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教坊司夫人》千叮

4、不相识的故人

　　韩啸木着一张脸，并未表示同意，不过也并未拒绝。孙内侍带着姑娘们上了马车，梁靖之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下人牵了一匹十分壮实，皮毛溜光水滑的黑马。

　　“会骑马吗？”韩啸朝她问道。

　　“会。”爸爸带她上过马术课。

　　韩啸示意她上马，她抓住马鞍，单脚踩上马镫，纵身一跃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韩啸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惊艳。

　　梁靖之朝四周看了一眼，并无多余的马匹。

　　“将军，您呢？”

　　韩啸从小兵手里接过缰绳，黑马便缓缓动了起来。梁靖之反应过来，赶忙俯身道：“将军......”

　　“坐好，黑云脾气不好，我若不替你牵马，它定会将你摔下来。”

　　梁靖之听后乖乖坐好，她可不想死在马蹄下。

　　江沅等人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调侃道：“老韩这是枯木逢春了？”

　　二人皆不是外向的人，因此一路相顾无言。

　　半个时辰后梁靖之终于看见两个大字“韩府”。

　　韩府的管家孟维早已拎着灯笼侯在了门前。

　　“将军。”他上前朝韩啸行礼，然后接过缰绳，韩啸将缰绳交给他后，欲伸手扶梁靖之。

　　梁靖之摆摆手：“不必。”

　　随即一跳，成功落地。

　　孟维这才看见黑云上坐着一女子，他闻到女子身上有极浓的脂粉味，再看打扮想来应来自烟花柳巷，他当下便对梁靖之有些嗤鼻。

　　韩府不大，只有一个前院和后院。别看宅子不大，这还是之前韩啸负伤赶走敌军，陛下所赐，不然按照他的俸银恐怕得猴年马月才能在京城买上一处住宅。

　　不过他也从未想过购置房产，毕竟无家无室，过得又是刀尖上添血的生活，这些身外之物于他而言并无多少用处，因此他拿到房子后对其进行了大改造。

　　整个前院只留下一间书房，两间耳房，其它房间则全部拆掉，改成校场。

　　后院便是一间饭厅，一间厨房，一间正房，一间耳房，两间厢房。

　　韩啸自然住在正房，他吩咐下人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供梁靖之居住。

　　东厢房久无人居，打扫起来需要时间，韩啸只得暂时将梁靖之领进正房等候。

　　韩啸的房间极其简单，一方床，一个柜子，一张圆桌，圆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若要论有什么特别，便是墙上挂着幅巨大的大魏地形图。

　　“梁姑娘，坐吧。”韩啸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多谢将军。”

　　“不必如此拘束,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若住的不习惯，明天我便吩咐孟管家去找房子，你放心我定会好生照料你的。”

　　住不惯还能出去住？这番话属实惊到了梁靖之。

　　“我能离开？”她试探性的问道。

　　“自然。”

　　韩啸对上梁靖之充满困惑的眼神，心中了然：“你不记得我了？”

　　梁靖之一愣，什么意思，他认识‘梁靖之’？

　　“曾经我与你父亲一同出兵征讨乌族，班师回朝后他请我过府小聚，那时我曾与梁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梁靖之虽捧着热茶掌心却不断渗出冷汗，二人竟有过一面之缘？那自己方才并未认出他，岂不是露了马脚？

　　在那一瞬她想了不下十个借口用于圆谎，幸好韩啸及时开口：“那时你年岁尚小，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才我也是确定了你的名字才能肯定是你。”

　　梁靖之讪笑了两声：“将军恕罪，奴家的确不记得了。”

　　韩啸看出了她的不自然误以为是她来到陌生地，不习惯，于是安慰道：“你不用怕，我常年在外征战，不怎么归家，你放心住下便是。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日后我定会代替梁将军好生照料你。”

　　“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将军便待我如此之好？”梁靖之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好人’。

　　韩啸沉默良久后道：“我与你父亲共事一场，那时我年轻气盛，幸得他指点才未犯下大错。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韩某。这么多年以来韩某从未忘记他的恩情，然而他出事时我正奉命在外平叛，待接到消息时，一切都晚了。”

　　“我原派人去教坊司寻过你们，得到的消息却是梁家妇皆撞墙而亡。没想到今日居然在飘香楼遇见了你。”

　　梁靖之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顾不上分辨真假，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猛地朝韩啸跪下。

　　韩啸不解何意，忙上前搀扶她，她却倔强不肯起。

　　“既如此还请将军救救我姐姐。”

　　韩啸没想到梁家还有幸存者，于是欣然答应，立马唤来管家去教坊司一趟。

　　“天色不早了，想来厢房应该已经收拾妥当，梁姑娘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梁靖之随韩啸来到东厢房，厢房内如正房一般，摆设十分简单。

　　“府中没有女子，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她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求，直言已经很好了。

　　韩啸走后，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房间，见并未发现异常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看见了桌上的茶水，方才在韩啸屋里，她留了个心眼，所以并未喝他递过来的茶，现下口渴的紧。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最后还是越过它，径直上床和衣躺下，许是心中藏着事，因此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窗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忙起身警惕的盯着门口。

　　“砰砰砰——！”叩门声响起，她顺手拿起一个茶杯藏在袖里，然后取下门闩。

　　来人正是韩啸，他一身黑衣站在屋外，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将军？”梁靖之见他许久不说话，于是轻声唤道。

　　韩啸这才回过神来，他朝梁靖之拱手行礼：“梁姑娘，派去教坊司的人回来了。”

　　梁靖之见他这副神情，然后侧头往他身后探了探，并未看见心中那人，便知出事了。

　　他侧身邀韩啸进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梁晗之听见自家妹妹那一番话后，担心她做傻事，因此伺候客人时不在状态，客人觉得索然无味，便提前打发她离开。

　　她如蒙大赦，匆匆回屋。回屋后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她心里一紧，提起裙子匆匆往外跑，因此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于是不小心撞上了前人的后背。

　　前面那人无事，她自己却重重摔在地上，不过她顾不上疼痛，欲起身继续寻找妹妹。

　　前人见她如此莽撞无礼，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干什么吃的，走路不长眼？”

　　“嘶——！”梁晗之痛呼出声，她捂着被踹的生疼的胸口，朝前人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对不住就完了？我.......怎么是你？”男子粘腻的嗓音透出一丝惊喜。

　　梁晗之抬头发现竟是老熟人——黄大人！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肆无顾忌的议论着，不过这一切刺的梁晗之双颊火辣辣的疼。

　　老鸨在下人的带领下很快赶来，她先扶起跪在地上梁晗之，然后朝下人使了个眼神。

　　下人了然，立马笑着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老鸨见人离开的差不多，走到黄大人身边赔笑道：“黄大人，咱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乐子，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搅扰了好心情。”

　　说罢她又朝梁晗之厉声道：“杵在这儿干吗？还不快滚！”

　　老鸨也不想触霉头，不过一来答应过梁靖之护住她姐姐，二来梁晗之虽不懂风情但许多客人就吃她这一套。

　　若真叫黄大人弄残了，教坊司便少了一棵摇钱树，因此她不得不站出来替梁晗之解围。

　　梁晗之闻言飞快起身，便要离开。这时一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鸨，你不是说她在陪客吗？客呢？”黄大人淡淡扫了梁晗之一眼，不悦道。

　　老鸨上前不动声色的将梁晗之护到身后：“这不是出来更衣嘛，马上就要回去了。”

　　黄大人盯着梁晗之发髻上的簪花，阴恻恻道：“哦？反正我闲着无事，那便送她一程。”

　　“黄大人，您贵人事忙怎能因为这点小事浪费你的时间呢？”老鸨话音刚落，黄大人直接一巴掌将其掀翻在地。

　　“你这恶妇，竟敢诓我！”

　　老鸨连连道不敢，黄大人却不依不饶，扯着梁晗之的手便要离开，嘴里还不停的威胁：“今日若找不到你的客人，可别怪我下手狠。”

　　梁晗之吓得双腿发颤，周围的人也纷纷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当她以为自己今日难逃魔掌时，一双大手握住了她。

　　她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他身着月白蓝衫，头发高高束起，一张侧脸棱角分明，俊美异常。

　　黄大人见来人，立马躬身行礼：“林大人。”

　　男子微微颔首，语气淡淡道：“这位姑娘我便带走了，黄大人，你有意见吗？”

　　黄大人一听身子弯的更低了：“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黄大人，令尊年事已大，过两年便会致仕。你严于克己，追求上进才是正道，而不是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说完也不管黄大人是何反应，拉着梁晗之便离开了。

　　事后他怕黄大人报复，直接将梁晗之赎出，带回了林府。

　　韩啸的人找来时，梁晗之前脚刚离开。

　　梁靖之听完韩啸的转述，紧皱的眉头一直便未舒展开。

　　韩啸只得安慰她：“我虽与林大人政见不同，不过也深知他是个君子。你姐姐想必不会有什么事，你若实在不放心，明日我带你登门一趟。”

　　梁靖之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朝他谢过。韩啸讲完正事也不再搅扰，告辞回了主屋。

　　翌日一早，屋外传来一道男声：“姑娘，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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