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念芝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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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瑶整理带来的东西，等到整理完了夜也已经深了，可是陈坏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很静，推窗看去，石径上的灯笼在风里摇曳。
　　小丫头以为她有事吩咐，在外问她要是需要什么，瑶瑶忙把窗子落下，说了声不要。
　　可那小丫头已经端了热茶进来，瑶瑶从未被人伺候过，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那小丫头，垂着说道：“夫人先睡下吧，公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
　　瑶瑶点了点头，那丫头雁儿要服饰她躺下，瑶瑶哪里需要她来脱衣，把人打发了，自己把外衣脱下来，穿着中衣坐在床沿上发呆。
　　几乎是一夜未睡，天快明的时候陈坏方回来，一身的酒气。
　　瑶瑶和雁儿扶着他宽衣，他握着瑶瑶的手，吐字不清地说道：“瑶瑶，我这里很难受。”
　　瑶瑶问他哪里，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瑶瑶端了热茶给他，被他伸手推掉了。
　　他是真的难受，人躺在床上了，依然拍打着自己胸口，在瑶瑶给他擦拭脸颊的时候，他又一次握住了瑶瑶的手腕，他说：“霜儿，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
　　瑶瑶心底一片冰凉，弯着腰愣愣的看着床上人。他藏的好深，半年时间从来也不在她跟前提到这个人，除了那次的落泪，他从未在她跟前失态。
　　他娶她，他跟她相敬如宾，她原以为他对她该有一点情意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爱的是林霜儿，也至少该有她一点位置的，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他一回到这里就原形毕露了，那些埋藏在深处的情意像是触发了机关，全涌了出来。
　　或许他父亲说的是对的，他娶她，就是为了跟他父亲堵气。
　　瑶瑶有些后悔来了这里。
　　她是自找的，怨的不得别人。
　　雁儿把地上的打碎的茶碗收拾出去，过一会又拿了两坏热茶进来。
　　瑶瑶坐在床前呆呆出神，雁儿说：“夫人可要用早餐？”
　　瑶瑶抬起头来，仿佛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待雁儿又问一遍，她才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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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瑶变的越发的沉默，跟小时候比像换了一个人。
　　她的女红做的越来越好了，她的字写的也越来越好了，可是这些东西学好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但瑶瑶没事可做，只能用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陈坏回来后就没有闲下来过，他没有像小时候说的那样去做官，陈家的官已经够多了，他接管的是陈家生意，田庄，门店，每天听这些人过来汇报情况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瑶瑶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没有做上官，才没有如愿娶上林霜儿。
　　一天中午，陈坏忽然从书房里回来，那时瑶瑶正坐在廊下拿着个绷子绣花，绣的入神，人走到她的跟前都没有注意到，等到雁儿从旁叫了声公子，瑶瑶才把头抬起头来。
　　陈坏站在院子里，背着双手看着她，待瑶瑶看过去时，方抬步走来。
　　瑶瑶说：“吃过午饭了吗?”
　　陈坏说吃过了，瑶瑶便又垂下头忙自己，陈坏凑过来，看到她在绣一朵兰花，那兰花飘逸动人，秀的跟真的似的。
　　陈坏说：“一进来看你坐在这里，倒好像看到母亲一般。”
　　瑶瑶笑了笑，没有作声，陈坏摸了摸她的头发，说：“瑶瑶，你该多走动走动，不要学母亲那样一坐就是一天。”
　　瑶瑶说：“我实在无聊，也就只能做这些东西。”
　　陈坏说：“不知道母亲当初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做得一手好女红。”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瑶瑶手里的动作开始有些不听使唤，陈坏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好，进到房里拿了件披风给瑶瑶披到肩上。
　　他陪着她喝了两杯茶就又离开了，那时瑶瑶手里的兰花已经秀坏了，看他远去的身影，瑶瑶又开始发起呆来。
　　那时她还没有觉得自己完全再走陈坏母亲的老路，只待一个叫林真儿的女孩子出现的时候，瑶瑶才意识到有些东西真是的天注定的。
　　那是初秋的一傍晚，他们带了丫鬟去参加城里一个权贵组织的聚会，在一片红艳艳的枫树林里，瑶瑶看到一个跟林霜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她披了件鹅黄色的披风，兜帽盖在脑袋上，露出一张娇俏美艳的面孔，打扮的这样淑女，偏偏是个男孩子的性子，丫头在后面劝，她在前面解着披风，等丫头追上来，她已经把披风扔在了地上，撸袖子露胳膊的要去另外一片树林里摘柿子。
　　就是在跟下人争论的时候，迎头撞上了苏瑶瑶。
　　瑶瑶愣住了，那林真儿也愣住了，率先说出话的竟是从后面边走来的陈坏，语气带着满满的惊疑：“霜儿？”
　　那林真儿倒是落落大方，她说：“林霜儿是我堂姐，我叫林真儿，刚从乡下来的。”
　　答完了话，又看向苏瑶瑶，她说：“这位姐姐长的真标志。”
　　瑶瑶不知如何作答，或者觉得没必要去做回应，标志漂亮在她跟前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陈坏要的是那张脸，和林霜儿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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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瑶生了一场病，断断续续的有一个月之久。
　　这一个月里，瑶瑶见陈坏的次数很少，他早走晚归，瑶瑶醒时他已经走了，瑶瑶睡时他还没有回来，瑶瑶不知道他是事务太多，还是时间放在了别的地方。
　　总之她跟陈坏疏远了，其实老早之前就已经疏远了。
　　瑶瑶的心扉对他，开始慢慢的关闭了，她的心也变的越来越硬。
　　某一天的夜里瑶瑶咳的睡不着觉，这样倒是见了他一面。
　　他让雁儿煎了份草药来，自己端着药亲自来给她喂。
　　但瑶瑶却把药推开了，她让雁儿把自己扶起来，陈坏想上手来扶，被她挡开了。
　　陈坏皱着眉头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倔强。
　　瑶瑶靠在床头上，苍白的面孔在陈坏的脸上打量，不知为何，陈坏竟有点不敢与她对视，低头把药递到了雁儿的手里，然后挥一挥手让雁下去了。
　　瑶瑶说：“让我到隔壁的院子里住吧。”
　　陈坏猛的抬起头来，问她：“为什么？”
　　瑶瑶倒笑了，看着桌上豆大的烛光，口中撒着两人都明白的慌：“我这咳嗽不见好，影响你休息。”
　　陈坏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等到瑶瑶快要熬不住了，才出口同意，他说：“你要坚持，那就去吧。”
　　这样瑶瑶就从他的院子里搬了出来，她说的那院子很大，虽然有点偏，但瑶瑶很喜欢。
　　春天让雁儿买了种各种样的花种来撒在里面，两个月的时间不到，花秧就出来了。
　　瑶瑶还做一个葡萄架，几棵葡萄的秧子就把这架子爬满了，最快乐的要属小狼，满院子里撒欢。
　　但它老了，跑也跑不了多少时候，更多的时间是趴在瑶瑶的脚边，吐着舌头，哼哧哼哧的喘大气。
　　雁儿说：“听小斯说，公子想让林真儿进门。”
　　瑶瑶没作声，也没有觉得惊讶，陈坏和林真儿的事情，她听太多了，今天听说他们一起下了馆子吃饭，明天听说他们去郊外骑马，后天又听说去了园子里赏花。
　　从前瑶瑶以为他太忙，所以连中午吃饭都是让下人送到他的书房里去，现在才明白，他的忙是对瑶瑶来说的。
　　可是林真儿要想进门，也没有那么容易，至少也得经过瑶瑶的同意。
　　所以当陈坏在某天来到瑶瑶的院子里，她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那时正值傍晚，瑶瑶站梯子上摘葡萄，一转头就看到从门外进来的陈坏。他打量着这间院子，打量完了又去看瑶瑶，等瑶瑶从梯子上下来时，他也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瑶瑶说：“吃饭了吗？”
　　陈坏默不作声，转头去看雁儿，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气，他说：“这院子里就没有个能摘葡萄的人了吗？”
　　雁儿吓的就要跪下，被瑶瑶拽住胳膊提了起来，她把手里的葡萄盒子递到雁儿的手里，让她去洗一洗。
　　瑶瑶说：“我是从农庄里出来的。”
　　陈坏抿着嘴巴，好像在生气，可瑶瑶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瑶瑶在跟他作对。
　　瑶瑶不愿意进到屋子里，拿了把扇子直接坐在了葡萄架子下面，搞得陈坏也只能跟着他呆在这里。
　　雁儿把洗好的葡萄端上来，顺便给陈坏倒了碗茶，大约是被陈坏刚才的气势吓到了，走时连眼皮也没有敢抬。
　　瑶瑶靠在椅子里，捏了个葡萄放进嘴里，可能还是摘的早了，有点涩，但也不难吃。
　　她问他：“吃吗？”
　　陈坏看她，像个村妇，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苏瑶瑶很健康，至少比住在他院子里时要健康的多。
　　一股无名的怒气在他心里升腾，他不懂，为什么离开了她，她过的反而更好了，好像他在她那里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让她搬这边来本就是带着堵气的成份，可是现在看来，真正气的只有自己，她过的自在的很。
　　瑶瑶看着头顶被风吹的哗哗响的葡萄叶子，伸手把边上一片干枯的摘了下去。
　　瑶瑶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陈坏冷笑了一声，他说：“你猜不到吗？”
　　瑶瑶终于把脸面向他，他真是英气逼人，在这个时候瑶瑶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她说：“陈坏，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的，不管我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没办法拒绝你。”
　　陈坏盯着她，问她：“那你心里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瑶瑶好久没有说话，望着远处的星辰久久的沉默。
　　她对他的心意老早之前就已经跟他讲过了，何必现在还要来问一问呢？难道她一句违心的话那么重要吗？瑶瑶不是太懂，她爱他，所以她愿意成全他，可正是因为爱他，她不愿意让林真儿进门。
　　可是这些又是她能阻止得了的吗？
　　瑶瑶转头回来，朝着陈坏问道：“如果我不愿意，你会不让她进门吗？”
　　陈坏看着她，没有作声。
　　瑶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说：“按你的意思办吧。”
　　陈坏猛的站了起来，腰里环佩叮珰，把脚边的小狼吓了一跳，瑶瑶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
　　陈坏已经走远了，走远了却又停下来，转过头来。葡萄架上的灯笼已经点燃，她坐在火红的灯笼下，弯腰逗弄着小黑狗。
　　他说：“瑶瑶，你真大度。”
　　瑶瑶没有作声，垂着头给小狼顺着身上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