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1》虞窗

92、第九十二章 流星街人

　　2001年，5月。
　　五月杨花漫漫，柳絮纷纷而下。
　　一个穿着蓬蓬裙，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金发女孩出现在有着明亮窗户的房子前，她旁边站着一个比她高许多的女孩子。
　　金发女孩说：“先说好，我看不上的我可不教，就算你再怎么说也不教。”
　　点头。
　　“我可不会因为同情心就去教谁。”
　　点头。
　　“报酬再多也不行。”
　　点头。
　　金发女孩又重申了几句自己的原则，才作罢。

　　门开了，一群年纪不一的人正在房间内等着。
　　进门后，那女孩开门见山：“这位是比司吉小姐，她答应过来看看，如果符合她的要求，就可以跟她学念。想学念的人，分别跟比司吉小姐进房间去，她会进行一些测试。”
　　菲德斯第一个举手：“我我我！我要学！”
　　其他也有几个孩子站了出来。菲德斯第一个跟着比司吉进去测试了。

　　那女孩走到爱吉莉雅面前，问：“爱吉莉雅，你还想继续学念吗？”
　　这时的爱吉莉雅，已经在孩子们的帮助下，恢复了勉强能听到别人声音的程度。她在这方面也犹犹豫豫，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如果想试一试的话，等下可以进去试一试。如果还没想好的话，之后再说。”
　　爱吉莉雅犹豫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菲德斯进去了很久才出来，出来后向大家比了个耶。另一个孩子走了进去，出来后失望地摇摇头。陆续有孩子进去，高兴和失望的都有。等到所有想学念的孩子出来后，爱吉莉雅还是没有进去。
　　那女孩看了她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比司吉走出房间，对那女孩招招手，两人走出了屋子。

　　走出一段距离后，比司吉说：“有好几个都很不错，这活我接了。”
　　那女孩点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比司吉。
　　比司吉接过去，打开看，里面放着一套宝石首饰，一顶王冠、一串项链、一对耳环、一枚戒指、一枚胸针。整套首饰都是用钻石、珍珠和宝石制作的，珠光璀璨，熠熠生辉。
　　比司吉一看眼睛都直了，她是个狂热的宝石爱好者，收藏了许多宝石。为了得到心仪的宝石，她能去不感兴趣的游戏中耗上很长时间。能收到这么一套首饰，她当然很高兴。
　　那女孩向比司吉行礼：“请您多费心。”
　　比司吉眉开眼笑，说：“交给我，没问题。”
　　把那套首饰左看右看，看了很久后，比司吉才意犹未尽地把东西收起来。收起令她意志不坚定的首饰后，比司吉的神情回归正常，她有点疑惑地问：“那些孩子是流星街的吧，为什么你要帮他们？”
　　那女孩说：“他们是我朋友。”
　　“朋友？和流星街的孩子？”
　　点头。
　　比司吉看着那女孩，尽管她看不到什么，还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对方一动不动，任她打量。
　　看了好一会儿，比司吉放弃这个话题，问：“你要不要学念？我看你似乎不怎么擅长‘气’的操控，‘缠’一直很不稳定，时有时无。”
　　摇头。
　　“为什么？”
　　“您的流派对学念的人要求很严格吧。”
　　“那是当然。”
　　“他们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都足够达到您的要求。我达不到那样的标准，也没有意愿。”
　　这一点比司吉无法否认，要论身体素质，她实在不值一提，她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学习意愿。
　　“随你吧。念是非常依赖精神意志的，强烈的执念、欲望、情感、意志，会让念变强，没有这些倾向，就算勉强学念也很困难。”
　　“请问您想住在哪里呢？”
　　比司吉说：“随便，这方面我不挑。”
　　“刚才那栋房子旁边有一栋类似的房子，您觉得那里怎样？”
　　“行。”
　　于是，比司吉就暂住在这里，开始教他们学念。

　　开始教学进程后，比司吉的第一件事就是相互介绍。她向来不拘泥于礼仪，教小杰和奇犽的时候，就让他们直呼她的名字。叫名字，比叫师傅、婆婆什么的来得更让她顺耳一点。所以，对着这群流星街的孩子，她也要求他们直接叫她的名字。
　　听到这个要求，一只眼睛还缠着纱布，只是旁听的阿芙乐尔说：“请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比司吉说：“可以。”
　　阿芙乐尔说：“请问，您拒绝老师之类的称呼，是出于什么理由？”
　　比司吉说：“就是不喜欢。”
　　阿芙乐尔说：“嗯，我就直接点吧，是不是因为您觉得这只是一桩交易，不是真正的师徒关系，所以就用不着这么叫？”
　　听到这个问题，比司吉有点惊讶，她朝阿芙乐尔看过去，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阿芙乐尔说：“没有这样的想法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是流星街的人，不想和流星街的人扯上关系，外面的人基本都这样。”
　　比司吉说：“好，你这么直接，我也直接一点，我就是不喜欢，我教谁都不让他们叫我师傅，谁来都一样，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阿芙乐尔点头，说：“很明白了，抱歉，一开始就提了个不太乖巧的问题。”
　　听到乖巧这个词，比司吉笑了，问：“如果我承认或否认，你会怎样？”
　　阿芙乐尔说：“如果您承认和否认，那么我会认为您心口不一，表面否认，内心承认。那么，我不会和您学什么的。”
　　比司吉说：“果然是流星街人，自尊心很强啊，如果把这种心智用在学念上，会有很不错的成长的。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如果你不和我学，之后要怎么办？不再学念，还是让那个叫未寻的女孩子再去给你找其他老师，或者找你的小伙伴教你？”
　　阿芙乐尔说：“都不会。我如果不跟您学，就不会从跟您学的人身上间接学，那样做太丢脸了，没志气。我也不会让未寻再去找其他人，这是我的选择，我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把责任推到未寻身上。我也不会不学念，我想学，我要学。念并不是必须要人教才行，只要打开精孔，我可以自己钻研。爱吉莉雅的精孔就是未寻帮她开的，我当然也没问题。未寻说过，贪婪之岛是学习念的最好地方，要进去并不困难，没人教就去里面学。”
　　阿芙乐尔这一番话，听得比司吉很高兴，她不由得拍了阿芙乐尔一下，说：“年纪不大，志气不小，很好嘛！”

　　比司吉这一下很是随意，也就少了几分控制，她的力气那是奇犽都望而却步的。阿芙乐尔冷不丁被她拍了一下，顿时感觉到力量二字的真切含义。阿芙乐尔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强化系的力量吗？”
　　比司吉挺高兴，对自己念能力的情报也就大方了一点，说：“不是，我是变化系。”
　　这个问题把所有的孩子都惊到了，他们看着比司吉，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芙乐尔也很吃惊，她睁大眼睛说：“原来还有这种类型的变化系。”
　　他们的反应让比司吉有点奇怪，问：“什么叫这种类型，是谁告诉你们变化系是什么样的？”
　　阿芙乐尔吐吐舌头说：“未寻就是变化系啊，爱吉莉雅也是，她们俩都是那种看起来就好欺负的类型。特别是未寻，她看起来真的就很柔弱可欺，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跟踪的那种。爱吉莉雅在流星街待了很多年，起码还学到了有仇报仇的气质，能唬唬人。”
　　比司吉说：“性格和念能力系统关联度很大，但不是说哪个系统的人就一定是什么性格。先声明，我可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阿芙乐尔说：“您看起来就不好欺负啊。”
　　旁边的孩子跟着点头。
　　比司吉说：“这是流星街人特有的敏锐吗？还以为我的伪装挺好的。”
　　阿芙乐尔笑得很狡黠，说：“好欺负的人脚步可没那么轻盈敏捷哦。您走路的时候，连一点柳絮都没沾到呢，这就是厉害的体术吧。”
　　比司吉愣了一下，说：“没想到是柳絮暴露了我。”
　　阿芙乐尔说：“未寻说过体术很厉害的人，能够在墙上奔跑、踏雪无痕、凌空移形换位等等，不碰到柳絮，就是小菜一碟嘛。”
　　听到阿芙乐尔频频称呼那女孩的名字，比司吉说：“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直接叫那女孩的名字？她也不喜欢拘泥俗礼？”
　　听到这个问题，阿芙乐尔笑得更开心了，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用不着贿赂和讨好。”
　　旁边的孩子纷纷点头。
　　这句话比司吉听不太懂，问：“贿赂和讨好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叫未寻是叫‘姐姐’的，叫了一段时间，好多声。”
　　比司吉说：“这也说得过去啊，要论年龄，她确实能算得上是你的姐姐，这有什么奇怪的？”
　　阿芙乐尔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看着比司吉，很认真地说：“我没有姐姐，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没有任何有这种关系的人。”
　　闻言，比司吉看着她，没说话。
　　“我没有姐姐，但不妨碍我用‘姐姐’这个称呼，毕竟有求于人嘛。有一天，她问我，这样叫心里不难受吗？我没回答。她说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那样的血缘或认知关系，她不认为我是她妹妹，我也没把她当做姐姐。她不需要言语上的贿赂和讨好，我们之间也不是谁高谁低的关系。如果想交朋友，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如果不想，可以直接用人称代词称呼，不用勉强自己。这样的称呼并不会影响我想达成的目的，她也不会因为称呼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和行动。我想和她交朋友，所以就叫她名字了。”

　　阿芙乐尔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不仅她没有，大部分流星街人都没有。家人是流星街人没有的概念，亲缘关系对流星街人来说也是不存在的社会关系体系，有许多流星街人甚至对这种关系体系嗤之以鼻。
　　在这样的认知下，“姐姐”这类词汇，是目的性、功利性极强的称呼。用不存在的社会关系体系里面的称谓去称呼某个人，自然不是出自真心的，是别有目的的。就像叫一个有篡位野心的人为皇上，叫一个没有职位的普通员工为科长，省略副职的副字。是一种变相的贿赂、讨好、恭维、奉承，是有求于人，是低位者对高位者的示弱，不是平等的称呼，更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称呼。
　　未寻不需要这样的讨好，阿芙乐尔不用讨好。

　　在这之后，阿芙乐尔再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她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每一次达成目的都要这样做，等于一边想要站起来，一边又跪下去。不但站不起来，连原本就站着的部分也会丧失。
　　除去骨气、自尊，流星街人还能剩下什么？失去了这些，她还能是流星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