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教坊司夫人》千叮

5、姐妹二人

　　梁靖之听出是昨日的管家，她起身穿上鞋，给他开门：“起了。”

　　管家端着一盆热水，递给她：“将军在饭厅等您用早膳，您收拾好便过来吧。”

　　她接过热水，放在架子上，看着水中的倒影，不免有些唏嘘，也不知自己现在怎么样了，死了还是另一个灵魂入主了那副躯体？

　　“‘梁靖之’，如今我既占据了你的躯壳，便会替你好生活着，也会尽全力替梁家平冤。不过，你若是占据了我的身体，还请你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父母，可好？”

　　她刚说完，窗外莫名吹来一阵风，将窗户吹的啪啪作响。

　　“行，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随后她闭眼洗净了昨日脸上的脂粉，便出了门，幸好韩府后院并不大，她很简单便找到了饭厅。

　　她到时韩啸已坐在主位，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

　　“坐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吩咐厨子随便做了一点。”

　　站在韩啸身旁的管家，腹诽：“随便做一点？看看这满桌结合南北风味的吃食，怎可能是随便做了一点？我果然没看错，这女子就是个红颜祸水，将军府迟早得被她败光。”

　　“多谢将军。”她拿起筷子，夹了个肉包。

　　用完早膳后，韩啸带她出了门。因携带女眷，所以韩啸今日并未骑马，而是乘轿。不过他已经有好几年未曾坐过马车了，因此不免感到有些许不习惯，好在很快便到达目的地，他递过名帖，门人虽疑惑不过仍热情的将他们迎入了府内。

　　下人来报时，林漳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梁晗之则挽起袖子站在一旁替他研磨。

　　“谁？韩啸？我二人平日并无私交，他来干什么？”林漳放下手中的毛笔，整理好衣衫便去了正厅。

　　他远远便看见了韩啸身边的梁靖之，奇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将军！”

　　“林大人！”

　　二人简单寒暄后，韩啸表明来意，林漳也未曾想到，自己随手的善举，居然和韩啸搭上了关系，若叫朝中那群老臣知晓，恐怕又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林漳招手唤来一个下人，命他安排姐妹二人见面。梁靖之起身朝他道谢后，便随下人离开了。

　　林府很大，足足有两个韩府那么大。府中布局精巧，亭池山石，回廊相接，花草树木相应相衬，叫人目不暇接。

　　二人足足走上一刻钟才来到梁晗之的闺房。

　　梁晗之正坐在桌边愣神，这时耳边传来‘姐姐’，她还以为自己日所思夜所想，产生了幻觉。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梁靖之正站在门口冲她笑。她见不是做梦，眼泪当下怎么也止不住，快步走到梁靖之身边，拉着她一双手便不愿再撒开。

　　“你怎么来了？啊？不对，你去哪儿了？你怎么来的？有没有受委屈呀？”她上上下下将梁靖之来回打量。

　　梁靖之见状也红了眼眶，她轻轻的替梁晗之拭去眼泪，怕姐姐担心，便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

　　梁晗之听后既后怕，又惊喜。昨日她临走前问起靖之，老鸨只说靖之被一个高官赎走了。

　　她昨晚已经央了林漳，求他帮忙打听妹妹的下落，没想到妹妹一早便自己出现了，而且赎她的人竟然还是韩啸，这下她终于放心了。

　　“韩啸将军军功斐然，人品贵重，又与父亲有过一段渊源，想来他定会好好待你。”梁晗之拿着帕子的手，轻轻拍了拍梁靖之，真心为自己妹妹感到高兴。

　　韩啸？原来他叫韩啸。电光火石之间梁靖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莫不是日后家喻户晓的抗乌英雄韩啸？

　　她试探性的问了问梁晗之。

　　梁晗之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除了他大魏还有第二个韩将军？你忘了，你小时候还缠着人家要拜师学武呢。”

　　“是吗？后来呢？”

　　“人家军务繁忙，难不成还真教你习武？后来父亲拗不过，在军营随便找了个副将教你，原以为你不过是一时兴起，谁料一练便是五年。”

　　梁靖之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二人相处不多，不然她可不知如何收场。

　　韩啸在梁靖之原来的世界十分有名，不仅因为他出色的军事成就，还因为他一生未曾娶妻。为国为民倾尽所有，末了将自己最后一滴热血留在了边疆的战场。

　　反正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好儿郎。

　　她朝四周望了望，确定隔墙无耳后，悄声道：“姐姐，我们去求韩将军，让她将你要出去，到时我们姐妹二人随便找一处安家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

　　出乎意料的是梁晗之居然摇头拒绝了。

　　梁晗之低眉盯着帕子上的垂柳道：“靖之，姐姐与你不一样。我再没有做良家妇的机会了，更何况你说的对，我们既然苟且活了下来，便要替家人翻案喊冤，留在林府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姐姐。”她心疼的唤了一声，还欲说些什么，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奴仆的喧闹声。

　　梁晗之目露尴尬：“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她如何肯，想来姐姐在林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奴仆才敢肆无忌惮的在院中喧哗。因此不管屋外是豺狼还是虎豹她今日定得会上一会，免得外人以为姐姐娘家无人，可以随意欺凌。

　　梁晗之叹了口气，见拗不过她，只能带上她一起。

　　谁知屋外既没有豺狼也没有虎豹，只有一只小糯米团子。一张圆脸虎头虎脑，可爱的紧，令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不过他一开口说话，便不可爱了。

　　“梁氏，忘了我早晨教你的规矩了吗？”

　　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七八岁小娃娃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有一股恶婆婆的既视感。

　　“奴见过公子。”梁靖之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

　　小男孩儿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他瞥见盯着自己的梁靖之。

　　他高傲的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梁靖之：“她是谁？”

　　“这是奴家的妹妹，今日来探望奴家，马上就走。”梁晗之全程低着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小公子。

　　“呵，你是我家的贱妾，我是主，你是奴，她是你妹妹，自然也是奴。”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故作不可置信道，“莫不是穷亲戚来打秋风的吧，我林家竟生了如此蛀虫，梁氏你可知罪？”

　　“公子，我没有。”梁晗之忙反驳。

　　林柏程自然知晓，不过他是故意来找茬的，所以怎会如此善了。昨夜下人来禀，父亲从教坊司带回一女子并欲纳为妾室。他自幼丧母，因此年纪虽小，心智却格外成熟。

　　母亲离世五年，父亲从未生过娶妻纳妾的心思，如今竟然带回了她，这女子想必有些手段。

　　今日天刚蒙蒙亮，他便急匆匆赶去饭厅，原想给女子一个下马威，谁料父亲护着她。现在好不容易等到父亲不在，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

　　“你说没有便没有？来人，给我搜身。”

　　话落，林柏程身边的小厮面面相觑，毕竟梁晗之是大人的妾室，他们可不敢碰她。

　　林柏程见众人定在原地，感觉被拂了面子。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厮，这个小厮平日在林柏程身边最为得脸，肚子里花花肠子也多，因此常哄得林柏程欢心。

　　小厮接到暗示，心中泛起嘀咕，这女子毕竟是主家的小妾，他可没有那个狗胆动她。既如此......

　　他的眼神落到了梁靖之的身上。

　　梁靖之察觉出小厮的意图，立马摆出防御姿态，小厮扑上前欲抓她，梁靖之一脚便将其踹飞三米远。

　　林柏程没想到梁靖之居然会武，他惊恐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吩咐剩下的小厮一起上。

　　霎时众人扭打在一起，梁晗之焦急的让他们住手，怎奈无人听她的。

　　她只能唤自家妹妹：“靖之，住手！”

　　梁靖之将手里的小厮重重一扔，然后拍了拍手，回到了自家姐姐身旁。

　　梁晗之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梁靖之的身前：“我妹妹是韩将军的人，你们有几个狗胆敢与韩将军作对？”

　　韩啸的名号一出，果然震慑住了小厮，不过林柏程并不吃这一套。

　　他嗤笑道：“那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教坊司的□□，即使韩将军收了她，她最多只能向你一样，做个贱妾。难不成你还指望她做正妻？正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是贱妾，别说搜身，今日就算我将她打死了，明日再赔韩将军一个就成了。”

　　一条人命，在他嘴里居然说得如此风轻云淡。这是梁靖之到此地后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命如草芥。

　　她气的浑身颤抖，上前一步刚想教训教训熊孩子，让他知道拳头的厉害，林漳便带着韩啸从一旁走了出来。

　　林漳脸色铁青，他平日公务繁忙，外加孩子幼年丧母，便并未对其多加约束，岂料竟养成了这副模样。

　　他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林柏程身后的小厮早已吓得两股战战。

　　林漳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朝韩啸拱手道：“林某平日疏于管教，让韩将军见笑了。”

　　“林大人昼夜不歇的为大魏鞠躬尽瘁，韩某佩服不已，岂有笑话的道理。”末了他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头朝林漳道，“只是梁家与我有恩，如今只剩两个孤女在世，韩某便应担负起兄长的职责，好生照顾二人。因此若梁大姑娘在府上多有叨扰，还烦请林大人将她送回韩府。”

　　林漳又羞又恼，既进了林家的门便是自己的人，自己的人却要旁的男人照拂成何体统。

　　他沉声道：“韩将军放心，晗之既入林府便是林府的人，在自己府上谈何叨扰？”

　　韩啸闻言拱手笑道：“既如此是韩某多虑了，韩某还有军务在身便先告辞了。”

　　“林某送送将军。”

　　“有下人带我出府就行了，您留步。”

　　林漳只是简单客气一番，他现在的心思可不在送人上，于是见韩啸如此讲，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

　　韩啸看了眼梁靖之，梁靖之立马跟上他的步伐，同时不忘侧身朝梁晗之道：“姐姐，我先走了。”

　　梁晗之虽不舍，不过眼下也只能挥手让她先走。

　　韩啸二人走后，林漳的心腹将小厮押到他跟前跪下，他只是谈谈说了句：“杖杀。”

　　心腹收到指令，直接将状如死狗般的小厮拖了出去。

　　林柏程的个头堪堪至林漳的腰，他扯着林漳的袖子，抬头带着哭腔道：“父亲，父亲，我求求你别杀小五。母亲没了，我又时常见不到你，我只有小五了。父亲......”

　　林漳蹲下身子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从现在开始，你若跟着夫子好好进学，我每日即使回来的再晚也会来陪陪你。”

　　“不过，你若再做让我失望的事情，我便再杖杀你一个小厮，反正人命于你而言不算什么。”

　　林柏程怔住，不知是不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