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107、第一百零七章

　　“我最最最亲爱的班长……”
　　循声望去，李想看到刚才把手术刀递给姜黎，脸上有丝丝雀斑的女生，她拦在楼道口，“哪来找来的大帅哥？也不给姐妹们介绍介绍。”

　　“是朋友。”姜黎从身旁的李想手中接过拐杖，在女生的搀扶下走向电梯。

　　“普通朋友？能一起吃饭的朋友还是能一起睡觉的朋友？”女生满脸都写着不信，她不停地晃着姜黎的手臂，“苦恋你多年的校草赵成之同志都没得到过我们班长如此过分的青睐！”

　　姜黎回过头，眸光漠然。
　　“就只是朋友。”

　　在姜黎的注视下，女生极明智地噤了声，可跟在两人身后的李想却有点反应不过来。

　　朋友吗？
　　他隐约觉得，她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关于他，但他不能参与，只能接受。

　　“帅哥，你跟班长什么关系？”
　　姜黎没走出多远便被老师叫住，李想回过神，便看到脸上有丝丝雀斑的女生满脸八卦地问。

　　“就是朋友啊。”
　　李想摊开手，下意识看向姜黎。

　　“谁信啊……”女生不满地撇撇嘴，可不过片刻便满是同情地拍拍李想的肩，“理解，做我们班长的朋友，无论是什么朋友，压力都很大吧。”

　　“走了。”
　　姜黎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站到车前喊。

　　“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有机会再聊。”李想正不知该怎么回应女生的同情，赶忙解释两句，转身走向姜黎的方向。
　　看着李想打开迈巴赫车门，把姜黎让进去，雀斑女生嘴巴都张成了O型。

　　“左拐。”
　　车子缓缓驶出学校，李想正想汇入主路，听到姜黎的声音下意识向左打方向盘，差点跟一辆的士撞到一起。

　　不断地跟司机说着道歉的话，等司机骂骂咧咧地离开后李想才反应过来：“不回家吗？”

　　“让你怎么开就怎么开。”
　　姜黎从被骂了依然满不在乎的李想的身上收回视线。

　　“哦。”

　　“魔都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

　　车里一片安静，只有偶然经过岔路口时姜黎的声音不时响起，不到五分钟，李想看着眼前的招牌有点呆：“来这干嘛？”

　　姜黎没有理会他，自己打开车门，拄着拐杖下了车。李想停好车，跟在姜黎身后一起进了门诊大楼。这所医院在国内颇具知名度，前来求医问诊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收费窗口还是挂号窗口亦或是咨询台，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姜黎直接带着他绕过大厅，直接坐电梯到了住院区的医生办公室。
　　一个身穿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翻看着手里厚厚一叠病历，不时对身侧的年轻大夫交代着什么。

　　“教授。”
　　姜黎拉着李想走上前。

　　“是我们的小天才啊。”被姜黎称作教授的老人抬头，看着姜黎笑了笑，还老顽童似地对李想挤了挤眼，“就是他吧？你们在旁边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好。”

　　李想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了。
　　他拉了拉姜黎的衣角，怕旁边的老教授听到，特意压低嗓音。
　　“不用了吧，我在鹭城看过医生。”

　　“魔都的水平更好一些，而且这是我们学校这方面水平最高的教授了，查一查也没什么。”她安静地在一旁坐下，说不清是种什么情绪，“反正也不会更坏了，对吧？”

　　老教授结束了教导，挥手让年轻医生们都散去后来到两人身旁，拆开姜黎腿上的纱布，当时略显狰狞的创口此刻已经结痂：“愈合得不错，过两天就可以正常走路。”

　　“那会不会留疤啊？”
　　抢先开口的却是李想。

　　“怎么，担心女朋友不漂亮了？”老教授冲着他调侃地问。

　　“……”
　　李想无言。

　　“伤口可能会痒，注意不要用手抓，多补充高维生素高蛋白的食物。至于具体吃什么……”老教授指了指沉默不言的姜黎，“这可是我带过得最有天赋的学生了，问她就好。”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问题。”老教授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大段诊疗意见，李想正凝眸研究写的到底是什么时便被老教授拉住手，“小伙子手型不错。”

　　“李想是钢琴生，而且是他们学校最好的钢琴生。”李想还没说什么姜黎直接开口，她站起身，向老教授深深鞠了一躬，“所以教授，拜托了。”

　　“不至于不至于。”老教授顿时手忙脚乱，赶忙把她扶起，认真看向李想，“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三年开学前后，有一次钢琴课正好是雨天，手酸痛，当时以为是太累了，没当回事。”

　　“后来一碰上阴雨天手就会痛啊抖啊，就去看了医生，开了阿司匹林阿，缓解了一些，不过偶尔还是会痛。”

　　“偶尔？”
　　姜黎声音极冷。

　　“阴雨天的话，十次里大概有七次吧。”
　　在她冰冷眸光的注视下，李想犹犹豫豫地说。

　　“事件隔太久了，片子要重拍，血也得重新验。”老教授看着李想手机里的验血报告和CT照片，额头的沟壑越来越深，“小孙，你带病人去，姜黎在这休息。”

　　“风湿性关节炎很难根除，但措施得当的话，适当缓解还是可以做到。”看两人已经出去，老教授给低头沉默不语的姜黎倒了杯水，顿了顿方才说，“对于从事其他工作的人这不是太大问题，如果是他这个专业的话……可能需要重新考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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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几副药，药是有点多，可别担心。”老教授看过片子，拍了拍李想的肩膀，“我经常告诉我的学生们，在婚恋市场上咱们医学生还是很畅销的，谁家能没个头疼脑热，谁家能不需要个医生呢？”

　　老教授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便签纸递给李想：“这些药药店都那买得到，医嘱我就不下了，药怎么吃，姜黎都知道。”

　　“谢谢医生。”

　　“其实你不用特地把我支开的。”
　　出了医院，李想脸上的笑渐渐消散。他把标签夹在指尖，任由它随风飘零。
　　“我也不是没看过医生。”

　　“我……”

　　李想挥手止住了姜黎，他打开车门：“我生病的事，就不要跟我妈讲了。她事情那么多，姥姥姥爷年纪也大了，别让他们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那方蔷呢？”
　　姜黎把便签纸接过，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也不要告诉她。”拉上车门，李想坐进车里，拿着钥匙的收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让她多想。”

　　“跟她有关系吗？”
　　姜黎身心冰冷，甚至带着刻骨的恨意。
　　“你刚才说，你是在一三年开学前后发病的，我没记错的话，那年，鹭城台风吧？”

　　“那年我联系不上你，和阿姨一起去找你，你感冒得很厉害，衣服也都被水泡透了。”她语气平淡，可却让人感受到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你说过，你当时是去找方蔷了吧。”

　　“我……”

　　“李想，你承诺过不会骗我。”

　　“当时我是去找方蔷了，是在积水里泡过，可这能说明什么，也可能是遗传，可能是南风天，可能是无意中摔到……”

　　“你知道细菌感染、寒冷、潮湿都是风湿性关节炎的诱因吧。”

　　李想紧抿着唇。
　　在一个充斥着未来医生的顶尖医学院都能独占鳌头的姜黎，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是啊。”他沉默良久，方才说，“可我只能这么做。”

　　“你不欠她什么！”
　　姜黎从未有过的愤怒。

　　“可我爱她。”
　　李想看着医院里步履匆匆的人群。
　　“姜黎，我爱她。”

　　姜黎于是沉默。
　　是啊，他哪里又有过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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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李想把后座上的药塞进包里。
　　可他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陈若男推开李想，爱怜地看着他身后的姜黎。
　　“这小子也没照顾好你，前几天还没事，去了趟鹭城就弄成这样，肯定很疼吧？”

　　“没事的阿姨，已经快好了。”姜黎任由陈若男拉过自己的手，小声解释着，“今天刚去看过医生，说没什么事，还说要多补充营养呢。”

　　“阿姨，阿姨，今天菜做丰盛点，鸡鸭鱼肉猪蹄什么的都做上。”陈若男边说边拉着姜黎往自己房间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我去给姜黎试衣服，李想你去洗点水果送过来。”

　　“过分了啊，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李想不满地嘟囔着。

　　陈若男头也不回：“姜黎是我亲女儿，你是充话费送的。”

　　“真是的……”李想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儿子都不要了。”

　　打开冰箱李想仔细思索着，香蕉富含葡萄糖，对伤口的愈合很有好处，拿两个；橘子猕猴桃维C多，避免伤口留疤，拿两个；苹果也是很有营养的，还能补水，也得拿两个……低头看看手里的果盘，小了点，去厨房把它换成最大号的，这才堪堪装下。

　　等他拱开陈若男的房门却愣在了当场。
　　他跟陈若男从来没有相互敲门的习惯，今天也是如此。可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姜黎拿着一件衬衫正往身上穿，扣子还没系，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下的盈盈一握清晰可见。
　　李想不由傻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僵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