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得已》十七郞

13、第 13 章

　　坐在马车上还心有余悸，连连抚胸。

　　孟乔燃又嘲笑她，“但凡是个蚂蚁，都比你胆子大些。”

　　姜沚心道你不知道，我原谅你，便把佳城公主如何掌掴婢女之事说了出来。谁料孟乔燃却丝毫不以为异。

　　“在她宫里能活到二十五岁出宫的，就是祖坟冒青烟。掌掴算什么，打杀的都不知凡几。”

　　姜沚愕然。

　　“那佳城公主乃是僖贵妃所出，她母妃现是六宫之主，又加圣上宠爱，最是骄纵。你镇日里说我跋扈，如今亲眼见着了罢？什么才叫真的跋扈。”

　　姜沚吐了吐舌头，“那她是比你跋扈些。”

　　孟乔燃一歪头，“哎你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说着一掀车帘子，对那驾车的侍卫吩咐，“回头，把这狼心狗肺的再给我送回宫里去。”

　　姜沚忙忙拉住，又一叠声‘孟姐姐’‘太子妃娘娘’这才把孟乔燃哄回来。忽见马车外扬扬洒洒白色雪花飘下，孟乔燃“啊”的一声，“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呢。”

　　果真这雪说来就来，先还是盐粒般大小，飘着飘着成了鹅毛，不一会路上都是一层白，街上百姓也吵嚷起来，又唤‘下雪’的，又有说‘瑞雪兆丰年’的，还有小孩子撒欢奔跑被滑摔在雪地上‘哇哇’哭的。

　　姜沚撩了窗帘，伸出手去接雪花，然那鹅毛落在手上很快又化了，只好两只手合着捧出去接，于是脸也来在了窗口。

　　这时看见一队穿的乱七八糟的人，个个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路那边擦身而过，其中为首那人身材颇雄壮，发式古怪，耳下还挂着个大圆环晃来晃去。

　　姜沚见他面色不善，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姜沚这一日回到府上，便有些心神不宁。

　　真到海棠一声“姑娘可是心疾又犯了？”

　　姜沚这才如梦初醒！

　　她是听说过佳城公主的啊。前世她死之时比着现在晚两年，似恍忽听得孟乔燃提起过，和亲去吐蕃的那个公主怕是要被退回来了。只不过因着她本对这些朝堂大事半点不关心，又实不识得什么公主，便也没记住名字。

　　如今一想，那要被退回来的公主不是佳城还能是谁？听闻是杀了那个王子三房美妾，便是个猫，只要是母的就不给近前么？

　　想到此处，姜沚不禁一抖。

　　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帝王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今岁十一月廿七，木兰围场冬狩。正值吐蕃使臣在京，咸隆帝欲借此良机展现大洐威仪。

　　天子金辂，金黄圆顶镶玉版，云龙羽纹青锻檐帷。后随神策军三千人。

　　天子车仪后，是为太子金辂，辀、旗皆以麒麟为饰。

　　正欲启动间，忽一骑来在东宫车辂旁，殷承辉掀起一半车帘，听得禀报不由面覆寒霜，目射冷刺，“蠢材，三十几个人去拦他，教他晚回来两日也办不到么？”

　　那下属因着差事没办好，一早唯唯否否、缩头探脑，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等特特知会了那郡守拖着不给办，可谁也没料到四殿下不走水路，却是从陆上绕了远。”

　　殷承辉脸色更难堪，“父皇可知道他回来了？”

　　那属下道，“四殿下昨日晚间进的宫，圣上赞其差事办得好，已嘱其此次冬狩跟着同行了。”

　　殷承辉一拳砸在车厢上，“全是废物”。

　　那下属身子一颤，忙道，“路上还要行五日，我等或再派人将其刺伤、再不然将他新建那戏台子出点事故，也未尝不能教其在圣上面前失了颜面。”

　　仪驾前天子车辂已缓缓开动，殷承辉无暇再顾，只得匆匆道，“切勿轻举妄动，父皇在此，万一露了马脚恐难收场。再看罢。”

　　一行车马，往木兰围场行去。天子卤簿，浩浩荡荡、威仪至尊，万民空巷敬仰，一路不提，待到得皇家围场，第一日，合仪典之礼，是为帝王狩猎。

　　其时日正值严冬岁月，烈烈寒风，飞云暗淡。霜浓凝聚于大地，冰厚覆盖于清流。御驾移鞍金马，左右太子、诸皇子、并随驾武臣紧随其后。三千猛士围步骤同，一时间犀熊死伤、鹿兽奔愁。

　　一日下来，帝王猎熊一头、鹿一只、外加数小兽，更有太子及诸皇子得野兽无数，尤以太子所猎最为丰厚，咸隆帝大喜，顿赏太子骠国进贡的翡翠玉如意一对。

　　因着吐蕃王子沃松进言畅之如饴，尚未尽兴，咸隆帝又年事已高，故命太子殷承辉主持余下狩猎之事。

　　第二日夜间大雪，早起漫山遍野被大雪覆盖，更适狩猎。

　　姜沚一觉睡醒，站出帐外，满眼冰雪天地，白雪茫茫无边无际，四顾高峰银装素裹，好一幅瑰丽苍茫的景色，不由也心下畅意。

　　她眼下是钦定的东宫良娣，虽未过门，然圣旨已下，自然也就算得东宫之人，故而一早便被列在此次冬狩的随驾清单上。

　　姜沚原是不愿来的；她本就怕见生人、不善交际，况且半点弓马功夫没有，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然既有敕令，便由不得她了，只好硬撑着胆子跟来。

　　谁知这一觉醒来，天地在大雪的加持之下全然变了模样，她两辈子都没瞧见过这般美景，也不禁暗叹，这一遭实也来得。

　　海棠为姜沚裹上披风，又垫上香帕将个袖炉塞在她手里，这才允她出到帐外，二人四处信步闲逛。

　　正走至一片林子旁，忽见一行女眷策马而来。原来御驾昨日狩猎礼仪已毕，今日便是王公大臣们自行猎乐了，诸贵女亦跃跃欲试，一个个弓马戎装操置起来，待去行猎。

　　孟乔燃正骑在队前，一袭绯色胡服骑装，手持一张硕大弯弓，背后还背着箭袋，乘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好不英武，能上战场了。

　　正说话间，后面一女子骑在马上向前策上几步，也来到姜沚面前，姜沚抬头一看，心下便有些堵，正是那日宫宴上的御史大夫家卢姑娘——卢巧莲，怎的哪哪都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