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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看似是对昭王嘉绶说,其实句句都在责怪明棠过于放纵宋葭是自讨苦吃。
昭王殿下听着,心里明镜似的,一句话不说,只笑看着明棠,俨然此时此刻皇帝陛下会作何反应,才是更重要、更有趣的事情。
这两位王爷虽是亲兄弟,性子却着实天差地远。
荣王嘉钰当年,也曾是容姿如玉的翩翩美少年,而今虽已至中年,仍有旧时绰影,风度不减,笑起来更是好看。
宋葭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荣王爷要是能多笑一笑,不要每次一见着他,就摆出张恨他这个大尾巴狼把自家辛苦养肥的绵羊叼走的讨债脸,多好。
何况明棠……怕也未必真是只小绵羊,哪里就需要这样含着捧着。
明棠还端着茶杯瞪着他,俨然要视他怎么解释而定,这茶杯到底冲不冲他的脑袋砸。
唉,祸从口出这种事,有时候,也是没办法。老虎屁股摸完了,该不该摸的老虎头,迟早都得摸。
宋葭只好例行公事一般向皇帝陛下申辩:“……王爷说了,郡主是‘在她的房中离奇失踪’的,案发现场,不看不行,不是我自己想看!”
他嘴上好言好语,眼睛里全是:查案而已,还能不能好好查?不行我撂挑子走了。
明棠瞅着他,想了想,把茶杯放下了,站起身:“好,走吧,朕陪你去。”
这一声“朕”,是嘴上说“好”心里还闹着别扭的味道。
宋葭清了清嗓子,凑近明棠,回敬:“那不如请陛下给个明示呗?这郡主到底是要找着,还是不要?那么大个姑娘说没就没了,贵人们怎么一个也不见着急呢?”
他也没刻意压低嗓音,在场之人,全听得见。
明棠脸色变了好几变,瞬间服软,拖起他就往外走。
荣王嘉钰紧跟着就站起来,唇角带笑,“老七,宋大人查案,还没正经瞧见过吧?一起去涨涨见识?”
明棠扭头连连摇头摆手:“不用不用,四叔,七叔,您二位歇着吧,一会儿查着点什么,再让寒山回来和您二位说。”
自家这个宝贝大侄儿的意思,很明显,是只想和宋寒山两个一起,不想要长辈跟着。
昭王嘉绶看了一眼明棠,再看看宋葭,想了想,起身站在荣王嘉钰身边:“四哥所言有趣,见识见识,甚好。”
瞬间,明棠这脸就皱得跟放老了的苦瓜一样。
先帝膝下只有一个儿女,便是明棠。两位如同托孤的王爷,又只有一个养女一个嫡女。是以明棠自幼多少有些孤独。
其余皇室宗族再如何多子多孙人丁兴旺,那都和明棠走得不近,说不好到底是福还是祸。反倒是萧明月和明华郡主这两个妹妹,才是明棠心里真正的亲手足。
尤其明华郡主,又与萧明月更加不同,毕竟血脉相连。
便是明华这个名字,据说都是先帝在时御赐的,与明棠的名字连在一起,自认知道的都揣测,这是先帝与昭王“棠棣之华,兄弟情深”的默契。
宋葭却觉得也未必,也可能是先帝与昭王的另一种不言自明,寄托着某种不足与外人道的追思。
但不管是也不是,这位明华郡主无论从身份地位来说,还是从手足感情来说,对明棠都应该很重要。
因此,打从听说明华郡主竟然在京中被绑架了,而明棠脸上却一点担忧紧张之色也没有,宋葭就觉得奇怪。
待到了昭王府,发现无论是荣王嘉钰还是昭王嘉绶,竟然都谈笑自若仿佛无事发生,宋葭心里已渐渐有了一点猜想,只是需要证实。
明华郡主的住处,是昭王府中一处相对独立的内院,与府中其他房屋都不挨着,院墙之外还有大片的草坪,修剪清扫得很是精细,显然每日有人打理。
宋葭跟着引路的王府仆役穿过草坪上的碎石小路。到了院门口,那仆役便垂手退到一旁,不敢进院中去了。
这内院的院墙比王府高墙也并不见矮,虽然有人每日刷洗维护,仍然能看见墙上留有不少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抓挠踩踏过。
宋葭不禁眯起眼,好奇凑近多看了一会儿,才想和明棠说话,转身却险些怼到站在自己旁边的人脸上。
宋葭吓了一跳,本能先后退一步,背都贴在院墙上了,才定睛看清楚。
那是昭王府上的一双婢女,当是孪生子,两人容貌几乎一模一样,都梳着双环,穿着水绿青翠的衣裙。
而且这王府上的婢女……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呢?人都已站在他身边这么近了,他竟完全没有发现。
宋葭忽然有一点后悔。
他可能还是应该,把顾沧溟也一起带进昭王府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