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质子后》与月生

5、第 5 章

　　大殷先国主还在时，曾给殷姒定下一桩婚事。
　　配于有如玉君子之称的齐靖舟。

　　两人虽有婚约，但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在红鸾的调查下，殷姒自然清楚齐府有哪些人。
　　而刚刚唤她的正是齐靖舟的庶妹，齐怜儿。

　　大殷最重嫡庶、长幼、男女之分。
　　但偏偏齐怜儿在齐府如鱼得水，甚是得宠，连齐靖舟这个嫡兄平素都让她三分，可见是个不简单的人。她好奇已久，一直没机会见，不曾想竟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

　　而此时此刻。
　　不简单的齐怜儿正给她一一介绍营帐内的人。

　　“这是俏俏姑娘，这是俏俏娘，这是徐娘子。”

　　殷姒扫过一圈，人数不多，两个老妇人，及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

　　几人面色各异，眼中所迸发出的不是友善，而是警惕、贪婪惊诧与鄙夷不屑。

　　通过齐怜儿的说法，她逐步了解。
　　战俘的营帐分为好几十个，而这个营帐的人都是主动投诚的。

　　殷姒扯了扯唇瓣，怪不得这几人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原是以为她这个公主都率先投诚了。

　　夜已晚，齐怜儿不欲多说，为殷姒腾出来了一块地方休憩。

　　殷姒闭眸，始终感觉的到身边一圈人探寻打量的目光。

　　她烦闷地翻过身，勉强算是一夜好眠。

　　天蒙蒙亮。
　　褚渊就带着人马连番赶路，终于到了大殷的中间地段，绛瑶城。

　　褚渊当初是自大殷北边一路攻入，如今的绛瑶城已不复往日。

　　素有水月之乡之称的绛瑶城此时满目疮痍，店铺牌匾东倒西歪。褚渊虽退了兵，但攻下来的城池，已归大褚所有。

　　殷姒放眼望去，看得出百姓们竭力将绛瑶城恢复当年盛景的模样。

　　奈何此战不光是大殷元气大伤，百姓们现如今也拿不出什么余钱来过日子。

　　天色渐暗，再往前便是荒山野岭了。褚渊勒马停下，吩咐道，“在城中歇息一晚！”

　　他一令之下，殷姒的眸子亮起，当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绛瑶城地处平原，平日风就大，如今整个城池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法遮挡，马车一路入城直把殷姒吹得迷迷糊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等贺无逾分好房间后，殷姒就提起裙子开溜。

　　贺无逾看得眼角直抽，他摇摇扇子，轻笑一声，“这七公主倒是有趣，与那群固守成规的宫中人像是两个极端。”

　　褚渊瞧着殷姒脚步轻快的模样，一听贺无逾所言，冷嗤一声，自马车上跃下，马尾在脑后甩了甩，“眼瞎该治！”

　　贺无逾在后面摇着扇子，眼稍划过殷姒进去便紧闭了的房门，轻笑一声，眼眸深处有些许凉意。

　　*

　　外面无星无月，呼呼风声作响。

　　殷姒取了块饼，一角一角撕碎小口吃下。

　　俏俏见了，眼睛瞪大，忍不住也跟着学。

　　旁边俏俏娘冷嗤一声，声音尖酸刻薄，“俏丫头，大家现在可都是一样的身份，没了那公主平民之分，你还学那矫情姿态干甚？”

　　俏俏捏着手中饼，面上一红。
　　她本就是个内敛的人，觉得模样好看便学了，被直白指出，只觉有些羞恼，脑袋慢慢垂了下去。

　　殷姒眼珠一转，冲着俏俏娘就是一笑，“这仪态哪有皇室百姓之分？本就是嬷嬷所教，俏俏善学是好事，总比老夫人您固守成规的好！”

　　她长相精致娇俏，一笑下总让人心生亲近，说出的话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俏俏娘被唬得脸色一变，将大饼往地上一砸就要往前冲。

　　却见那看上去好脾气的小姑娘周身气势一变，独属于皇室的高高在上与矜贵尽显。

　　俏俏娘脚步倏然一滞，空气稀薄，压得她只想跪下。

　　殷姒本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如今落魄，就这几个人还想讨了她的便宜？

　　齐怜儿在其中打着哈哈，也不知跟俏俏娘说了什么，那老妇人最终冷哼一声，没再挑起事端。

　　殷姒将最后一点饼塞入嘴里，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齐怜儿将俏俏娘安抚好，与那几人坐在一起，低声说些什么，她时不时往殷姒这边瞥几眼，最终起了身，往殷姒身边而来。

　　殷姒坐在椅上，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

　　裙摆落地，明明做着与身份不符的事，却无人再敢看轻她。

　　“公主。”齐怜儿挨着殷姒坐下。
　　声音极轻，在殷姒看过来时，扬起一丝笑，“公主是打算跟着将士们一起去大褚？”

　　殷姒眼稍一动，多了几分兴致，“战俘自然得跟着一起，齐小姐是什么意思？”

　　齐怜儿眼睛一闪，下意识避开殷姒的眸，那双眸子澄澈清明，仿佛让她的小心思无处遁形。

　　“我们都是大殷的子民，生死该为大殷，而那个人喜怒无常，落在他手里，我们往后的下场可是艰难了。”

　　“所以咱们这些人想着……离开！”

　　齐怜儿一口气说完，平复着提及褚渊心底的恐惧，并不关心殷姒的态度。

　　皇室中人要脸，这小公主更是一朵养在温室的娇花，定然受不了这行军艰苦，她有自信，殷姒会答应的！

　　殷姒眨了眨眼，这话倒像是把她给架起来了，不答应便是叛国。

　　齐怜儿说着为大殷生为大殷死，却身处主动投诚的营帐内，这人所说的逃跑离开，她还要在心底质疑一番。

　　殷姒不动声色地笑笑，“军中规矩森严，一旦发现逃跑，就地格杀，本公主要离开，便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话是劝解也是试探。

　　齐怜儿却浑然不觉，兀自一笑，靠近殷姒，“我们本就计划好了，公主便来了，不过无碍，等我给您慢慢道来。”

　　殷姒听了半天，倒是明白了。
　　齐怜儿的计划是等到明日晚间进行。

　　明日离开绛瑶城后，依照行军路线，队伍定能走到周山附近。
　　那处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山野。

　　到时候由齐怜儿将人引开，而后她们分散开来跑。夜深露重，兵马难行，只能人力寻找。
　　接下来就看各自造化了……

　　夜深，风吹打着朱窗。
　　殷姒听着身旁人轻鼾声，慢慢睁开眼。

　　齐怜儿一个久居深闺的姑娘能有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
　　但这个办法有个致命的漏洞，便是兵将多逃离的人少。

　　她也想离开，但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齐怜儿总是给一众人描绘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却对如果被抓该如何避而不谈。

　　殷姒眨眨眼，刚要阖眸，眼间却闪过一丝光亮。
　　她侧眸望去，目光聚焦在齐怜儿精致不失华美的衣裙上……

　　介日一早。
　　褚渊并未像她们所想般出城前往周山，而是在此逗留一日。

　　这些时日褚渊紧赶慢赶的动作众人有目共睹，突然停滞下来，众人虽惊讶，但也不敢开口去问。

　　逃跑计划被全数打乱。
　　齐怜儿却不打算再等了。

　　殷姒等人还住在昨日的屋内。
　　外面风声阵阵。

　　殷姒展眸瞧着外面少了一倍的守卫，心底涌上些不好的预感。

　　夜深。
　　齐怜儿率先推开房门，悄悄探出脑袋。

　　对一众人使了个眼色后，往旁边走去。
　　有守卫的声音传来。

　　“干什么的？战俘无事不能出门！”
　　“守卫大哥，奴吃坏肚子了，实在难受，能否通融一下？请个大夫？”

　　殷姒还想再看下去，却被身边的俏俏拉了一把。
　　“公主，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俏俏娘皱了眉，一把将俏俏扯过，“人家金枝玉叶，哪怕成为战俘，跟我等贱民又不一样，操心自己吧！”

　　殷姒回神，前方几人已经猫着腰跑的只剩背影。

　　她再往齐怜儿那边看去时，齐怜儿与守卫们也已经没影了。

　　殷姒脑中轰鸣作响，电光火石间，齐怜儿的精致衣裙与怪异举动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终于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猜测。
　　“糟糕！”

　　齐怜儿不对！
　　这本身就是一个局！由齐怜儿掌控，她们这些人为棋子，而齐怜儿最终目的，应是等她们逃跑时抓个现行！

　　与此同时，刚刚几人离开的方向传来巨大动静。

　　殷姒眯眸看过去，便瞧见俏俏娘抓住徐娘子，挥舞着手臂往这边跑来。

　　殷姒当即回到屋内，跟上来的几个人也随后入内，并将房门关了起来。

　　“怎么回事？”殷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一圈。

　　徐娘子喘着粗气道，“咱们一出去，那些守卫就在排查逃跑的人。”

　　“俏俏没躲好，被守卫揪了出去。”

　　“还有齐怜儿那小贱蹄子，本以为她是真心为咱们出主意。”

　　“结果她直接带着人往咱们藏身之处来！”

　　“那个天杀的！”

　　徐娘子话音刚落。
　　门便被踹开。

　　一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搂着齐怜儿慢慢走近，身边还有人提溜着俏俏。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徐娘子抖了抖身子，萎靡下去。

　　俏俏娘既害怕这些守卫，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忍不住大声骂道，“乔怜儿你这个贱人，狗娘养的！竟敢算计我们！”

　　大胡子男人摩挲两下乔怜儿的肩膀，直接挥刀，俏俏娘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线。
　　应声倒下。

　　殷姒脸色白了白，心里自责懊恼，是她反应慢了些，叫齐怜儿得逞了！

　　她往后靠了靠，将灰抹在脸上。
　　她的容貌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是一把利刃。
　　她赌不起！

　　“敢骂怜儿，找死不是！”大胡子男人抖了抖刀身，一手揽过乔怜儿，一边得意洋洋地扫过屋内一众人。

　　齐怜儿站在一旁双手攀着大胡子男人的脖子，眉眼间皆是风情。

　　她笑了笑，伸手拎过俏俏，“战俘逃跑是该如何处理都清楚吧？各位怎能挑衅规矩？”

　　徐娘子死死咬牙，瞪着齐怜儿，“是你！”

　　齐怜儿妩媚一笑，勾着精致衣裙上的配饰，“哪能怪我呢！我只是给大家提出建议而已，是你们扛不住离开的诱惑！”

　　殷姒按耐住想要出口讽刺的冲动，盘算着等会怎么带着剩下人脱身。
　　齐怜儿不再废话，招了招手。

　　身后大胡子男人忽地拦住守卫，自己上前一把抓住俏俏。手中刀转悠一圈，将俏俏脸上的头发扒开，露出那张清丽的小脸。

　　一直拼力挣扎的俏俏在死人后就一动不动，直直盯在地上。

　　“这小脸不错，军中弟兄们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本大人做主留你一命，你可要用心伺候啊！哈哈哈哈！”

　　齐怜儿本还脸色难看，一听这话又舒展了眉心。
　　“大人海量，俏俏还不快谢过大人！”

　　俏俏身上凉了半截，她不想死，但也不想当这军.妓。

　　她眼珠慢腾腾地转了一圈。她们这群人都跑了的，凭什么只有她一人有这样的遭遇？

　　是不是只要长的漂亮，他们就会将人拉去当妓.子？

　　俏俏的眼珠慢腾腾往右转，与靠在后面的殷姒对上了眼。

　　她忽地抬手，指向殷姒，“她是大殷七公主！长得可比我美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