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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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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玉颈椎从前受过伤。
楼继放日子没安定下来的时候,她跟过他几年战场。
有年,一群士兵造反,绑了成玉。
成玉没吃太多苦头,就是颈椎受了伤。
那群人死的时候,楼继放没用枪。
他挨个把那些人的脖子踩在地上,听见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从那以后,成玉若是要在车上小憩,都要靠在楼继放的怀里。
而此刻,楼继放不在。
戏院后面是条死胡同。
成玉怕晒,连车帘都拉了严实。
秦澈身上有很好闻的皂角的香气,只是……身子实在太过僵硬。
成玉的头发柔软地扫在他的颈肩,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用了琉璃铺的香脂。
开叉到大腿际的旗袍,此刻垂了下来。
翻飞的黑色蝴蝶变成了白色的细腻绸缎。
成玉阖上双眼,双膝不自觉靠在秦澈的腿边。
“阿澈。”她声音似千丝万缕,缠住秦澈的心。
秦澈脖颈青筋突起,双手紧握成拳。
察觉,似有条柔若无骨的细蛇,顺着他的膝盖,慢慢地往上滑行。
成玉手小,总归是握不住的。
目光循上去的时候,看见他几欲滴血的耳垂。
“阿澈?”她说话时,有诱人的香气钻入秦澈的鼻息。
秦澈觉得自己快被勒炸了,手掌若是不握得再紧一点,怕会再做出不应该的事。
额间出了汗。
今日是何时节?是开春。
天气尚未转热,何来这样的燥意?
“小姐,不可以……”这话,他怎么已经说不出口。
踟蹰徘徊之际,成玉贴近他耳畔。
呢喃道:“楼继放回来之后,我不会再找你。”
宁愿她不说,宁愿自己不知道。
秦澈跟了楼继放十年,自是知道得比红袖更多。
知道楼继放如何从荒民中救出成玉,知道楼继放如何对成玉好,也知道……楼继放如何惩罚那些曾想帮助过成玉离开的人。
秦澈亲手处理过太多,他跟在楼继放身后多年,知道他骨子里杀伐果断的残忍。
对成玉,楼继放有他的温柔,也有他的残忍。
他不允许成玉离开,只允许他在她的羽翼下成长。
很多年前,秦澈也不解地问过成玉,为何要逃?
成玉说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那时她答不上来。
现在……
秦澈目光艰难地垂下去,看见成玉那双氤氲的、痴缠的、潮湿的眸。
记得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记得她唇齿间的每一个味道。
不敢弄出任何的痕迹,最放纵的时候,是她每次离开的时候。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上眼睛,利用片刻之前的气息与触觉,自我完成亵渎。
他那么喜欢,楼继放又何尝不是。
她也这样看过楼继放吗?他们甚至可以更光明正大。
他拥有了她那么多年。
秦澈手掌不自觉握住了成玉的腰,细腻的旗袍纹理在他的掌下化成游动的水流。他目光凝视着成玉,情不自禁靠近。
成玉的名字是楼继放取的。
那时她被楼继放救下,只知道自己姓成。
“就叫成玉吧。”他说。
到底是说她肌如凝玉,还是说他宠她,视若美玉?
秦澈觉得都有。只不过此刻,他粗糙手掌下美玉轻颤。
他微微施力,叫她坐到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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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红袖都在兴奋地同成玉说,张小小唱得有多好。
“下次,她演出我给你买票自己来看。”
红袖不好意思,低声道:“小姐,你真好。”
成玉靠在她肩上,阖上双眼。
秦澈开口问:“小姐回府吗?”
成玉说不。
“那您去哪?”
成玉睁开双眼,伸手扶住他椅背,身子靠过去。
气息打在他尚有抓痕的脖颈上,指腹似有若无地擦过:
“去陈家铺,拿我给继放定做的衣服。”
秦澈脸色顷刻变得苍白。
“……是,小姐。”
成玉重新靠回红袖的肩头,声音细软:“我睡会,到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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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继放年初跟了父亲去了徽州视察,临走时,成玉给他定做了一套新衣服。
“回来的时候就能穿上了。”
楼继放低头朝她脖颈下吻去:“我去两个月。”
“平安。”成玉说。
楼继放抬起头,漆黑的双眼含笑地看着她:“你会等我回来?”
成玉抬头,去吻他嘴角。
“当然啊,我什么时候不等你回来。”
新衣服比预料得还要好看。铺子的老板对这套衣服格外得上心,只盼着成玉往后能多来几次。
“楼太太,您看着可还满意?”
成玉眉间淡淡的笑,纠正他:“您叫我成小姐就行。”
老板几分恭维地笑起来:“整个燕南城谁不知道,少帅身边这么多年只有您一位。往后这位子,也必定是您的。”
成玉实在喜爱这衣服的料子,手掌反复地抚摸。
“您抬爱了,我成玉不图他的位置,或许……”她说话间,目光略过站在门口的秦澈,而后看向铺子老板,“或许,我很快也会离开。”
“此话怎讲?”老板不解。
成玉笑笑:“话本里不都说,世事难料。我哪敢说以后的事。”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转了过来。
“成小姐真是事事通透,叫人敬佩啊。”
成玉笑了笑,没再多话,只叫红袖把衣服收好,上了车。
这世道,想活下去,该说些真真假假的话。
阳光抚在成玉薄薄的眼皮上,叫她想起些从前和阿姐生活的日子。
很小的一件稻草房,阳光照不进来。
阿姐常叫她去外面晒太阳,枕在阿姐的腿上,阳光穿过摇曳的树叶,落在她的眼皮上。
就像现在。
可是,已没有阿姐。
车子缓慢前行,成玉渐渐睡了过去。
梦见从前军营里玩得好的石头、陈大河、杜安、小十三。
她刚到楼继放身边的时候年纪小,又对军营陌生不敢随意与人交往。后来,结识了与她年纪相仿的几个伙伴,也算是她在军营里难得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她一直避着楼继放与他们往来,但她知道,楼继放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纵容她,她最开始其实不恨他。
思绪沉沉浮浮,多少年过去了。
有微弱的风从角落吹拂到成玉的脸颊,她记得车上原本是关着窗。
思绪缓慢醒来,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清冷的木香。
眼皮轻轻地睁开,看见他一袭深绿色的军装。
手掌握住她的手,正细细地摩挲她的每一个指节。
“醒了?”楼继放问。
成玉手指微微收紧,也握住他。
“你提前回来了?”她抬头望着楼继放。
楼继放淡声应了一句,而后,用另一只手钳住她下颌,低头吻了过来。
楼继放提前了半月回来。
成玉知道,他总是离不了她那么久的。
最开始,还有几分分离过后重聚的生疏。可下一秒,他便确认这是他的成玉。
随即变得粗鲁、变得肆虐。
口舌占据她全部舌腔,暴戾吮/吸。
津/液连连,垂在充血的唇上。
车子停在了府邸里面,楼继放从来都不在意到底是在哪里。
从前随军时,最好的,是他能忍到晚上回营帐。成玉要面子,嘴唇咬出血也不出声。
可哪里受得住,最后只自己哭得满目梨花。
楼继放后来叫自己营帐附近清空,成玉才敢稍微地出一点声。
可不是什么时候他们都能有那样的条件。
有时候楼继放骑马带她到无人的树林里,成玉紧紧抱住马匹,衣衫拂过油亮的马背。
有时候就是在无人的屋子里,四处有遮蔽。宽大的披风裹住她的身子,至少不会叫她脏了身子。
此刻,在车上。
已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楼继放喜欢“破坏”,成玉有整整两件大屋子专门装她的衣服。
旗袍不要从上面的扣子开始解,他喜欢用手从下往上撕开。
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姿势。
好在她从前就shi得快,楼继放仰头,再次吞灭她的呼吸。
春风微微地吹,成玉的头发扫过自己后背的肌肤,引起阵阵的痒。
他和他不一样。
他很小心翼翼。
他很大刀阔斧。
他问她疼不疼。
他问她爽不爽。
他手掌轻轻不敢用力。
他爱看她身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成玉阖目,想象自己从前骑马的时候。
她骑楼继放的汗血宝马,石头骑一匹坡脚的马。
“小玉姐,我真羡慕你。”
成玉回头。
“少帅心里只有你。”
成玉那时还不会假笑,她说:“可他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石头死的时候,成玉给他磕了三个头。
额头鲜血流下来,她面色苍白地走出乱葬岗。
石头、陈大河、杜安、小十三。
他们没有一个活下来。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战争”,而每场“战争”都很残酷。
成玉快到了。
她总是很快。
手掌紧紧地握住他的小臂,脸颊微微朝后仰。
有风很轻柔地吹拂在她的脸上,成玉忍不住睁开的双眼。
车窗被打开了一条缝。
睁眼的瞬间,楼继放抱紧她。
成玉颤抖着身子,转头望向了车外。
院子里,桃树扑簌簌地开了一整片的花。
秦澈站在不远处,无声地看着她。
酥粉的肩头,半挂着衣裳。
微红的脸颊,半张的唇。
眼眸里,湿漉漉、湿漉漉的。
和她方才望他时,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