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传》涵小笙

46、盘古复生

　　元若炀率先出手，拦住一行人的去路，宁夙禾颇为惊讶，“若炀，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元若炀淡淡回应，“夙禾神君，说起来我能够成为神，其中的功劳当属你的最大，多谢你那日助我逃脱，又助我遇见善淮天帝，此番只要你过来，不与他们站到一起，我便求天帝饶你不死。”
　　“不要！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若炀了。”宁夙禾紧紧挨着长真一帆。
　　元若炀也不再废话，提剑便砍，长真一帆、柯烨、明瑛等人相继出手，在被围困而无法脱身之时，一条青龙呼啸而来。
　　宁夙禾大喜，青龙之上还伏着阮玉。
　　罗川、阮玉两人的到来，使得凌霄殿中的神官露出一丝怯意。元若炀镇定自若，“来得正好，如此，也不必再花工夫去找你们了！”
　　长真善淮就坐在凌霄殿上静眼瞧着，元若炀联合一众神官与罗川、阮玉等人斗着。打得正畅快时，青云和泽芜两人来了。
　　瞧见泽芜，长真善淮如坐针毡，其余神官全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数十招，很多神官便倒地无法起身。
　　“青云，你还是背叛我了！”长真善淮终于坐不住了，他召来天人剑，只这一剑的剑气便将凌霄殿中的神官尽数震倒，在强大的威压之下，罗川、阮玉等人被震退数步。
　　阮玉站定，抬眼便见青云以手中玉扇挡下长真善淮这一剑，青云手中的玉扇慢慢变成一把利刃，青云的衣袍也慢慢变成黑色，三千青丝被灼灼灵光震得翻飞。
　　此前光听罗川描述不觉得震撼，现如今亲眼看着青云由一身飘然宽袍的神仙之态变成一身玄裳的戮神无名的狠厉之态，他心中大为吃惊。
　　诸神见此场面，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往日温柔和气的青云神君竟然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戮神无名。
　　泽芜引水为界，凭借一己之力抵挡诸神，“你们快走，去东海。”
　　罗川有所迟疑，阮玉拉起他便跑，见状，长真一帆也拉起宁夙禾跟上，柯烨、明瑛两人也快速抽身。
　　元若炀一剑劈开拦住去路的水幕结界，自己率先追了过去，其余神官也不约而同地追了过去。
　　青云与长真善淮缠斗之际，抽空对泽芜道：“你去杀了元若炀，一定要给我保住阮玉！”
　　阮玉、罗川一行人径直逃到东海海滨，元若炀带着一众神官及大批天兵将整个东海围住，洛胤、洛溪、长真横柏三人则率领整个东海兵将严阵以待。
　　元若炀踏着祥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大声道：“洛胤，尔等放下武器，善淮天帝可以饶你们不死，若是不肯，今日定要掀翻这东海！”
　　“想要掀翻东海，首先你得踏过我的尸体！”洛胤早就受够了这等欺压，哪里还肯低头，他振臂一呼，身后将士齐齐呼应。
　　元若炀高举佩剑，厉声急呼，“杀了他们！”
　　双方大军犹如洪流，浩浩荡荡地撞在了一起。元若炀提着剑直劈阮玉，罗川当即上前帮衬，因着他体内有长真善淮之力，剑招异常霸道，阮玉和罗川两人联手都没有占到便宜。
　　宁夙禾断了神脉，浑身的法力加到一起都只够踏风追月，是以，长真一帆将人拉到较为安全之处，又覆上一道护身结界，“躲在此处，不要参战，切记，保护好自己！”
　　留下这么一句话，长真一帆提着剑去砍杀那些围攻洛溪的天兵。交手不过百招，东海海滨已被鲜血染红。
　　元若炀劈出一剑，罗川横剑抵挡，却还是被剑气震得呛出鲜血，整个人失去重心，极速下坠。
　　“阿川！”阮玉闪身上前接住罗川。
　　罗川横袖擦去嘴角血渍，“这厮的剑气霸道，仿佛已有万年修为。”
　　阮玉将人扶正，“他得到了长真善淮的修为，不可小觑。”
　　东海的兵将能够抵挡天兵，却挡不住神官，双方的势力悬殊很快显露出来。危急时刻，林欢欢与伏储率领一队魔军前来相助，衡山同阿泱亦在队伍之中。
　　林欢欢站在伏储身侧，笑嘻嘻地向他打招呼，“魔尊，许久不见，你可曾想念我？”
　　衡山、阿泱当即踏风至阮玉身旁，像以前那般，两人护在中间。
　　“既然知道我们开了战，缘何只带了这么一点人来？”阮玉此言，颇有些责怪之意。
　　阿泱解释道：“长真善淮命张凌去毁了魔界的红岩怨海，现如今魔族已经彻底断失兵源，而且他们将那些被拘禁的妖魔尽数斩杀，这里是我们整个魔族仅剩的兵将。”
　　“长真善淮这厮定然筹谋了许久，此番是有备而来！”阮玉狠狠嗤了一句。
　　正说着，张凌率领大批天兵从魔界方向赶来。
　　一些神官见伏储来到，皆面露惊色，元若炀此前并未见过他，便冷冷盯着他，嘲讽道：“一个糟老头儿带着一群残兵剩将而已，不足为惧！”
　　元若炀此话话音还未落下，又见宁煜宇率领大批凤族兵将赶来，宁夙禾奔向东海海滨，同时使劲挥舞着双手，“爹爹，我在这里！”
　　宁煜宇提剑就要劈长真一帆，“长真一帆，休伤我儿！”
　　“爹爹住手！一帆哥哥并未伤我。”宁夙禾用尽全力奔跑，想要替他挡下那一剑。
　　罗川一个闪身，拉开长真一帆。
　　洛胤大为不悦，“宁煜宇，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宁夙禾赶忙拉住宁煜宇，不让他再动手，“爹爹，不要伤一帆哥哥，他并未伤我。”
　　宁煜宇将宁夙禾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伤才舒了一口气，“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宁煜宇看着天空中的神官与大批天兵，“适才接到你的传信，我便匆匆赶来了，你还未曾告诉我这是个什么缘故。”
　　宁夙禾自己都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缘故，他不明白为什么长真善淮会突然出现，也不明白为什么元若炀大变性情，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苦苦追杀。
　　阮玉道：“宁煜宇，你当真是在昆仑山的巢穴里待久了，竟然没有听到一点神界易主的消息。”
　　“易主？！易什么主？！”宁煜宇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
　　阮玉冷笑，“当然是易你那好女婿的主了，长真琉玥已经被赶下帝位，你的好亲家长真善淮重登帝位了。”
　　宁煜宇脸上神色一变再变，不待他思虑清楚，元若炀又举剑砍来。
　　东南西北四方兵将同时行动，砍杀声混作一团。阮玉看着眼前这个场面，顿时觉得可笑。
　　不管是有仇的还是有恩的，不论是有爱的还是有恨的，不管是相识的还是不识的，此刻全都聚到了一起。双方大战，惊涛骇浪、天雷滚滚。
　　突然，一道剑气从云端袭来，阮玉抬眸一看，是长真善淮和青云。
　　青云身受多伤，剑招已然不及先前，长真善淮赫然一剑，直接将青云劈下云端。泽芜闪身上前一把搂住负伤的青云。
　　阮玉自认自己的法力不低，但是当年仍旧被青云搞得狼狈不堪，而今青云败于长真善淮剑下，可见此人的厉害。
　　魔界援军和凤族援兵相继到来，诸神原本想要退去，如今看到长真善淮现身，全都士气大振。
　　伏储冲着他淡淡一笑，“长真善淮，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长真善淮负剑于背，“你也别来无恙。”
　　宁煜宇大声质问，“亲家，他们说你将琉玥赶下了帝位，自己重掌大权？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当年明明是你自己主动退位，现在怎么又要干出这样的事？！”
　　“亲家，你说错了，不是我将那逆子赶下帝位的，而是诸神将那逆子赶下了帝位。”长真善淮的衣袍飘飘，手中的天人剑闪着熠熠灵光。
　　宁煜宇不解，“所为何故？”
　　“千年之前，这个逆子与汤渊公主汤姜私定终身，后又覆灭汤渊，炼制妖儡，残杀龙王洛阳，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染重孽，他心无仁慈，致使天道不正。”长真善淮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一切，静眼看着宁煜宇的反应。
　　阮玉忽然又冷笑起来，“说了这么多，你缘何不提长真琉玥在汤渊山下的地底皇宫亲手杀死宁沁歌一事？。”
　　“什么？！”宁煜宇仿佛受到了重击，大脑一片空白，耳朵止不住地嗡鸣。
　　宁夙禾拉着他的袖子，泣声道：“爹爹，是长真琉玥杀了姐姐，在汤渊山中，他丝毫不念夫妻旧情，竟让姐姐魂飞魄散。”
　　“你可真是多嘴。”长真善淮皮笑肉不笑地嗤了阮玉一句。
　　阮玉扬了扬手中的千魔斩，“我这叫心善，使他不被欺瞒罢了。”
　　“杀了他们，诸位皆可连升三个神阶！”长真善淮一声令下，激战再次展开。
　　正可谓是天地变色，仿佛天塌地陷。这一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神官尽数死亡，凤族、龙族皆损失惨重。罗川、青云皆被长真善淮重伤，柯烨、明瑛、衡山、阿泱等人也未讨到好处，身受多伤。
　　解决了那些恼人的神官、天兵，阮玉调转剑锋去刺长真善淮，与伏储老头儿并肩战斗。
　　伏储约摸是上了年纪，加之他已然同长真善淮斗了一天一夜，现如今呈现出疲态，罗川见状上前帮衬，洛胤、洛溪、宁煜宇三人也相继出手。
　　长真横柏站在原地，心中万分焦躁，说到底，那也是他的父亲。
　　一人一剑，六柄长剑齐刷刷地砍下去，长真善淮于空中半跪，他跪于浮云之间，仿佛凭借一己之力撑死了整片苍穹。
　　负伤的青云见长真善淮被压制住，他信手召动佩剑，聚全身之力，将其倾注于剑锋，赫然一推。
　　涌动着强大法力的利剑朝长真善淮飞了过去，也是在这一瞬间，长真善淮仰天长啸，浑身的衣袍被震碎，只见他的身躯快速变成兽躯。
　　巨大的威压使得罗川再呛鲜血，他坠落于东海海面，亏得宁夙禾及时将人接住，“罗川神君！”
　　瞧见宁夙禾接住了罗川，阮玉那颗心才微微落地。
　　众人亲眼看着长真善淮变成兽人模样，全都大惊失色，惊愕间，长真善淮振臂一呼，众人皆被震退。他又猛然摆尾，将青云的佩剑挡了回去。
　　“爹？！”长真横柏懵了。
　　“此前的兽人竟然是他！”长真一帆惊得呼吸急促。
　　那些负伤未死的神官、天兵吓得连连后撤，说不出话。
　　柯烨道：“此前有诸多神官于人间失踪，竟是被他吃了！”
　　青云嘲讽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脑子不似之前灵活了。”
　　洛胤大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道：“先杀了他，稍后再论！”
　　阮玉纵剑再起，伏储、长真横柏相继跟随，洛胤和洛溪也赶忙提剑帮衬。空中的浮云被尽数劈散，东海里的水也被剑气劈得汹涌激荡。
　　缠斗数个回合，伏储看准时机，一剑劈下长真善淮的尾巴，阮玉、洛胤、洛溪、宁煜宇相继出剑，分别刺中长真善淮的肩膀、腰腹和大腿。
　　“横柏，我的儿，你当真要看着他们杀死我吗？”长真善淮紧紧攥着天人剑，目露悲光的瞧着他，企图得到他一丝垂怜。
　　“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那些神官，当真是你吃的吗？”长真横柏现如今思绪混乱，他想救，可是理智告诉他，如今这个爹很危险。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快要苏醒了，横柏，过来与我一起，咱们可以重新建立一个神界。”长真善淮高立与空，犹如一个巨人睥睨众人。
　　“别做梦了！”青云猛劈一剑。
　　长真善淮信手一拂，便挡下此剑，伏储、洛胤不约而同地出手，阮玉结出一个巨大法阵，将长真善淮围在中央。
　　法阵将破，伤重的罗川忙不迭地祭出皓月，刚刚拉出一支长箭，长真善淮便破开结界逃离，直奔神界，元若炀也带着剩余的神官、天兵匆匆逃离。
　　放眼望去，东海海滨的水近乎变成了红色，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海滨，空气中弥漫着腥气儿。
　　此刻，罗川再也忍不住胸中的血腥气，吐出一滩淤血来。阮玉颇急，“阿川，你怎么样了？”
　　罗川摇头，努力压抑自己的痛苦，“无甚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林欢欢凑到青云身边，淡淡一笑，“你竟也有如此狼狈之时。”
　　青云左手握着染血的玉扇，右手捂着心口，冷眼瞪着他，林欢欢赶忙后撤三步，“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泽芜扶着青云，两人欲走。
　　阮玉道：“时至今日，你们还不打算将事情说清楚吗？！”
　　众人皆不言语，阮玉叫嚣着质问，“林欢欢，此前种种到底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路都在被你牵着鼻子走！还有爹，你为何会与林欢欢走得这么近？青云，你为什么会是戮神无名？！长真善淮在凌霄殿上质问你，你为何背叛他？！以及长真善淮为什么会是兽人？！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茫然，“从哪里开始说呢？”
　　林欢欢转动手中的玉笛，笑道：“要不然就从永生丹开始说吧。”
　　“何为永生丹？”
　　众人皆惊，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提及永生丹这种东西。相较于凡人，神官能够活上数万年，这万年命数已然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得足够让他们忘却什么事情。
　　青云咳了一声，盘腿坐于地上，眼神放空，仿佛回到了当年，“宇宙鸿蒙孕育出许多神，譬如女娲、盘古、龙族、凤族等，其中盘古大神颇为特殊，他是天地之子，其心脏之中孕育着一颗永生丹，当其他神容颜衰退、神力式微、身归混沌之时，盘古大神依旧如初生时那般健壮。盘古以斧初开天地，奈何天地不稳，一日天塌之时，盘古大神苦苦支撑，长真善怀为了得到永生丹，在其支撑天地时偷袭。盘古含恨身死，永生丹染血受到影响，长真善怀吃下染血的永生丹，不久之后，神躯逐渐兽化，且不能控制心性，他兽性爆发时需要大量鲜血平复，所以他故意放出被关押在孽海六境里的凶兽祸乱人间，他自己则变成兽人模样混在其中吞噬凡人，这也就是你们熟知的灭世一战。”
　　原来这灭世一战竟是长真善淮造下的孽。
　　阮玉又问，“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何为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
　　青云道：“我算不得人，准确来说，你与我都算不得人。”
　　阮玉骂了一声放屁，又喊声呵斥，“胡扯！老子有娘生，有爹养，如何算不得人！”
　　“事到如今，我已然没有理由骗你。你我皆是盘古血泪所化，只不过你落于凡人腐尸之上，逐渐修得身躯，后又被伏储拾得，养在身边，渐得人习，我则落于兵刃之上，生性喜爱杀伐，性情凉薄。”青云淡淡地瞧着他，这般眼神一如当年操控着他斩杀珩思时冷漠、无情。
　　阮玉看向伏储，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伏储负手，神色淡然，“你的确是我在人间拾得。”
　　“竟是这样，难怪此前问你，你一直不说。”阮玉咬了咬牙，想了须臾，又觉得疑惑，“你我既然是相同血脉，都是魔，你又造下诸多杀孽，缘何还会成为神？”
　　青云答道：“双魔之争，我一人屠尽六城，又将你挫败，长真善淮看中我法力高强，故而将我点化成神，收归己用。”
　　阮玉道：“适才长真善淮说的背叛是什么？他逃走前说的‘他快要苏醒了’又是什么？”
　　青云从容道出这么一句。“盘古大神，盘古大神要苏醒了。”
　　众人再度吃惊，要知道盘古大神殒落多年，一个活在往昔中的神要复活了，这是一件极为骇人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伏储终于开口了，“红岩怨海原本就是盘古的心脏所化，过往多年，其神识慢慢凝聚，越聚越多，直到十年前，所有碎裂的神识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神识。”
　　阮玉忽然回想起当时和柯烨、长真一帆去红岩怨海取红岩花时看到那张脸，听到的那个声音，原来那人就是盘古。
　　又思及林欢欢在华青山问罗川讨要长生泥一事，想到青云在桃源村抢夺盘古扳指之事，那些一件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在此刻被串联起来。
　　青云继续解释，“我原本想着在神界继续做我的神官，可是当我得知盘古复活后，我又改变主意了。在一个无德神仙与赋予我生命的盘古之间，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盘古，所以，我背叛了长真善淮。”
　　当时在汤渊山的地下皇宫，罗川说青云正与兽人缠斗，阮玉不明所以，现在才明白其中道理。青云和长真善淮都知道对方的秘密，这两人之间形成了无形的牵制，若是他们狼狈为奸还好，一旦他们之间出现嫌隙，必定会想方设法置对方于死地，叫其彻底闭嘴。
　　柯烨站在不远处，手臂上的鲜血流经手指，一滴一滴的没入黄土，他咬着唇，握着剑，目光从始至终地盯着手中那把细剑。
　　青云道：“在宁沁歌的寿宴上我找到柯烨，告诉他多年前的汤渊旧事，可不巧的是被宁夙禾这个小倒霉蛋听到了，没办法，我本来是想杀了他，奈何柯烨心软，最后我只好出手断了他的神脉，拔掉他的慧根，将其投入凡间。”
　　宁夙禾不敢去看青云，那个时候他看到了青云最骇人的一面，以至于涅槃重生后见了他也会害怕。长真一帆察觉到他的恐惧，顺势握紧他的手，将人护在身后。
　　青云继续说着，仿佛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做完此事后，我悄悄去到汤渊山，一剑劈开天魔大阵，放你出来。而柯烨则潜回魔界放出了穆秋兰，再由林欢欢一路指引，故意将你引着朝我预设的方向前进，指引你与罗川查探那些陈年旧事。”
　　洛胤狠嗤一句，“如此计策，当真是煞费苦心。”
　　“的确是费了好些心思。”青云长叹一口气，“不过能令往事沉冤得雪，也算是没有枉费我的苦心。”
　　掩嘴咳嗽的罗川突然呛出一大滩血，阮玉当即慌了神，“阿川！”
　　“快回东海！”洛胤、洛溪等人也变了脸色，肉眼可见的焦急。
　　伏储淡淡道：“回东海无用，得去神界。他身上所有经脉全都被剑气震断，人间药石无用，须得在清天六境中的洗神池浸泡三日方可救治。”
　　阮玉抱起罗川便走，末了又叫道：“衡山、阿泱，带上所有将士去清天六境！”
　　“是。”衡山、阿泱领命。
　　伏储朝着青云点了点头，两人会意，然后跟着阮玉去往神界。
　　长真一帆觉得不妥，想要一道前去，奈何宁夙禾抓得紧，他这才止步，将宁夙禾交到宁煜宇手中，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夙禾神君，你跟着宁前辈，切莫离开，如此我也放心些。”
　　撂下此言，长真一帆踏着风跟上伏储等人。
　　罗川一直在吐血，鲜血染红了下巴、脖颈，浸湿了衣服，阮玉泪眼模糊，心中惊恐万分，“阿川，再撑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清天六境了。”
　　“不着急，不着急……”罗川靠着他的胸膛，低声安抚。现在没有之前那般疼了，只是有些累，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会儿。
　　阮玉颤声道：“阿川，先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罗川努力睁大眼睛，环住阮玉脖颈的双手也慢慢下滑，“我……我就睡……一会儿。”
　　“不要睡，求你了，阿川，不要睡。”阮玉的妖儡啪嗒啪嗒往下掉，滴在了罗川的脖颈间，与他的鲜血融为一体。
　　出乎意料的是，去往清天六境的路上十分顺利，无人阻碍。寻到洗神池，阮玉抱着罗川跳了进去，不过片刻，罗川周围的水就变成了红色。
　　他闭着眼睛，已然睡沉了，阮玉就这样搂着他，让他贴着自己的胸膛，安安静静的睡着。
　　阮玉满心皆是罗川，自然顾不得伏储青云两人。
　　伏储、青云两人站在孽海六境的结界前，互相看了一眼，伏储问，“你可还撑得住？”
　　青云淡淡应道：“死不了。”
　　伏储一笑，“如此便好。”随即伸手一点，结界破开一条缝儿，两人进入孽海六境，缝隙快速合拢。
　　这是第一次进入孽海六境，伏储和青云都格外小心，里头关押的都是上古凶兽，一个不小心便会命陨此处。
　　穿过层层迷雾，伏储跟着心中指引来到一方石台前，这石台遍布苔霜，石台之上插着一把斧子，斧子斑驳不堪，爬满了形状各异的苔藓。
　　伏储伸手欲拿，一道剑气破开迷雾后降落在他的面前，亏得伏储缩得快，否则右手已然被斩断。
　　“你们就这么着急来取这盘古斧啊？”长真善淮穿过迷雾，出现在石台的后方。
　　他盯着伏储，不怀好意地笑着，“盘古大神，你还不肯现身与我相见么？”
　　伏储站定不动，一个人影从他身上剥离出来，健硕的身形，乌黑的长发，灼人的灵光。
　　盘古负手，如同看待蝼蚁一般，“不是不肯与你相见，而是给你留足后悔的时间。”
　　长真善淮咧嘴一笑，“真是对不住，叫你失望了，这么多年了，我从未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剖开你的心取永生丹时沾了血，若是永生丹不曾染血，那么当今的局面一定不会是这样！”
　　狠厉又癫狂。
　　盘古声音浑厚，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你还是不知悔改。”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改？你我都是天地之子，为何你能获得永生，而我只能静待死亡，这一点都不公平。”长真善淮撑着天人剑，大声质问，大声叫嚣着心中不满。
　　“一切皆由天定，天不让你得永生，所以你抢了永生丹也毫无作为，天不让我死，即便你杀了我，我也能够死而复生。”这时，盘古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在嘲笑，“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神，竟是连这一点都没有参透吗？”
　　“我不信这天如此偏心！”长真善淮大约是怒了，他提剑猛劈石台上的那把斧子，想要将其摧毁。
　　青云下意识地出手抵挡，盘古却伸手拦住，三人看着长真善淮将斧子劈碎，就像陈年的木头，碎裂成大小不一定渣滓。
　　长真善淮疯狂大笑起来，好似癫狂，“没了盘古斧，你拿什么与我斗？”
　　盘古只是淡淡一笑，勾了勾粗糙的手指，碎裂的渣滓顷刻间凝聚成斧子模样，“万年不见，你竟然变得这般愚蠢了。”
　　长真善淮哪里不知适才劈毁的只是一个虚像，不过是想自欺欺人一次，盘古复生，他如今是这个三界最强的神，对于曾经的仇人来说，哪里还有活路？
　　“当年是我胜之不武，而今你我堂堂正正战一次。”长真善淮举起天人剑，面色比此前平和了一些。
　　盘古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他轻轻弹指，石台与斧子同时碎裂，碎裂的石台中央露出一把涌动着灵光的斧子。
　　这才是真正的的盘古斧，当年长真善淮杀死盘古之后，此斧灵力散尽，随后被其封印在孽海六境之中。
　　斧子在盘古手中熠熠生辉，盘古心平气和地抚摸着这个趁手的伙伴，平静似水的眸光中泛过一丝喜悦。
　　霎时间，长真善淮提剑纵身劈开。盘古只是淡淡一笑，甚至没有分一缕目光给他，只是从容冷静地抚摸着手中斧子。
　　“魔尊！”衡山忽然跑到洗神池旁。
　　阮玉坐在池边，将双腿没于池水中，罗川已然苏醒，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他靠着阮玉的双腿，把玩着池中莲花。
　　“怎么了，如此慌张？”阮玉、罗川不约而同地抬眸。
　　衡山指着孽海六境方向，大声道：“好多凶兽！从孽海六境中跑出很多凶兽！”
　　罗川唰的一声抽身上岸，浑身湿漉漉地不断滴水，“赶快带人去围住四方天门，绝对不能让凶兽逃至人间！”
　　“我过去，你继续在这里养着。”阮玉想将罗川按回池中，“伏储老头儿说了，需得泡三日那些断裂的经脉才能痊愈。”
　　“我好多了，孽海六境中的凶兽不可小觑，若再让那些畜生折腾一回，人间怕是要覆灭。”罗川覆一掌法力，身上滴水的衣裳瞬间变干。
　　凶兽的嘶嚎声此起彼伏，或远或近，一声接着一声，不免让人心中生寒。罗川急忙赶往孽海六境，半道上，阮玉问，“衡山，你看见伏储老头儿和青云了吗？”
　　“未曾瞧见。”衡山握剑在手，时刻准备战斗。
　　阮玉阴沉着脸，十分笃定道：“他们必定还有事瞒着我！”
　　匆匆赶到孽海六境，正好碰见从不同方向赶来的柯烨、明瑛、洛胤、长真一帆、长真横柏、宁煜宇、宁夙禾等人。
　　还有不少的神官和天兵，众人仿佛受到召唤，全都往这边围聚。
　　一条巨大的裂缝横贯结界，大大小小的凶兽争先从中涌出来，罗川当即召出皓月，四指勾弦射出三支织界箭。
　　封住孽海六境后，罗川又朝着苍穹射出三箭，结界很快落下，将整个三十六清境笼罩其中。
　　忽然，一道暴厉的灵力直冲而来，冲开了孽海六境的结界，竟又将三十六清境的结界划开一道缝隙。
　　罗川再度勾弦想要修补裂缝，却不想爆裂的灵气从孽海六境中炸开，无数凶兽在灵光中哀嚎，然后慢慢变成飞烟。
　　反应快的人闪身躲开了，来不及躲避的人直接被震出十丈之外，倒地后痛苦吐血。
　　阮玉心惊肉跳，迟迟不敢松开罗川，适才要是再慢一步……
　　不由他深思，在雾气之中，一个黑色物件被扔了出来，似野兽一样痛苦地□□着，忽然又大笑起来，听声音，像是长真善淮。
　　罗川信手捻化出折扇，左右分别揺了三下，雾气被扇尽。
　　众人凝神屏气，看着身材魁梧的盘古负手而来，玄色衣摆被灵气荡得飘飘飞扬。青云和伏储两人站在他身后，神色淡然。
　　“爹！”长真横柏欲上前，却被盘古拂手推开。
　　长真一帆赶忙将人扶起来，横手将其拦住。
　　盘古嘴角含笑，面相温柔，但阮玉心中总觉得不安。
　　盘古先是快速扫了众人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到了苍穹的结界之上，淡然询问，“这道结界是谁布下的？”
　　阮玉下意识地将罗川护在身后，握紧手中千魔斩，罗川从容回答，“是我布下的。”
　　盘古看向罗川，“难怪我觉得这结界上的法力熟悉，竟是皓月弓，你是龙族后人。”
　　罗川点头，“是，家父洛阳。”
　　这时，长真善淮挣扎着起身，盘古信手一点，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将要站起来的人，他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双膝跪地，双手撑地，整个人成跪伏之态。
　　长真善淮咳出血来，盘古往前走了一步，淡然问，“长真善淮，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