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教坊司夫人》千叮

3、相见

　　“吴二，你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她。”

　　黑脸男摊手，朝他挑眉道：“看中又有何用，谁先抢到手便是谁的呗。”

　　“你，你粗俗！”

　　“呵，我是粗俗，比不过你高尚。你高尚来这干嘛，不怕孔老夫子深夜给你托梦，谴责你沉溺于女子裙摆之下吗？”

　　黑脸男的同伴听后哄堂大笑，白衣男自觉受辱，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说出如此粗俗的话，于是整张脸憋得通红。

　　半晌才幽幽讥讽道：“西北莽夫，志向也仅在此处了。”

　　“你说什么？”黑脸男的脸色愈发黝黑，他的同伴也纷纷拍案而起。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老鸨背后惊起一阵薄汗，刚想上前打圆场。

　　这时主座上的老者走了下来，众人立马收敛神色。

　　梁靖之汗颜，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脱困。她愣神之际，老者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老者身上的熏香味极浓，像撒了半瓶香水一般。她下意识便想捂鼻，不过她硬是生生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她不知正因如此，老者对她颇为满意。

　　“老身恰好也看上了这位姑娘，不知二位可否割爱？”

　　黑脸男本就是为了置气，自然同意了。白衣男不敢得罪老者，也点了点头。

　　老鸨见状立马挂上笑容，走到梁靖之跟前，轻轻扶住她的胳膊，神神秘秘道：“您真是好眼光，她可是这几个姑娘中唯一的雏。”

　　白衣男一听心里对黑脸男愈发不满。

　　梁靖之听老鸨如此‘推销’自己，心里虽抓狂，面上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她必须得忍，因为只有脱离老鸨与守卫的视线，她才能寻得离开的机会。

　　老者还挑了几个姑娘，加上梁靖之一共十二个。

　　十二个姑娘低着头，迈着小步子跟随老者出了门。

　　大概走了半刻钟，教坊司的大门出现在了梁靖之的眼前。

　　“这是去哪儿？再往前走便离开教坊司了。”

　　“你新来的不知情也正常，只要客人身份够尊贵，银钱给的够多，我们也可以入府伺候。”前方的姑娘好心地向她解释道。

　　闻言她心下一咯噔，那自己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接着她看见了大门前的带刀侍卫，这算是彻底斩断了她的逃亡之路。

　　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还有带刀侍卫。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随众人一同上了马车。两个姑娘一辆马车，每辆马车由四个带刀侍卫守着。

　　此时她无比悔恨，因为自作聪明，将自己从一个囚笼，换到了另一个囚笼。

　　“你别想着逃，你逃不掉的。”对面女子低声道。。

　　她怎么知道自己想逃？

　　女子看出梁靖之所想，苦笑道：“来到教坊司的女子谁没想过逃？但谁又逃得掉？”

　　接着她给梁靖之科普了这个朝代的规则，一入教坊司便是贱籍。即便她们能侥幸逃得出教坊司的掌控，却不能脱籍，她们与子孙后代也不能过上常人的生活。因此若想恢复自由之身，只有讨得上位者的欢心，央得他们替自己脱籍，她们才能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停在一座酒楼门前。酒楼人来人往，站在十丈外都能听见里面传出的欢乐声，真是好不热闹。

　　不过在梁靖之眼里，这座酒楼，此时就是一座吃人的魔窟。

　　逃，这个念头无比强烈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梁靖之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这几日她并未闲着，她早已从往来人员的闲聊中摸索出了教坊司里外的防守。教坊司的打手主要集中在前门与后门，每一层的楼梯口也有专人防守。

　　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有一个致命的漏洞——窗户。

　　教坊司的二楼略高于周围房屋的二楼，想来也是为了防止姑娘们跳窗逃跑。

　　不过这个高度对于她来说却不算什么，可惜老鸨这几日一直将姐妹二人分别关押，不然她早带着姐姐跑了。

　　她原想着趁今日接客之际，寻个借口离开。梁晗之今日已接了两个客人，按照前几日的规律，老鸨会让她休息半个时辰，重新梳妆。

　　这半个时辰便是二人逃亡的黄金时间。

　　可是一切变故来的太快。

　　梁靖之同马车的女子，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伸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别乱来，若出了事，我们剩下的十一个人都得给你陪葬。”

　　此时她若逃了，消息定比她的双腿更快回到教坊司，到时姐姐还未等到她的营救，可能便不再人世了，更何况轿外带刀侍卫重重，她没有丝毫把握能突出重围。

　　内心一番挣扎后，她妥协了，俗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的是她的身子，又不是她的命。

　　她长吸一口气随老者来到了二楼雅间，随后十二个人呈一字型排开，供在座的诸位选择。

　　原来老者不是主家。

　　“孙内侍，你这是何意？”其中一男子问道。

　　孙内侍？原来是内廷的内侍，怪不得脂粉味甚浓。

　　“诸位此次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吩咐奴才定要好好犒劳诸位。这不，奴才便去教坊司寻了几位妙人，陪诸位大人饮饮酒解解乏。”

　　他刚说完，旁边一男子笑道：“我们几个都有家有室，您这不是逼我们回家挨训吗？哈哈哈......”

　　“对啊，不过韩将军后院空空，您问问他。”

　　众人揶揄地看向韩啸，等着看他的笑话。因为在座的众人皆知，韩啸是个不念情爱的主，曾经许多姿色绝佳的女子朝他自荐枕席，他连眼神都不愿多做停留，如今怎会看上眼前的庸脂俗粉。

　　孙内侍自然也知晓，于是他继续提议：“这些女子，才貌双绝，让她们跳跳舞，弹几首小曲助助兴也不错啊。”

　　“就你吧。”一道男声响起，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梁靖之察觉出数道视线射向自己，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果然，那人指的正是自己。

　　只见主位上的男子肌肤呈古铜色，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双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质，看起来有点唬人。

　　孙内侍不愧是伺候陛下的人，在众人还在发愣时，立马反应过来，吩咐梁靖之舞一曲。

　　梁靖之犯难，舞一曲？武一曲行吗？

　　韩啸见她一副便秘的表情，便想替她解围，不过她却上前一步，朝众人施一很奇怪的礼。

　　“奴家献丑了。”

　　说完她便学着古装电视剧中的女子一般甩袖，转圈，甚至是抛媚眼。不过并未像电视里演的一般迷倒众人，反而众人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反观孙内侍，他此时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没想到做了半辈子的人精，临了居然被鹰啄眼，选了这么个玩意儿。

　　梁靖之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什么她从孙内侍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杀意。这时她瞥见了放置在桌边的佩刀，她脚下转了两圈，走到桌边，一把抽出佩刀。

　　佩刀的主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欲夺回佩刀，韩啸却摆手示意他坐下。

　　梁靖之之先前和师兄学过舞刀，因此厚重的佩刀到她手里简直是如鱼得水，砍劈有力，脚步灵活，时不时几个刀花看得人应接不暇。

　　“锵!” 她又抽出了另一把佩刀，瞬间变成双刀舞，脚下的步伐也随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一舞毕,众人脸上都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太精彩了！

　　“啪啪啪......”韩啸率先抚掌。

　　众人见状也纷纷抚掌，孙内侍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梁靖之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姑娘舞姿飒爽，正合我们这些粗人的胃口。比那些莺莺燕燕靡靡之音强多了，老韩，你说是不是？”韩啸身侧的江沅不断冲他使眼色，因为先前江沅看得真切，韩啸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人家姑娘。

　　韩啸瞪了他一眼，责怪他多管闲事：“的确不错。”

　　“那今晚便由她陪你吧。”江沅说完后朝梁靖之使了个眼神，梁靖之会意，走到主位旁朝韩啸行礼。

　　韩啸点了点头，默许她呆在自己身边，她上前一步学着其他姑娘的模样给韩啸布菜斟酒。

　　“你叫什么？”

　　宴席人多声杂，梁靖之只能凑近韩啸回答道：“奴家姓梁，名靖之。”

　　“梁靖之？”

　　“正是奴家的闺名。”

　　二人咬耳朵的模样，正好落在孙内侍的眼里，孙内侍心里顿时有了打算。

　　一个时辰后宴会散席，孙内侍带着姑娘们行至门口，他单独将梁靖之拎了出来，吩咐道：“你以后不用回教坊司了，随韩将军去吧。”

　　孙内侍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叫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姑娘们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纷纷朝她投来羡慕的眼神。

　　梁靖之却是心里一咯噔，难道自己今天当真逃不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