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质子后》与月生

4、第 4 章

　　大褚兵马气势磅礴。
　　马蹄声整齐有力。

　　褚渊带着殷姒率先策马入城。
　　远处有人催马而行，疾速朝着褚渊奔去，沙哑嗓音响彻云霄。

　　褚渊眉心一跳，勒马将殷姒提溜下去。
　　自己拉过马同那着了披风看不清模样的人站在远处。

　　距离太远，殷姒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
　　只见褚渊神色逐渐转暗，眼底幽暗深沉，唇边挂上冷戾笑意，似嘲似讽。

　　殷姒百无聊赖地踢踏着地上的石块，不甚清晰的谈论声不讲道理地钻入了她的耳中。

　　“国主……，还请……归褚！”
　　“大殷……定然功亏一篑！”

　　来人倒是不怵褚渊，对他难看欲杀人的神色视而不见，声音更轻，殷姒只见帷帽之下那人肤色苍白得吓人，衬得那嘴更红，一张一合下显得有些诡异。

　　神思飘忽间，褚渊已牵过马。
　　声音用上内力，十里八外的将士都能听个清楚。

　　“众将士，起兵回朝！”

　　殷姒心中一跳，慌忙抬眼看去，却对上了黑袍人若有所思的眼。

　　她愣怔一瞬，那人已骑马离开。
　　此刻，褚渊身后将士皆是面色各异，但许是碍于褚渊的手段，愣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陆慎虽有疑惑，但忠于褚渊，可谓是褚渊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不懂其用意，也只是挠挠头，自顾自的含糊过去。

　　殷姒心里不免好奇因为何事，叫势在必得的褚渊临门一脚之时收手。

　　要知道大殷就算只剩一个皇城，但终究还是一国，今日离去，往后再来怕也得付一些代价了。

　　“看什么？”
　　慵懒嗓音在殷姒耳畔乍响，殷姒霍然回神，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朝着后面锤了过去。

　　只听“嘎嘣”一声响。
　　殷姒僵着身子回头，便见褚渊脸色黑如锅底，手中攥着的剑鞘被她齐根砸断，插在不远处的门匾上。

　　“……看殿下威武英姿。”

　　殷姒心虚地瞅了眼褚渊气得微颤的手，打个哈哈想含糊过去。

　　褚渊冷睨着她，若非他刚刚躲得快，就她那不知分寸的力道，恐怕这会脑袋都要被锤凹进去了！

　　他神色变幻，忽地嗤笑一声。
　　他想好了，殷姒比较之前更有意思，他不打算杀她了。

　　她带给他如此大的痛苦，他又怎能让她轻轻松松一死了之？

　　他要将她的假面撕开，叫她和他一道坠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

　　褚渊忽地出手抓住殷姒手臂，借力将人甩上就近的一匹马上，“嘴倒是花巧！”

　　“但小公主怕是要失望了，身为大褚战俘，可没有退还一说！”

　　殷姒坐于马上，脸色有些苍白。
　　马儿脑袋秃了一块，赫然是被她扯了鬓毛的那匹。她一上去，马儿就开始不老实地踢踢踏踏，打着响鼻，仿佛只待一声令下，它就会蓄势而发，将她甩脱出去。

　　褚渊冷眼看着殷姒颤巍巍的小腿，脑中不乏恶意地闪过，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自马上摔落的场景。

　　褚渊最后回头扫了眼巍巍皇城，哼笑一声，也不过是强弩之躯罢了！

　　独独一城，还冠上了大殷的名头，就是一块溜香的肥肉，哪怕他不动手，其他两国也会为了夺得灭殷的名号而将大殷分食干净。

　　褚渊收回目光，踏上一旁马车，扬声道，“走！”

　　一令之下，所有将士整齐地调转马头，往城外而去。
　　殷姒落在了最后。

　　她垂眸看看不甚老实的马儿，没忍住薅了一把马头，“秃秃啊！你小心点，别把我甩下去——啊！”

　　话音还未落下，秃了一角的马儿被她摸得一激灵，当即窜了出去。

　　殷姒急了，一边稳着身子，一边试图勒动缰绳。

　　一慌，力道没把握好，马儿前蹄往上一抬，眼睛一翻，就往旁边倒去。

　　殷姒嘴巴微张，脑子懵了一瞬，忙借力往另侧一拉。
　　她稳稳当当翻身落地，两手抱着已经晕过去的高头大马。

　　目睹全程的褚渊深吸一口气，一贯肆意乖戾的神情险些没崩，他狠狠闭了闭眼。
　　“殷姒，过来！”

　　殷姒摸摸马儿的脑袋，走到褚渊马车前。

　　马车内。
　　褚渊大刀阔斧地坐着，华美内饰与他一身戎装杀气腾腾的模样并不相搭。

　　“坐马车外边！”褚渊咬牙切齿。
　　本想让她驾车的，看看一边晕着的马儿，心底一突。

　　罢了，回大褚时间急迫，不与她计较。

　　马车辘辘。
　　众人急着赶路，车快马也快。

　　一路颠簸，殷姒靠在马车上，不消一会儿便合上了眼。

　　褚渊透过不断晃动的车帘，隐约看得到外面人的背影。

　　他扫过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闭目养神。
　　放在腿上的手有节奏的敲打着。

　　忽地，褚渊眉心一跳，双眸猛然睁开。
　　眸中迸发出杀意。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下，乱箭齐发，通通朝着马车射来。

　　箭头倒勾，是大殷所独有的。
　　殷姒在一片混乱中醒来，看着漫天直冲向她的箭。

　　她贝齿紧紧咬住唇瓣，心里说不上是惊慌偏多，还是讽刺偏多。殷无竟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连装都不装一下的。

　　当初将她送于大褚以求荣华的是他，如今嫌她碍事，该死的人也是他。

　　褚渊扫过殷姒一眼，黑衣人们放完冷箭就朝她涌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笃定他不会管还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对一旁的兵将看也不看，直直朝着殷姒攻去。

　　而殷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在这种情况下神色飘忽，明显在走神。

　　褚渊冷嗤一声，不动声色将她神思拉回，“看来大殷是彻底放弃公主了！”

　　殷姒抿住唇瓣，她自小养在宫内，哪怕在先国主的教导下，习得马术箭术，但从未与人交过手，黑衣人数不胜数，她该如何应对？

　　思索间，黑衣人已至眼前，那人像是看不起她般，将刀在手中一转，耍了个花刀，才朝着她刺去。

　　殷姒瞳孔微缩，不管了！在绝对的力量下，这些花里胡哨显得不够看了。

　　黑衣人刀刚刺过来，殷姒就抬手握住刀柄一扭，刀断成了两节。

　　殷姒没等人反应过来，便将人拎起，自手上提溜一圈，一脚踹出。

　　黑衣人当即被踹飞出去，大吐血水。

　　褚渊抱着胳膊，跟看热闹似的，嘲弄一笑。

　　在旁边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殷姒异状前，将人拽进了马车。

　　殷姒现在可不能死，他还要亲自撕碎她的假面，而这些不将他放在眼里的黑衣人，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殷姒只觉后领一紧，反应过来时人已摔入车内。

　　马车剧烈晃动，冷箭嗖嗖直射。
　　外面情况复杂，却叫她觉得好笑。
　　大褚人护她，大殷人欲置她于死地。

　　刚刚黑衣人被她踹飞时，隐约可见身上印记，也证明了她先前的猜测。
　　那是大殷皇室暗卫独有的。

　　她倒真没想到，殷无竟这般无情自私，明明还有人可用，不守城，不护民，倒是派来对付她这个嫡亲妹妹？何其讽刺！

　　她透过晃动车帘往外看去。
　　褚渊坐于马上，长眉锋利，杀气毕露，手执长剑，横扫下，一片血色。

　　他身后兵将慢慢将黑衣人围了起来。
　　导致黑衣人们节节退散，不敌大褚兵马。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眼里迸发出孤注一掷的神情，齐齐举箭朝着马车射去。

　　箭尖紫黑。
　　扎入马车壁，很快将木头腐蚀开来。

　　殷姒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在狭小马车内就是个活靶子。

　　好在外面褚渊动作飞快，将黑衣人全数解决干净。

　　殷姒平息了一下呼吸，白着脸下了马车，纳纳开口，“谢谢。”

　　褚渊正用剑挑着黑衣人的一角衣裳。
　　手臂间的烙印呈现在众人眼前。

　　褚渊玩味的目光在她脸上稍顿，而后将剑收入鞘中，懒懒冷嗤，“不算为你！”
　　“小公主，被人抛弃的滋味如何？”
　　“往后可没有后路了，只能随本殿回大褚。”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殷姒苍白的小脸，无瑕的脸上沾了点点血色。

　　莫名的烦躁自心底升起，他蹙起眉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殷姒定定地瞧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剥离开来。

　　她对大殷本就没多少感情，少时，先国主利用，被后妃当做争宠的靶子。殷无继位后，对她又是忌惮又愤恨，若不是她还有个未婚夫，她也早已被殷无当做物品笼络大臣了。

　　她转眸看看端坐在马车上的少年，忽地轻笑一声。

　　罢了，褚渊虽然变了许多，但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伤害于她，她先在他身边好好待着，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想办法离开。

　　褚渊看着她忽然对他一笑，心尖一颤，脸色立马难看下来。

　　他讽笑一声，怎么？见回不了大殷就打算勾引他，依附他？
　　想都别想！

　　殷姒不知褚渊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她提上裙摆坐在马车边的位置。

　　满地尸身众人视而不见，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此地。
　　唯余一地狼藉。

　　天色渐暗，殷姒分到了一块饼。
　　大饼又干又难以下咽。

　　今早刚吃过壮汉们孝敬上来的百合酥，再吃别的总是差点味道。

　　特别是闻着从马车内飘出的阵阵肉香……

　　殷姒鼻翼翕动，一双眼发亮。
　　奈何身处敌营，身份一落千丈，往日她不以为然的东西，现在却求之不得。

　　褚渊虽急着赶回大褚，但也在后半夜停下让众人歇息。
　　殷姒如今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与褚渊等人住在一处。

　　侍卫将她带到一相隔甚远的营帐。
　　她掀开帐帘，抬眼扫过。

　　皆是女眷，老少皆有。

　　“公主？”
　　身着精致衣裙的少女看了过来，眼睛瞪大，忽地出声。
　　殷姒展眸望去，羽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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