼相接，他们唇齿相依。

　　“今年去你家过除夕吧。”
　　拍开他不安分的手，方蔷强行把李想从被子里拉出来，抄着锅铲走到房门口，又忽然回头说。

　　“跟长辈一起不会不自在吗？”李想有些疑惑，他披了件衬衫，衬衫下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甚至晶莹，“以前姥爷让你去都不去，今天怎么还主动要求？”

　　“做一行就得爱一行，这是《情妇的自我修养》！”手中的锅铲随着方蔷的慷慨激昂上下舞动，她从围裙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书上说相比做得一手好菜，善解人意更加重要。”

　　“不对吧？你这说的是主妇，不是情妇。”
　　李想指着册子上的字眼。

　　“就是情妇！”方蔷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把书摊开，指着上面的一段字，“书上说了，男人会找情妇很多情况下是因为作为主妇的妻子整天待在家，渐渐跟社会脱节，两人之间再没有共同话题，再也无法带给男人新鲜感。”
　　“我得提前把这个位置占住，等你对我烦腻了，就算要找情妇也还是找我。”

　　“方蔷，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对你的迷恋。”李想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我说过的，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不要你。”

　　“防患于未然嘛。”这是从没有过的，他的坦然竟让她无所适从。方蔷嘴里无所谓地打着哈哈，黑色大眼珠咕噜乱转，“其实还有个好方法。书上说抓住男人的钱包效果也是一样，我记得你有一张刷不完的银行卡，不然……”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今天去我家是吧。”像是想起什么，李想边把外套往身上套边往房间外走，“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一起去给姥姥姥爷买礼物……”

　　“什么嘛。”方蔷跟在他身后不满地嘟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前还主动给我呢，家庭主妇果然不招人待见……”

　　跟他一起坐下，看到桌上黑一半黄一半的煎蛋他眼角明显跳了下，方蔷脸上的幽怨瞬间切换成期待，迎着她的眼神，他一咬牙，一闭眼，直接把盘中的蛋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可一睁开眼，他便看到方蔷把自己身前的餐盘一起推了过来。
　　“好吃你就多吃点。”

　　李想本能想推回去，但看着她满眼的星星和满脸的期待，还是强笑着把餐盘接过来。
　　“你对我可真好。”

　　“那那张卡？”
　　方蔷眼里的星星自动切换为$，然后一闪一闪。

　　李想赶紧让煎蛋塞满自己的嘴，他指着自己鼓鼓的嘴，嘴里呜呜嘟囔。
　　方蔷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无声地比了个“小气鬼”的口型。

　　往后的几天他们都是这么过的。他们再没提起那天发生的事，彻底把烦心事抛诸脑后，每天唯二的事情就是吃吃吃然后买买买。方蔷不只给两人挑了新衣服新包包，还去超市买了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肉，振振有词说既然拿不到无限卡，以色娱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抓住男人的胃才是最优解，这次厨艺不大成小方绝不出关云云。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小方的大厨之旅往往是兴致勃勃开始，灰头土脸结束。在打碎若干餐盘，废弃N多食材后水平保持得一如既往，始终不出成果。李想已经习惯了，每天品尝山珍海味似地大口吞咽，可方蔷却扛不住了，她一口也再不肯尝。

　　“别硬撑了，穿衣服，出门。”
　　方蔷没好气地拿开他身前漆黑的猪排，把窃笑的他拉进衣帽间。
　　这两天正是魔都最冷的时候，方蔷翻箱倒柜地从衣橱里翻出件压箱底的亮片羽绒服，配上一顶猫咪造型的加绒雷锋帽，搭上一双卡其色雪地靴这才满足。看了眼眼睛还在笑的李想，方蔷直接狗皮帽子加双层围脖，把他包成了一头棕熊。

　　“不用这么夸张吧，又不是在老家。”
　　李想这下笑不出来了。他扯了扯脖子上的围脖，把它放松了一些，这才感觉没那么堵。

　　“天气预报啊同志。”方蔷指指正循环播放的新闻，左右活动了两下身体，“一点都显不出本姑娘的身材……本姑娘都没抱怨呢你还不满意了。”

　　看着同样小白熊似的方蔷，李想忍不住笑了笑。
　　“我突然觉得这身衣服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小心眼的家伙。”挽起他的手臂，方蔷眉眼同样含着笑，嘴上却依旧是吐槽。

　　这两天方蔷一直抱怨街上人越来越少，可到了商场才发现人其实都聚到了这来。
　　整个商场人山人海，哪哪都是人。四处来往的人群不复平日的匆忙，大人不再为工作烦恼，小孩也忘记了学习的压力。虽然摩肩接踵，但大家脸上挂着笑，顺着人流一家店一家店的进，一家店一家店的出。

　　怕被人流冲散，李想和方蔷手始终牵着手。看着商场里装修豪华的店铺，摸摸自己干瘪的钱包，方蔷不由气馁。她挠挠李想的手心：“给姥姥姥爷阿姨买什么合适？象棋？保健品？还是化妆品？”

　　“不用的，他们什么都不缺。”李想把方蔷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躲过身旁径直撞来的人群，他侧头想着，“商场人多，姥姥姥爷肯定没法来。阿姨回家过年，妈妈在家照顾姥姥姥爷，也没时间出来。我们直接去超市置办年货好不好？”

　　方蔷松了口气。
　　超市的话就没关系了。

　　……

　　来到家，他们正好赶上中午饭。

　　“怎么回来了？”
　　陈若男接过李想手里的购物袋，不解地问他。
　　“不是说在老房子那边过年吗？”

　　“方蔷说要来陪你们一起过年。”李想接过方蔷手里的购物袋，笑着解释，“东西也是她买的，怕你们出去不方便。”

　　陈若男神色如常，方蔷却闹了个大红脸。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抚上李想的腰，却被早有先见之明的李想反手捉住。她只好怒目而视，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家伙。

　　“家里正好要用呢，还好你们来得及时，要不明天客人来了都没东西招待。”陈若男把东西放进厨房，看了看跟在李想身后的方蔷，“本来想让李想出点血的，可这家伙倒是奸猾得很，反而让女孩子帮他付钱。”

　　“手下败将来了？”

　　“谁手下败将了？明明就是你玩不起！”
　　听到楼梯口的挑衅，方蔷下意识顶了回去，然后看着张口结舌的母子俩讷讷无言。

　　“没事没事。”
　　老爷子倒是一点不动怒，平淡地看了眼方蔷，背着手施施然下了楼。
　　“先吃饭，谁是手下败将，吃完饭再来一局就知道了。”

　　餐桌上，看着狼吞虎咽的李想，全家人一脸惊奇。
　　姥爷表情奇异，姥姥一脸心疼。想着这两天自己的黑暗料理，方蔷脸也忍不住泛红。

　　“妈，今天菜是姥姥做的吧？我记得你好像没这个手艺啊。”
　　周围一片安静，埋头猛吃的李想抬起头，感觉到不对，马上转而对陈若男说。

　　“你小子，这么看不起你老妈的手艺。”
　　陈若男在李想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这菜都是你老妈做的。”

　　老爷子眼睛一瞪。
　　“孩子好好吃饭呢，你打他干什么？”

　　陈若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爸，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啊。”

　　“好啦好啦，若男你别跟你爸一般见识。”姥姥在一旁打着圆场，劝完这个劝那个，“还有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是这个臭脾气。”

　　李想无动于衷地把一块红烧肉夹到方蔷碗里，看着不知所措的方蔷无所谓地摇摇头。
　　“家庭日常情景剧，不用当回事。”

　　方蔷这下绷不住了，她捂着肚子，腮帮子撑得圆鼓鼓的，可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身边不只有李想，她只好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吃完饭，方蔷抢着要去洗碗。上次不知道，这次她恶补过了。可一扭头，看着小心护在自己身边的李想方蔷瞬间无语。

　　“看不起谁呢？”
　　话一出口手里的盘子就自然滑落，看着满地的碎片，方蔷恼怒地跳着脚。
　　“都怪你。”

　　“怪我怪我。”
　　李想跟闻声赶来的姥姥笑着解释着没什么事，是自己不小心把盘子打翻了。把要帮忙清扫的老人哄出厨房，李想小心地把地上大号的碎瓷片捡进垃圾桶，又用扫把把小些的碎瓷片扫到簸箕里。

　　方蔷不免有些沮丧，她从身后轻轻抱住李想的腰。
　　“很没用对吧？工作工作做不好，家务家务又不行。”

　　“还记得大一我们在鹭岛上打工那时候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现我洗碗很厉害。”李想把餐具放进橱柜，转过身拥住方蔷，嘴轻轻附在她耳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天赋，我的天赋大概是洗碗，可关于你，我依然觉得舞台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又骗我。你的天赋明明是钢琴……”
　　话说一半便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