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传》涵小笙

45、过往恩怨

　　“我也觉得奇怪，衡山与你在一起的时间颇长，他都无法补全那两笔，柯烨神君一画即成。”罗川道完这一句，又转而询问，“你创制的法阵颇多，是否留有书册？”
　　阮玉点头，“倒是留了一本《法阵集录》，当年我喜好创制阵法，每创制出一阵，便会完完整整记于书上，但是这个生死阵是例外，当年因为妖儡一案，我并未来得及将其编入《法阵集录》里。换句话来说，这个同生阵除了我身边人知晓，其他人皆不知情。”
　　话到此处，罗川自然也明白了，便道：“我与柯烨神君相交甚少，只知道他是在汤渊山一战后飞升成神，甚得天帝器重，在神界待了两三年便被天帝派去镇守魔界。”
　　“汤渊山一战么”阮玉捏紧了衣角，好片刻才问，“若我没记错，柯烨的剑应当是细剑。”
　　“柯烨神界的佩剑的确是细剑。”罗川蹙眉，柯烨少有出剑，但是在石屏城那夜，他清楚地看到了柯烨手中的佩剑，不由地一问，“你怀疑柯烨就是那个汤渊遗孤？”
　　阮玉似乎是冷笑，“我岂止怀疑他是汤渊遗孤，我还怀疑他就是木华，只是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
　　怀中的青螺兀地响起长真一帆的焦急声，“小叔，小叔！”
　　阮玉蹙眉，“一帆，发生什么事了？”
　　长真一帆甚急，“兽人！人间有兽人！此刻我们正追着他往汤渊方向去，您若瞧见，势必出手帮我拦一拦。”
　　阮玉一抬眼便瞧见一个庞然黑物跳跃而来，当即应声，“我知道了。”
　　收好青螺，阮玉覆手召出千魔斩。那兽人身躯庞大，头上带角，身后还有一根长尾摆动，“这一只仿佛是桃源村里的那只很像。”
　　“是挺像的，不过这一只貌似比桃源村里的那只大。”罗川召出皓月，严阵以待。
　　“罗川君，魔尊，原来你们在这里。”青云踏风而来。
　　罗川道了一句，“青云神君，你来得正好。”
　　青云一笑，道：“适才我在路上碰到了那个无量神官，他现如今已经疯癫，口里喃喃念叨着不要进汤渊山，不要紧汤渊山。我想其中定有缘由，便赶来告诉你们。”
　　言语间，那兽人已然逼近，阮玉持剑呵然一劈，兽人闪身躲过，高高跃入半空，旋即倒冲又一个猛扎汤渊山下的密林。
　　阮玉、罗川、青云三人追寻过去，却不见兽人的踪迹。
　　“方才那兽人就是落在此处，怎么不见影子了？”阮玉喃喃。
　　青云猜测，“适才那无量神官一直在说不要进入汤渊山，会不会是此处有进入汤渊山的暗道，而那兽人已然循着暗道进入汤渊山了？”
　　“有可能，他那么庞大的身躯不可能转瞬即逝，四处找一找。”罗川贴着石壁观察，时而瞧瞧岩石，时而扒一扒藤蔓。
　　“哎呦！”青云惨叫一声，随即消失在阮玉眼前。
　　“入口应该在这里。”阮玉提刀欲进，左手却被罗川紧紧拉住。
　　罗川叮嘱，复又握紧阮玉的手，“前路不知，小心为妙。”
　　阮玉颔首，两人进入汤渊山，先是一片漆黑，随即有几分光亮。正对面是一条长长的宽道，石道上面爬满了藤蔓。
　　“当年听说汤渊皇宫被整座山覆盖，却不想这山中还有这般光景。”阮玉凝神四处看。
　　“汤渊覆灭多年，掏空整座汤渊山也不足为奇。”罗川也四处查看，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上前将藤蔓扒开。
　　扒开藤蔓就见大量的壁画，壁画精美，可惜受了潮，加之藤蔓根茎多年的侵蚀，壁画有脱落迹象。
　　这石道太过死寂，因而扒拉藤蔓的细微声音被无限放大。看着斑驳不清的壁画，阮玉道：“这些壁画记载了汤渊的建国史。”
　　“不止是建国史，这边还有。”
　　里头传来青云的声音。
　　顺着石道，阮玉两人来到一个偌大的石室，这个石室的壁画更加恢宏，有骏马、有大军，还有无数的兽人。
　　青云正负手静静看着那些恢宏精美的壁画。
　　“这是灭世一战？”罗川看向阮玉，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阮玉点头，伸手指着最顶端的一位红裳女人，“那便是汤渊公主汤姜。”
　　罗川指着姜汤旁边的男人，此人俊郎，身着银色铠甲，腰间配有利剑，“这一位应当就是汤瑛殿下了。”
　　阮玉盯着壁上的汤瑛，他面容颇好。
　　这时青云又笑道：“那位是汤瑛，汤渊殿下，因为他不理朝事，醉心书画琴音，所以民间极少露面。当年汤瑛在灭世一战中救人无数，后来汤渊覆灭，他战死其中，两场大战让他修了个功德圆满，当即飞升为神。”
　　“莫不是明瑛？”阮玉道出心中猜测。
　　青云用玉扇敲打自己的左手手心，旋即又用玉扇指着石壁上的一个小孩子，“这个孩子是……？”
　　阮玉和罗川的目光也被壁画上的孩子吸引，故而三人都未曾注意到藤蔓正悄无声息地靠近。无数根藤蔓蜂拥而上，将三人死死缠住。
　　藤蔓疯狂拉扯，将三人摔向石壁，阮玉召出千魔斩一砍，藤蔓虽是砍断了，却也落进了地面的深坑。
　　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身体在不断往下落，仿佛是一个无底洞。
　　后背骤然一疼，算是摔到底了。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传遍全身，阮玉躺在地上缓了片刻才起身。
　　眼前是地宫，而这坠落之处则是一处偏殿。真正的汤渊皇宫在当年就被压成了大饼，眼下这方宫殿是重新建造的。
　　是那汤渊遗孤重建的，还是明瑛重建的？
　　背后顿起一阵阴风，阮玉顾不得多想，当即回身查看，却未瞧出异样。
　　怀中青螺传出罗川的声音，焦急又忧心，“阮玉，你怎么样？”
　　阮玉道：“我没事，你可是还在方才那个石室？”
　　“不在，我跌落到一个地宫。”罗川道。
　　阮玉回答，“我也在这个地宫中，若我没猜错，这个地宫应当是按照汤渊皇宫原本的模样重建而成。”
　　罗川道：“我不曾去过汤渊皇宫。”
　　阮玉答，“无碍，我虽去过，也只记得太和殿片区的位置，这太和殿位于南北东西的中轴线上，你设法寻过去，我们在太和殿汇合。”
　　“好，你千万当心。”罗川叮嘱。
　　阮玉根据那久远而模糊地记忆往太和殿走，走到一处圆形拱门时，莹灯照耀出一个人影。
　　阮玉当即屏气，握紧手中千魔斩，暗暗聚灵于手心，千魔斩应召而动。
　　‘铛’的一声清响，拱门后的人跳了出来。
　　“柯烨。”
　　“阮玉。”
　　柯烨当即收了佩剑，和颜悦色道：“魔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玉道：“追着那兽人来此，你又为何来此？”
　　柯烨道：“也是追着兽人来此。”
　　这句话就像丢进湖中的石子，很快沉底。两人同行了一截儿，阮玉忽然问道：“你适才进来时可有看见墙上的画？”
　　柯烨道：“看到了。”
　　阮玉又道：“当年汤渊覆灭，皇宫中人皆被埋在了这座大山下，我还听闻当年汤渊公主汤姜身怀六甲，不知柯烨神君可听过此事？”
　　“汤渊灭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因而并不知晓。”柯烨话语平和。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斩杀那些工匠？”阮玉此言掷地有声。
　　柯烨止步，“我不明白你缘何认定是我所为。”
　　阮玉道：“现在此处只有我们二人，所以不必再装了，我有胆子这般问你，便是因为我找到了足够的证据。”
　　柯烨不言。
　　阮玉继续道：“当日汤渊山的工匠尽数被杀，我和罗川赶到时只看见伏储和明瑛，伏储老头儿的剑上沾了血，一个劲儿将罪往自己身上揽，当时我就知道，此事绝对不是他做下的。”
　　“单凭这一点，魔尊就想指证那些工匠为我所杀？”柯烨面无表情，语气却是高了几分。
　　“当然不是。”阮玉择了一块石头坐下，双手撑着千魔斩，“当晚被杀的工匠身上尽是细长的伤口，伏储老头儿使的是重剑，工匠身上的伤口与之不合，但是与你的佩剑格外妥帖，此事，你要如何解释？”
　　柯烨从容，慢条斯理地回答，“世上刀剑千千万，正如人间芸芸众生，我用细剑，别人也可以用细剑，这世上又不止我一个人用细剑，你仅凭这一点是无法将此罪判到我头上的。”
　　阮玉笑了笑，用手拍着大腿，嘴角的笑容阴森，叫人不寒而栗，“好，你要确切的证据，待我找到之后，我便第一时间告诉你。”
　　撂下这些挑衅性十足的话语，阮玉提着千魔斩大步离去。待转入一道长廊，他又听见罗川的声音。
　　拿出传音青螺，阮玉道：“怎么了？”
　　罗川的气息不稳，大口喘息，“当心青云，他就是戮神无名！”
　　“什么？！”阮玉的手几乎是颤了一下，青云竟是无名。
　　罗川仿佛在逃命，粗重的喘息声不断从青螺中传出，“适才我听见打斗声，躲在暗处一瞧，竟发现青云在同兽人打斗，令我惊讶的是，青云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抵挡兽人，他甚至没有出剑。我又想起之前你对我说过，泽芜神君提醒你小心青云，不要与他走得太近，所以我适才一直按捺不动，竟然瞧见他手中的玉扇陡然变成一把利剑，一身青衫变成一袭玄色武袍。”
　　“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去找你。”阮玉颇急，他心中认定戮神无名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斗不过的疯子。
　　“你不必担心，一帆同我在一起，我们两人能应付，而且他现在同那兽人斗得不可开交，一时顾不得我们。”罗川又补充了一句，“就依先前之言，我们去太和殿汇合。”
　　不知走到了哪里，阮玉远远瞧见的炸裂灵光，其中还有刀剑碰撞的叮当声，跑近一看，他辨清了那三个人影中的两个。
　　一个是罗川，一个是长真一帆。
　　还有一人裹得严实，带着一张面具。
　　面具男人的法力颇强，罗川和长真一帆两人联手都占不了一点优势。
　　“阿川！”阮玉提剑便砍去，现下他什么都顾不得，顾不得去想这人是谁，顾不得去想这人为何要杀罗川。
　　四人打作一团，不过几招，阮玉便探出此人法力高强，实力远超自己，莫说三人联手，就算再来三人，也不一定斗得过他。
　　一刀碎石，地面的青石板被尽数劈毁，缠斗得难分难舍之际，阮玉出其不意地扒下此人的面具。在看清他容颜的一瞬间，长真一帆三人几乎是愣在原地。
　　罗川和阮玉二人倒不似长真一帆那般惊愕，但此前猜想在这一瞬间被证实，他二人还是有些惊讶。
　　千算万算，到头来还真的是他！
　　长真琉玥！
　　三人惊讶还未回神，缚神索便径直上身，来不及挣扎，长真琉玥轰出一掌，三人齐齐倒地吐血。阮玉回眸一看，竟是柯烨这厮，真真是恨不能立刻将他撕碎！
　　长真琉玥面无表情地吩咐，“将他们三人带往太和大殿。”
　　“是。”柯烨垂眸，低低应了一句。
　　太和殿，此前汤渊未亡之时阮玉来过一两次，而今再看，模样毫无变化。长真琉玥坐在金殿上，依次看了一眼他们三人，最后却将目光放到远处，一面抖袖，一面道：“既然来了便出来吧，不必躲藏。”
　　“这里本就属于我，何来躲藏一说？”
　　听这声音便知是明瑛。
　　明瑛走到阮玉身边，垂眸瞧了她一眼，问道：“帝君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阮玉是魔，罗川是妖儡，至于长真一帆，他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情，自然也难逃一死。”长真琉玥话语轻飘。
　　明瑛笑道：“我也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情。”
　　长真琉玥道：“小舅子，本君相信你顾全大局，不会乱说。”
　　明瑛只是冷笑，不再说话。
　　小舅子？！
　　长真一帆又是一惊。
　　阮玉阴沉着脸，冷冷一笑，心道果然是这样！
　　此前的一切谜团迎刃而解，阮玉彻底明白了！
　　长真琉玥向柯烨语重心长道：“儿啊，这么些年苦了你了，现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你将他们三人就地斩杀，瞒住此事，为父便择日将帝位传于你。”
　　长真一帆惊讶，不由地喊出了声，“汤渊遗孤，你是帝君的儿子，你是长真柯烨？！”
　　“他不止是长真柯烨，他还有一个名字，名唤木华！”阮玉浑身泛起冷气，字里行间透露着杀意，抬起的眼眸紧盯柯烨，犹如猛兽盯着猎物那般，下一刻便要动身将猎物撕得粉碎。
　　阮玉快要气疯了，“汤渊覆灭之时，你侥幸逃脱，为了报仇，你设计潜伏在我身边，那方天魔大阵是你改的吧？”
　　“是我。”柯烨此番也毫不避讳，开口直截了当地承认。
　　阮玉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愤怒地想要挣脱束缚，“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使得我在汤渊山一战中大败，如此长真琉玥也有借口将你点化飞升，果然是两全其美的好计策啊！”
　　柯烨低垂着眼眸，身上的气息霎时冷淡，“此事，委实是我对不起你。”
　　“你当然对不起我！细想当年我待你不薄，被困天魔大阵，遭受凤凰涅焰折磨时，我只觉得是自己失误，使得阵法反噬从而招致失败。”阮玉如获救赎般的大笑，落寞又心寒，“木华，这么些年了，我从未怀疑过你，你竟然……”
　　凌厉的目光直剜柯烨，那些被堵在喉间的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柯烨也想说些什么，握剑的右手骤然发力，他在压抑，他在挣扎，喉咙仿佛被数柄利刃插着，疼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坐在金殿上看戏的长真琉玥淡然开口，“诸事已明，想来你们也死而无憾了，柯烨，动手吧。”
　　看着柯烨那一柄高扬的佩剑，罗川大声道：“柯烨，汤渊覆灭一事与阮玉无关，你已然恨错他多年，而今还想错杀他么？！”
　　“不是他杀的又是谁！”长真琉玥赫然发怒，冲着罗川又是怒骂，“当年三界都知是阮玉覆灭了汤渊，也是他制作出害人的妖儡！柯烨，速速动手！”
　　柯烨的手约摸是在颤抖，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正当他下定决心要砍下阮玉脑袋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外侧传来。
　　“本宫心想怎么见不着帝君呢，原是在这里！”
　　宁夙禾快步而来，瞧见长真一帆的瞬间便紧张起来，想要冲过去，又不敢轻易动弹。
　　宁沁歌冷眼瞧着柯烨，轻蔑道：“藏得挺好的啊，长真柯烨！”
　　柯烨站定不动，长真琉玥也不作声。
　　宁沁歌大步走向长真琉玥，“帝君，当年灭世一战、汤渊山一战我族为你折损多人，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么？”
　　“向阳和阿煜接连出事，不见你着急半分，原来是还有一个儿子啊！”宁沁歌红着眼睛，破口大骂。
　　旋即又拿出诸神令，“今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将此事公之于众，让诸神都听听你干的好事，要么你亲手处置了这个野种！”
　　“沁歌，向阳和阿煜皆已命殒，我如今就仅剩这么一个孩儿，你当真要逼着我杀死他么？”长真琉玥的语气缓和的许多。
　　宁沁歌泪流满面，“你还知道向阳和阿煜是你的孩儿啊？长真琉玥，今日我决计不可能退让，要么你杀了柯烨这个贱种，要么我将此事告知诸神。当年我凤族既能助你登上帝位，现如今也能助其他人登上帝位！”
　　“好，好，好……”
　　长真琉玥连道三个好字，手中利刃既成，缓步走向柯烨，“你别怪我。”
　　利剑直刺柯烨，就在剑刃即将入体的瞬间，长真琉玥剑锋中改，刺中了宁沁歌的心脏。长真琉玥一心要弄死宁沁歌，整个剑刃贯穿其心，又在眨眼间摧毁她手中的诸神令，为了让她彻底闭嘴，他又轰出一掌击碎其元神。
　　“姐姐！”宁夙禾大惊，出手相救却不及时，只得看见宁沁歌的元神消失殆尽。
　　长真琉玥回头催促道：“长真柯烨，你还愣着做什么！”
　　宁夙禾一人挡在长真一帆三人面前，目光阴沉凌厉，大有与之同归于尽的势头。柯烨咬牙，“你滚开，我不想对你动手。”
　　宁夙禾未移半步，死死护住身后三人，“当真是可笑，当日在我姐姐的宴辰上你不是联合青云对我动过一次手了么，今日我也不怕你再拔我慧根、封我法力，将我投入人间。”
　　“我的儿，前路已明，这些障碍非要阻你的路，何不将其一并杀了？”长真琉玥悠哉。
　　柯烨举起剑猛地一劈，剑气没有砍向宁夙禾，反倒劈中了长真琉玥所坐的金殿。
　　大失所望，无奈、惊讶、不可置信在长真琉玥眼中依次闪过。
　　柯烨仿佛压抑得太久，此刻陡然爆发，“不是他们的错，为何要一再逼我杀人！”
　　长真琉玥依旧淡定，“不是他们的错那又是谁的错？”
　　“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杀了我娘，是你灭了汤渊，是你制出了妖儡，是你杀了龙王洛阳，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柯烨浑身颤抖着，“明明都是你做的，却将污水泼到阮玉头上。如此心狠手辣，你根本不配为神！”
　　长真琉玥此刻已然笑不出来了，“所以说啊，咱俩真真是父子，我心狠手辣，你又何尝不是？山泽抚养你多年，到头来你还不是对他痛下杀手。”
　　说完此言，长真琉玥又笑涔涔的看向罗川，“说起此事还得感谢你，当年若非你出手相救，他已经死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尽心尽力保护你，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也算是扯清了。”
　　谈到山泽，罗川全然明白了，他颤抖着盘复当年诸多事件，“当年是你假扮成阮玉的模样杀汤姜，灭汤渊，又将柯烨托付给山泽照料，待到柯烨长大，让其化名木华蛰伏于阮玉身旁，同时暗中制作妖儡祸乱人界，坏他名声。后来柯烨你发现龙族洛阳与妖族赵恬恬来往密切，因此你就利用我、借罗川之名灭掉了洛阳和赵恬恬，如此既能重挫龙族和妖族，又有足够的理由发动汤渊一战！为了打赢这一战，你叫柯烨在天魔大阵上动手脚，使得阮玉大败……”
　　“不错，正是如此，这一切都很缜密，都很顺利。”长真琉玥淡然一笑，“现在诸事已明，你们可以去死了。”
　　长真琉玥轰出一掌，柯烨劈出一剑，灵力两厢炸裂。
　　明瑛祭出诸神令，“帝君，真是对不住，我适才不小心点开的诸神令，现如今众神都捧着诸神令，静待你将他们斩杀殆尽。”
　　长真琉玥一剑劈毁诸神令，冷冷道：“杀了你们这些绊脚石，我可以重新建立一个神界！”
　　大战一触即发，柯烨持剑砍去，明瑛拂袖，散开绑住三人的缚神索，旋即召剑去帮衬柯烨。
　　明瑛、柯烨两人虽是法力高强，却仍旧敌不过长真琉玥。阮玉、罗川、长真一帆等人调息片刻，纷纷召剑帮忙。
　　不知为何，整个汤渊大殿剧烈颤抖起来，巨大的岩石纷纷往下砸，地面塌陷，无数裂痕向四面分散。长真琉玥夺路而逃，末了又轰出一掌，整个出口被巨石阻挡。
　　“往这边走！”
　　一声惊呼抓住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是山泽，“这边还有一条暗道。”
　　阮玉、罗川、柯烨率先跟上山泽，长真一帆、宁夙禾、明瑛三人紧随其后。此道狭窄，周遭的石壁也不复先前的石道平滑，仿佛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挖通的。
　　一出汤渊山，整座巨山便平然倒塌，山泽也不知去路。
　　柯烨、明瑛、宁夙禾、长真一帆四人赶回神界，却见诸神将元若炀围在凌霄殿。
　　此刻的元若炀周身灵光莹莹，恍如凤凰涅槃那般彻底重生，已然彻彻底底成为了神。
　　诸神通过诸神令，将此前汤渊山中的情景看个一清二楚，然而现如今这凌霄殿上的情景，明瑛却瞧不明白。
　　明瑛问，“这是怎么回事？”
　　诸神皆不说话，殿上的元若炀不紧不慢地开口，“诸位，人以德行立身，神官亦当如此，可是适才你们都瞧见了，如今帝君身不正、德缺失，诸位还想让这样的人继续身坐高位吗？”
　　方才的画面、言语让诸神惊得说不出话，当年诸事，原以为是阮玉那个大魔头所为，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明瑛趁势附和道：“柯烨神君虽然年轻，但是其政绩脱凡，我欲承柯烨神君为帝，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大半神官附和道好，还有一半神官犹豫不言。
　　正当明瑛欲一锤定音之际，一个人缓步而来，口里幽幽道：“神界要易主了，这么大的事怎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众神齐齐拱手，“善淮帝君。”
　　长真善淮笑着走向柯烨，柯烨这才不紧不慢地拱手施了一礼。
　　“天帝行止有差，犯下大罪，这帝位易主也是应该，只是本君不知你有何资格来坐这凌霄殿？”长真善淮悠然落座，右手闲叩宝座的拂手。
　　元若炀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我等愿请善淮天帝重掌大权，以证天道！”
　　大半神官附声，“我等愿请善淮天帝重掌大权，以证天道！”
　　还有一些神官不愿施礼，东方炀一掌将其击倒，柯烨想要动手，长真善淮淡然一笑，“你们还有异议请及时说出来。”
　　诸神见势头不对，忙有施礼，“我等没有异议。”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替本君将这些乱臣贼子抓起来罢！”长真善淮指着柯烨、明瑛、宁夙禾、长真一帆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