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烸沄

2、不孕

　　江南比孙延安小两岁，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江南十八岁就跟孙延安结了婚，婆婆李金华一向觉得江南配不上自己儿子，她男人孙有力是大队里的队长，他们孙家家境也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李金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孙上海卢敏两口子是中专文凭，在县人民医院上班，两人有两个儿子，老二孙抗战虽然只是小学毕业，但在县城国营饭店当大厨，娶了在大队小学当老师的李云云，有一子一女，作为老三的女儿孙和平更不得了，考上首都大学后嫁到首都干部家去了！
　　孙延安是她年近四十才怀上的，那时候天下未定，明明孕期也没吃什么好东西，生下来却白白胖胖非常招人稀罕，渐渐长大点浓眉大眼皮肤白皙，是李金华有限的见识里最白嫩的小孩子了，从小就溺爱的不行，哥哥姐姐年龄大了都宠着这个小弟弟，也养成了霸道的性子，他自小就喜欢跟隔壁邻居家的江南玩，连带孙家只有他能享用的奢侈品，诸如鸡蛋桃酥红烧肉甚至麦乳精，这些年有近半数都进了江南的肚子……
　　这还不算完，江南自幼丧母，江父腿脚不利索，挣得工分吃穿都勉强，哪有钱供女儿上学，可是孙延安这个坑爹娘的货不管，他就要跟江南一起，江南不去上学他也不去，拖到了八岁就是不去上学，李金华一把年纪了，本来寻思着日子过得太过平静，生个孩子玩玩，结果生了个讨债的，还要被逼给他供养小媳妇上学……
　　小儿子从小学到高中一向学习成绩优秀，也就是现在高考取消了，不然准能考上大学，江南虽然长得好，但是这家境别说跟孙家比了，全大队都找不出两家比她家还穷的！她能读到高中毕业全倚仗孙延安耍赖要求李金华供一送一，想让他上学也必须供江南上学，不然他也马上辍学不上了……
　　就这样一个迷惑儿子的“狐狸精”，李金华能喜欢就怪了，头三个孩子孝顺，她们老两口手头宽裕，再供一个学生读书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事不是这么办的！
　　虽说拗不过小儿子同意他一到婚龄便早早结了婚，却是以孙延安必须去当兵为条件交换的。
　　孙延安自幼拜师学武，身手不凡，脑子又灵活，加上运气不错，初入军营便屡立战功，不过三年便当了连长，想也知道自家媳妇不受婆家待见，故隔三差五的写信让江南去部队探亲，每次都住上大半个月，李金华虽然不待见江南这个小儿媳妇，但是娶都娶进门了，总是希望儿子开心的，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巴不得江南别在她眼前晃，因此，江南跟孙延安这对夫妻相处的时间虽不比村里朝夕相处的寻常夫妻，但比一般不能随军的低级军官军属已是强了许多。
　　如此过了三年江南还没有怀孕，李金华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她跟全天下的大多数婆婆一个样，觉得自己儿子体格健壮精力充沛，首先怀疑的自然是儿媳妇不能生而不是儿子有什么问题。
　　可巧孙延安的大嫂卢敏是县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于是江南再从部队回到家后过了一个月，发现又没怀上后，李金华就坐不住了，指使着大儿媳妇带着江南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发现她输卵管一侧堵塞，怀孕几率比常人低很多。
　　可巧孙延安写信回家，说他又被提拔了，现在是副营长了！，不过二十六岁便当了副营长，将来如无意外最低也能当个师长吧？
　　李金华不禁想入非非，觉得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配这么个媳妇实在可惜了。
　　本来嘛，她的宝贝小儿子喜欢江南这“小狐狸精”，她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打小吃她家的，上学都是她出钱供着，结了婚隔三差五去部队探亲，没找个正经工作全靠儿子养着，结果居然还不能生孩子？在家憋了三天终于跟江南翻了脸，勒令她收拾东西回娘家去，等孙延安回家来就马上离婚！同时给孙延安去了一封电报说明情况，要他打报告回来离婚。在她看来，宝贝儿子又很年轻长得身材高大模样俊俏有年纪轻轻就是副营长，虽说离过婚吧但又没有孩子，别说大队里的未婚闺女随便挑，就是城市里的大闺女也配得！！儿子虽然喜欢江南，但是没得到时爱的轰轰烈烈稀罕的不行，现在都结婚六七年了，新鲜感早没了，虽说弄的她成了二婚吧有点对不住她，但她从一个又黑又瘦的黄毛丫头养到这么水灵可全是自己的功劳！不然只凭着她那个瘸腿的爹挣那俩公分搞不好会饿死她！自己还供她读到高中毕业呢。现在高中生还挺金贵的，家里的人都上上心，有机会的话给她找个工作，以后遇到那种带孩子的条件好的男人，不嫌弃她不能生孩子，也可以再婚呀，自己也不跟她要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钱，她就别耽误自己儿子了。
　　江南当然不愿意。
　　但是她没有资格。她很明白自己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因为孙延安，婆婆不愿意儿子伤心，勉为其难接受了她，她算是婆婆养大的，对她可以说恩重如山，她这辈子在李金华年前都硬气不起来，不管婆婆说什么难听的，让她收拾东西赶她回娘家，等孙延安回来就去扯离婚证，不要纠缠不休，她也只有听从。

　　爱孙延安吗？肯定是爱的，他给她撑起了一片晴朗的天，是她生命中烙下烙印最深的人，论在她心中的份量，或许她的父母都不及他。可是她的爱不是像孙延安一样毫无由来的，她爱他，只是因为他太爱她。
　　毫无由来的爱啊……江南眼神一黯，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更从来没有争取的资本。
　　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永远不会像孙延安爱她那样深。这一点孙延安也清楚，正因为他清楚。所以他最喜欢像饿狼一样把江南压在身下，用尽手段在她最难耐的时候哄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爱他………

　　孙延安收到母亲的电报沉思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跟部队打了报告，不过不是要求离婚，而是申请家属随军，他终于有了让家属随军的资格。
　　于是李金华盼了俩月盼回来的小儿子，终于在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傍晚回到家了。
　　孙家生活宽裕，小年夜也挺丰盛的，孙延安舟车劳顿，李金华给他烧了一大锅热水，他洗过澡出来就看到饭菜已经摆好了，每个小孩一个白面馒头不说，桌子上还摆着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红烧鱼等硬菜——当然小孩有的待遇孙延安都有……
　　李金华满脸笑容看着大口吃着馒头的宝贝儿子，真是怎么也看不够。
　　几年不见，儿子虽然黑了不少，但是更多了股从前没有的硬挺正气，依然配得上十里八乡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但是，她的好心情很快就荡然无存。
　　“延安，你跟你那个叫吴建国的初中同学还联系吗？”李金华给宝贝小儿子夹了一根鸡大腿，喜滋滋地说，“我前阵子去县里置办年货，遇到吴建国和他妹妹，他妹妹叫吴丽，今年二十一了，初中毕业在县里纺织厂当工人，长的又高挑又好看！我买的东西有点多她还帮我提到家里来了，她说她还记得你呢，说自从见过你呀，这些年看别的男孩觉得都不能看，眼光太高了弄的耽误到现在还没谈过对象……”
　　“吴丽啊，我记得她，”孙延安吃完白面馒头，又拿起一个二和面馒头咬了一口后面不改色的道，“我第一次去吴建国家就见过她，我还记得她穿着个红棉袄，两条鼻涕流到下嘴唇，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看到我在看她，出溜一下就把鼻涕吸回去了……”
　　“噗……”桌子上一片喷饭声，孙上海的大儿子孙国庆高中毕业后下乡去了，小儿子孙军庆只有十三岁，忍不下去一把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小叔！咳咳……你真是恶心死啦！”
　　“就是，干嘛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诚心不让人吃饭是吧？”孙抗战和李云云的儿子孙有福今年也十四岁了，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儿，李云云自嘲在学校里深受学生喜爱的好脾气都在儿子身上磨练出来的。
　　孙有美随母亲，一向生性温柔，此时也不禁嗔道：“小叔你真恶心！”一桌子人都没了胃口，渐渐都放下筷子，只盯着罪魁祸首不受丝毫影响的继续吃。
　　如果说吴丽的鼻涕仅仅是败坏了一下李金华的好心情，那随后孙延安的话就是让她的好心情灰飞烟灭。
　　“妈，江南呢？”孙延安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到嘴里，不紧不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