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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曦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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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客栈前,兰沐黎就迎了上来,见他看起来不似有伤、神色如常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但碍于常烛添在,还是过了会才去他房内找他。
一进来,便关上门道:“常长老凶你没?”
兰易锦想了想,“还好。”
他其实更倾向于自己被羞辱了,常烛添明明什么都知道还看着他一直说瞎话,后面还翻旧账……
兰沐黎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常长老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好凶,我想解释但担心他其实没发觉。”
“我知道”兰易锦将十五放下走动走动,“今日是我太冒险了。”
“那也是为了我”兰沐黎将茶给他推过去,“倒是你想跟着我一起摔下去吓我一跳,幸好常长老反应快。”
兰易锦笑了下,“是啊,幸好他反应快。”
兰沐黎又在他这待了会,见天色已晚才回去,十五倒是依依不舍起来了,跟着跑到门口,被兰易锦直接用锦青套回来了。
望着被捞回来的十五,兰易锦轻笑出声,“明日再将你放至他身边。”
魔气今夜便会消散,兰沐黎还是养好精神准备迎接幻境得好。
今日倒是跌宕起伏,他想了想,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常烛添郑重让他记住的那句“保全自己,才是万全之策的首要条件”。
其实不存在记不住的情况,兰易锦敛眸望着窗台锁灵花出神,这句话他记得再熟悉不过,前世曦和也曾与他说过。
但当时他不懂,只以为付出代价换来利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曦和那句话只是因为不忍心他为这段感情付出太多。
后来才明白,那是曦和在早已决定要离开后,对他徒劳挣扎的无奈劝慰。
从最开始,这段感情就不可能维系下去,他做再多也只是感动自己。
是夜子时,月光将兰易锦眼眸染上冷淡,他看着腕间滴落至花蕊的血线,勾起嘴角,语气却如有寒霜,轻声道:“曦和,今日有人同我说了前世你曾与我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只可惜…其间深意全然不同。”
紫蕊尽红,十五跳上他肩膀,兰易锦垂眸慢条斯理给自己包扎,腕间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层层叠叠,他直直看着眉头都未皱,熟练包扎好便提起十五躺上床。
常烛添那句相同的话让他有些心绪不宁,过往记忆在脑海中翻腾,让兰易锦只想尽快入睡。
翌日。
听见敲门声时,兰易锦还在睡梦中,想来是兰沐黎喊他来了,闭眼没动只懒懒应了句进。
十五比他精神得多,喵呜叫着一溜烟似地直接跑下了床,快步前往迎接。
“喜新厌旧,送你了”,兰易锦裹上被子随口道。
只是与往常不同,门开后十五并未如往常般绕着人喵个不停,反而绕了个弯跑回了床上想钻进被子里。
它刚在地上跑过,兰易锦直接将它提起来,对视间可见其眼里清晰惧意,他坐起回头,就看见了正披散着头发看着自己的常烛添。
“常长老?”兰易锦想了想,摸出乾坤袋内昨日常烛添掉落的檀木簪,递向他,“木簪。”
常烛添却未接,只笑道:“此屋内未设铜镜,不如少主帮在下?”
兰易锦环视一圈,确实未见铜镜,很快站起,只是手中十五还在闹腾。兰易锦扫了一眼,正准备直接召出锦青将其缚住,就见常烛添朝他伸出手,“我拿着吧,少主方才不是说送我么?”
兰易锦闻言对上十五双眼,见它怯生生望着常烛添,笑了下,直接将它拎给了常烛添。
这猫最近太皮,常烛添正好可以压压它的性子。况且稍后他与兰沐黎皆需进入幻境,届时也只能常烛添帮忙看着,不如现在先趁他在适应一番。
不过在给常烛添束发时,他看着乖巧躺在常烛添手掌的十五,轻声道:“常长老若是喜欢,可出发后再还给在下。”
送是不可能送的。
常烛添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也不在意,勾唇道:“这猫有名字吗?”
“十五。”兰易锦坦诚道。
常烛添思索片刻道:“那往后少主年岁长了,此猫名字也跟着变?”
这思路倒是与他不谋而合,兰易锦扬了扬眉,“本是这般打算,只担心名字每年变化,它无法适应,叫了也不应。”
常烛添手指抵上十五鼻尖,漫不经心道:“试试也无妨。”
兰易锦将檀木簪插入常烛添发间,晨间凉风吹来,将常烛添左侧头发带起,兰易锦靠得近,墨发飞扬间恰好看见他左耳旁侧有一艳丽红色图腾,样式复杂,像是某种古文字。
只是过于繁杂,兰易锦也并无探究之意,自然将常烛添头发放下,正准备后退一步看看效果,就见眼前门突然被打开。
兰沐黎边推门边喊:“小七,快起……”
怎料推门就见常烛添也在其里,并眼神凉飕飕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自己,一时双眼瞪大,背部紧绷,只下意识躬身行礼道:“常长老早,我只是来喊小七起床,他既已起了,那我便先告退了。”
说完便是逃也似地关上门跑了。
兰易锦笑着摇了摇头,退后半步确定无误,“好了。”
说来常烛添这般人多是佩冠将墨发尽数拢起,觅川十位长老也就常烛添一人每次都只虚虚用一支木簪半挽着。
但虽是这般看似散漫着,却依旧难掩其不凡气势,凤目流转间便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常烛添站起,掌心依旧托着十五,“那我便先与十五在外等着了。”
“好。”
兰易锦收拾得很快,没一会三人便踏上了前往缘剑庄的山路。
山脚处便可见山顶已是没有魔气被吸入洁泽镜中了,飓风般的波动也停了下来,只是满地的枫叶愈发厚乱了。
登上山顶,常烛添站在门前阶梯下,正色道:“魔气虽已被尽数抽离,但终归存在其里良久,影响颇深,保持清醒,万事小心。”
说着给两人分别递了张符咒,“若觉无法应对,撕碎后月烛伞会将你们带出。”
兰易锦与兰沐黎同时皱起了眉,昨日常烛添在魔气尚未抽离的情况下在其间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如今又这般郑重。一时不由警惕不少,细心将符咒收入袖中,才推开门踏入。
关门的同时,可听见常烛添最后重复道:“保持清醒。”
随着门合上,兰易锦彻底陷入了黑暗,兰沐黎已是不见了踪迹。
他尝试召出长明珠,可此处太黑了,长明珠悬于其前方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幸而此处平坦,他只需一直往前走即可。
兰易锦稳步往前走着,四下寂静,只能听见他平稳的脚步声和轻缓的呼吸声。
也不知这般走了多久,他总算看见了一丝光亮。快步往前走去,才发现这道路尽头原是一扇竹门。
信手推开,却突觉天旋地转,瞬时晕了过去。
“该起来喝药了,快醒醒,喝了药再睡。”
兰易锦皱起眉,双眼依旧有些迷蒙,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只能感受到有人在拍着自己手背。
拍打节奏较快,像在催促些什么。
幸而脑海中求剑意识仍存,伸手揉了揉双眼后,他撑着坐起,甩了甩依旧有些晕的头,看向前方站着的人。
却不料竟是当即愣在原地。
眼前端着药的青涩少年眉眼精致,此时一双盈着水雾的桃花眼正直直看向他。
“曦和?”兰易锦颤声道。
少年声音清脆,语气无奈,“睡懵了?昨夜都同你说了别彻夜陷进话本中,白日我自会一字一句念与你听,怎就非乐于趁我入睡后偷偷看?”
“恰逢精彩处,况你近日嗓子不太好…”兰易锦下意识接道,这般狡辩他说了数十遍,早已得心应手,如今说到一半才突觉不对,止住了话头。
他没忘记自己是为寻剑而来。
可眼前人太像了,不论是纵容地抱怨,抑或望向自己时那双神采奕奕的桃花眼。
兰易锦眼神细细描摹过少年每一处五官,甚至掰过他肩膀撩开头发看他左耳后的三颗小痣。
少年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道:“你这般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兰易锦眼眸幽深,定定看着少年水润的桃花眼,蜷起手指道:“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做噩梦了吗?”少年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言罢顿了顿,见他眉眼认真,少年也渐渐收敛了神色,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当然啊,我父母那边我是不会回去了,你又救了我,我早说过我要以身相许的。”
兰易锦笑了下,慢慢道:“真好”。
他眉眼温润,柔和言语间腕间锦青却突然化为青针,直接穿透了眼前少年太阳穴处。
看着少年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倒下去的身影,兰易锦眼里透着遗憾与自嘲,冷冷道:“只可惜曦和从未向我允诺过未来。”
兰易锦翻身下床,双眼直视前方,跨过少年身体,面无表情走向竹屋大门。
说来他只是想听一个真正的曦和不会给的承诺,暂时缓解内心因乍见“故人”掀起的波澜罢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方才倒下去的少年竟又开了口,在他身后冲他道:“你真的要走吗?”
兰易锦动作未停,只当没听见。他目的已达到,无需再于此地空耗着。
少年却不依不挠,“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这辈子很可能遇不见曦和吗?”
“与其苦等八年却终未如愿,不如留在这”少年如鬼魅般挪至他身前笑着看向他,低声蛊惑道:“这里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想法,在这里,曦和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