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108、第一百零八章

　　“你这小子，都多大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气氛一时凝滞，还是陈若男率先反应过来，抢过果盘就把李想往门外推，“快给我有多远走都走，这要在你姥爷那个年代，你这叫污人清白，非得把人家姑娘娶回家。”

　　李想赶紧顺势闪出门外。他刚才一时傻住了，现在也尴尬到无地自容。
　　说起来两人小屁孩时代还一起洗过澡，那时候都小，你平我也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随着日渐长大，她们也懂了男女之嫌。

　　就在李想在沙发上闲得发慌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时陈若男和姜黎联袂而出。
　　她一贯淡漠的脸上从未有过的羞红，即使是他们之间，这样的场景也是从没有过的。

　　陈若男给姜黎换的衣服倒不是什么多么昂贵，只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再加一双白色帆布鞋。

　　就是这样的爽利的感觉却让李想眼前一亮，甚至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怅然。
　　他指着她的马尾：“很酷啊。”

　　“喜欢？”

　　“搁谁都得喜欢啊，青春又帅气。”
　　看姜黎没翻脸，李想赶忙一记马屁送上。

　　“这两天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小店，看到橱窗里这套搭配就觉得会很适合姜黎。”阳光得到儿子和干女儿的一致认可，陈若男喜笑颜开，她把手里的纸袋丢给李想，“这套给你女朋友。”

　　李想信手接过，正打算打开看看，陈若男直接拍开他的手：“女孩子的东西你乱翻什么，吃饭，阿姨在喊了。”

　　李想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刚走出两步陈若男又回过头，看看李想，又看看姜黎，叹了口气：“下次把方蔷带到家，给你姥爷姥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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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住家里了？”李想坐在驾驶位，陈若男隔着窗问后排的姜黎，“家里空着的房间多，有司机，也有医生。”

　　“是啊。”姥姥跟着出来，附和着陈若男，“明天让小王送你去学校，肯定不影响上课。”

　　“阿姨，姥姥，真不用了。”姜黎眉眼低垂，“那边离学校近，我也住惯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
　　看姜黎态度坚决，陈若男也不再劝，放下手，没好气地瞪了眼前排偷笑的李想，“照顾好姜黎。”

　　“知道知道。”李想双肩一耸一耸，显然是强忍着笑。看大家都看向自己，赶忙举手保证。

　　“笑够了吗？”
　　李想正老老实实系安全带，就听到后排姜黎冰冷的声音。

　　“你也受不了姥爷那个臭棋篓子对不对？”
　　平时李想对这个状态下的姜黎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可今天可能是因为姜黎刚换的衣服很符合他的审美，也可能是他误入房间的那一幕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的笑声不但没停下，反而愈发嚣张，“其实平时我都是不笑的，虽然有些不孝，可……可姜大神你把姥爷气得……哈哈哈哈……”

　　刚才在家里吃完饭，老爷子放下筷子便喊李想跟自己对弈，李想眼珠一转，瞬间祸水东引，说我给姥爷您引荐一位配得上您老棋艺的高手，然后便把身边不知所云的姜黎推上去。

　　出于对高手的尊重，老爷子多让姜黎让了一个车，可这并不能改变结果，开局不过五分钟老爷子便被姜黎杀了个丢盔弃甲。老爷子故技重施，姜黎毫不在意，任由老爷子随便悔棋，不过三两步便又被将死。
　　老爷子最后出了绝招，衣袖一拂，“不小心”碰翻了棋盘。就在老爷子笑着说果然是高手，巾帼不让须眉，今天就以平局收场如何云云时，姜黎却默默把棋盘恢复到之前，分毫不差。
　　然后老爷子血压就高了。

　　姜黎终于忍无可忍，扭身就要扑上去，可一起身便被系好的安全带拉回去。她平时是极度冷静，狂风掠过，不起丝毫波澜的人，但在李想面前就极易炸毛。
　　她一次次冲向李想，又一次次被安全带扯回去，就是想不到先把安全带解开。
　　这下李想简直要笑断气了。

　　看姜黎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李想缩缩脑袋，决定在被灭口前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

　　“火气别这么大，伤口还没好彻底呢。”他边说边伸手摁下卡扣，帮姜黎解开安全带，“你看，这样就可以了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没有人情味，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安全带被解开，可姜黎却沉默了。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好像不是这样的。

　　“是有点。”李想没有发现姜黎的异样，看着拥堵的马路，汹涌的人流，“可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姜黎你不需要像我，不需要去懂人情世故，也不需要迁就任何人。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姜黎眼里看着他，心里却在想着房间里和陈若男的对话。

　　“李想最近看起来开朗了不少。”

　　“嗯，可能好的感情真的会让人变更好吧。”

　　“说起来阿姨看着你们俩从小玩到大，当时李想他爸爸还说两家可以结个娃娃亲，你爸爸还开玩笑说那以后姜黎可就是李想的童养媳了。”

　　“本来以为肯定是一家人，可惜还是差点缘分，这么多年了就是互相不来电。姜黎你如果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也可以带来给阿姨看看，做不了儿媳做女儿也是一样的。”

　　姜黎看着窗外永无止境的熙攘车流，不知怎么得突然有些烦躁。
　　打开车窗，呼吸着从窗外灌入的冷冽空气，她方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些，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反而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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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李想在魔都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就要返回鹭城了。
　　姜黎坐在位置上认真听讲，李想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手机发呆。
　　今早方蔷是没课的，可他发的消息她一直没回复。

　　“那位同学，对，就是你，趴着睡觉的那位。”讲台上的中年讲师隐有怒气，但还是尽可能平和地说，“既然在上课时间睡觉，应该对我们这节课的内容已经完全掌握了吧？那请你回答一下，肾的位置在哪里？”

　　“肾啊？”李想还没反应过来，老师又大声喊了一遍他才知道叫的是自己，顿时傻眼，他哪会懂这些……但全班人都看了过来，他赶忙从桌上爬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支支吾吾地开口，“应该是在肚子里？”
　　顿时哄堂大笑。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讲师明显怒不可遏，他把书一摔，拿出记名册就想扣学分，好在有同学提醒：“老师，他不是我们学校的，是跟姜班长过来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难怪了。”中年讲师深吸口气，重新合上点名册，“人既然是你带来的，那姜黎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肾位于脊柱两侧，腹膜后间隙内，为腹膜外位器官。左肾在第十一胸椎体下缘至第二至三腰椎椎间盘之间，右肾在第……”

　　“原来人有两个肾啊。”
　　李想还在喃喃自语。

　　姜黎默默低下头。

　　原本一脸怒意的中年讲师闻言也乐了，他用力拍着身前的桌子，让教室里笑得肚子痛的学生们安静下来，方才语重心长地对姜黎说：“姜黎，既然家属都带到学校来了，医学常识总得懂一些吧？”

　　“老师，他叫李想，是姜黎的老乡，不是家属。”
　　因为是开放性课程，教室的门一直开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赵成之从阳光中走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熠熠生辉。
　　“有问题问我，别难为人家了。”

　　“赵成之，不上课啊你。”中年讲师态度明显缓和。

　　“课上的内容太简单，我提前做完了，出来随便转转，听到老师你的声音就来旁听学习一下。”
　　赵成之直接坐在了姜黎身旁的空位上。

　　“姜黎没来以前你可是我们学院历史上最杰出的天才，我现在讲的你早就懂了。”听着周围的一片嘘声，讲师像是明白了什么，摆摆手，“想听就听吧，就当复习了。”

　　李想能清楚听到身旁的叽叽喳喳。

　　“这不是赵成之学长吗，又来找姜黎了。”

　　“这都快两年了吧，还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赵学长条件没得说，专业课成绩又好，听说还为班长放弃了去帝都交流的机会，不爱江山爱美人啊。姜班长自己又是美女学霸一枚，人家本来就金童玉女，怎么看都很搭得好不好。”

　　赵成之跟姜黎谈论着专业上的问题，偶尔也会有争执，但更多时候是赵成之在说，姜黎在听。

　　李想听着周围隐隐传来的八卦声，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李想重新趴回桌上，小声嘟囔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比谁钢琴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