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春与鸢

5、第 5 章

　　楼继放是个疑心鬼，从他这么多年没放松过对成玉的监控就知道。

　　想从他的府邸直接逃走，外面的守卫远比你想象得多。
　　更何况，要去宜州，需得先出他的边界。

　　而出他的边界，要他盖了章的文书。

　　成玉想过叫秦澈从他其他盖章的文书中弄一份过来，他们再去造假两个文书上的身份逃走。秦澈否认，从楼继放知道她逃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画像会被送到守边界的每一个士兵手中。

　　成玉说，我毁容。
　　秦澈看着她。

　　成玉沉默，如果她真下得去手，楼继放早就放她走了。

　　成玉又说，混在货物里呢？
　　秦澈仍然摇头，你以为楼继放能管理这片地方靠的是什么？他严苛军令，你从前知道的。

　　成玉说，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秦澈无声地看着成玉。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秦澈回来，与从前有所不同。
　　他变得更加沉默了，或许是知道从此往后日子不会太平。

　　成玉眼眶发红。
　　听见秦澈说：“我们直接杀了楼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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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继放问成玉，为什么今天心不在焉。
　　两个洞都被堵上，小尾巴毛茸茸蹭过成玉的大腿。

　　外面的院子里亮着灯光，二楼望出去，正是婆娑的梧桐树顶。

　　成玉歪了歪身子，握住了他的小臂。
　　楼继放就停下。

　　屋子里没开灯，只外面一点昏暗的光线泄进来。
　　她晚间还没洗澡，脸上还带着些柔媚的妆。此刻看过去，像是雾中氤氲的影子，却看得清柳眉、杏目和樱桃红的唇。

　　伏在揉乱的床上，张开口。
　　“楼继放，你娶我吧。”

　　第二天早上，楼继放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按时出公务。
　　因为成玉说，他从来没陪她睡过懒觉。她每天早上醒来，床上都只有她一个。

　　成玉还主动请了一个大夫住在家里，一日三餐按照大夫调配的营养餐吃。
　　金银珠宝，楼继放成箱成箱地往家里送。

　　晚上，她变得比从前更加主动。
　　以前不喜欢做的、楼继放要哄着她她才肯做的，如今也一一叫他如愿以偿。

　　楼继放问她为什么？
　　成玉说：“其实你对我很好。”

　　成玉没说假话，楼继放爱她，不过是以他的方式。

　　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他给成玉最大的自由。
　　不叫她受一分委屈，不叫她吃床上以外的一分苦。

　　从前有任何人和成玉起争执，楼继放从来不问缘由，他只问成玉，我杀了这人，你有没有意见？

　　他给过她太多太多，他给她做一只最美的金色鸟笼，却从没问过她：

　　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楼继放，谢谢你。”成玉在漩涡之中说道。
　　这句话，她是真心实意。

　　谢谢他救过她，也谢谢他这么多年，从未亏待过她。

　　楼继放开始筹备婚礼，成玉亲眼看着他变得忙碌，也变得兴奋。
　　婚礼的事情，他件件都要过目，军中的事情，他也一件不能落下。

　　楼继放分身乏术，有几个晚上，甚至不再回来睡觉。

　　那天是大暑，成玉屋子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三声之后，自动挂断。

　　成玉从被子里起身，穿上了方便出行的衣裳。
　　子时三刻，外面的月光亮如白昼。

　　成玉拉上窗帘，叫屋子里重回漆黑一片。

　　安静等待，听见有人推开卧室的门。

　　成玉在黑暗中出声：“阿澈？”
　　秦澈艰难地辨认出她的位置，将成玉一起拉来了门后。

　　心跳在耳边砰砰作响。
　　声音浮成一缕飘渺的烟。

　　“他从军营返回了。”
　　“好。”成玉只说一个字。

　　他们不再说话。
　　成玉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察觉他薄薄衣衫下，手臂有起伏的崎岖。像是疤痕。

　　她从前不记得他手臂上有伤。

　　“阿澈，你手臂……”
　　秦澈捂住她的嘴：“楼继放到楼下了。”

　　隐约的汽车声缓缓靠近。
　　楼继放的脚步放得很轻，他不想吵了成玉的觉。

　　楼下阿妈已经睡下，楼继放独自一人走上楼。

　　他忙了一整天，凌晨时分，是他最最松懈的时刻。
　　楼继放一边上楼，一边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的扣子。

　　左手边拿着的，是一份成玉早上说想吃却又在城内买不到的糕点。
　　香酥金丝卷，楼继放白天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亲自去给她买。

　　脚步行至卧室，楼继放抬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黑黢黢的，看不见她睡在床上的身影。

　　楼继放没有开灯，他反手轻合了门。

　　锁芯“咔哒”。

　　随后，一只冷硬的枪口对上了他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