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得已》十七郞

14、第 14 章

　　一行女眷终于走过去了，姜沚心下轻呼出一口气来。

　　手里捏着雪团，追着海棠在林子里跑来跑去。一番下来，扔在海棠身上的雪团没几个，倒是把她自己累得不轻。酥.胸起伏，香气骤喘。

　　远处树林外，停驻了几个男子，静静看着那娇美如仙的人儿，各怀心事。

　　其中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雄壮伟岸的男子。但见他朝冠抹额，耳垂硕大珥珰，着大翻领天蓝色藏袍，云肩左衽，长袖坠沉，腰束玉带，侧垂彩绶。正是吐蕃王子沃松。

　　他浓眉挺鼻，一对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牢牢盯在姜沚身上，目中带火，似要喷薄而出。

　　自那日在街上一遇，派了人却到处打探不到，今好不容易得见，如何肯再放过。

　　“那个女人，我要了。”他说着，双腿一夹，策马飞奔过去。

　　殷承辉不由心下大怒，只好也驭马奔驰追过去。

　　沃松忽觉耳后箭声骤起，竟是有人向他射来一箭，他斜斜侧了身一躲，离弦之箭从他耳边擦着飞了过去，他不由顿了一下，就这么一错眼的工夫，让殷承辉超了先。

　　沃松原就是吐蕃最尊贵的王子，平素里霸道彪悍惯的，眼见殷承辉要到那美人跟前，沃松自怀中摸出一柄长鞭，一鞭缠在殷承辉座下马腿上，骏马受阻吃痛，殷承辉亦从马上摔了下来。

　　沃松咧嘴一笑，直直朝向姜沚奔去，不料一阵劲风刮过，自己座下之马亦是嘶鸣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勉强向后滚出两圈，这方才稳住身形，一见马腿上赫然插着一只羽箭。

　　随后一行人赶到，众人纷纷下马，跪了一地，“太子殿下。”

　　太子殷承辉身前跪倒了侍卫一片，有几个待要上前为他查看伤势，却被殷承辉一手挡开，抽剑在手，怒发冲冠，指向那沃松王子，“你找死，胆敢害孤。”

　　沃松王子此时亦是怒不可遏，适才在马上那第一箭，险险擦着他耳朵过去的，倘若他没躲、亦或躲的幅度稍小一点，都要被当场射中。他拿马鞭绊他马已是顾着此地是在大洐，否则直接就将头劈成两半了。

　　沃松身份尊贵，也不屑争辩，亦抽刀在手，身侧一队吐蕃亲兵均是严阵以待。

　　此时，忽听得不远处肃朗一声，“两位殿下若想赛马，何不另择佳期敞地，何必在这林茂小径，施展不开。”

　　耳边一声低沉把姜沚硬生生从怔然中拉了回来，她朝向那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挺拔颀长的男子翻身下马，他一双丹凤眼冷冷清清，光射寒星，隐着锐意，从她身上毫无温度地扫过去，直直望向她身侧的两个男人。

　　殷承辉此时注意到沃松马腿上的羽箭，又想到早先射向沃松那一箭，心情百般复杂。他虽不认为他这四弟会存着什么好心，然眼下情形却确实是帮了他，阻了这沃松辱他良娣。

　　眼下既无吃亏，殷承辉也便敛了恼怒，将剑一收，挡在姜沚身前，向沃松道，“吐蕃人都是这般不知礼数的么？”

　　沃松见对方有意化解，又是在别人地盘上，他还哪里有再纠缠的道理，于是也将刀一收，不理会殷承辉之讽，反而郑重行了一礼，“大洐太子殿下，本王愿再以黄金三千两，珍珠百斛，向你大洐国聘这个女人。”

　　随行众人皆是一惊，吐蕃王聘佳城公主，也才献了黄金三千两。

　　然此时最惊的还要数姜沚。她瞪大美目望向那说话的男人，想了半晌，方才想起不是那日从宫中回来，在街上遇到的那奇装异服之人么？

　　姜沚心乱如麻，抬眼间望见正站在她身前的太子殷承辉，心中一亮，下意识就将手伸向他的袖口。他是她的夫君，求他。

　　手刚刚要挨上他绛紫色的袖子，忽觉对面一阵寒意侵袭，姜沚不自觉心上就打了个冷颤，她扬头，正望见对面那挑着眼梢子的男人狠如噬人，眸底幽深阴毒，死盯在她身上、手上，似乎她刚杀了他全家一般。

　　姜沚动不了了。

　　他想做什么？怎的比鹿那日更凶了？她怎么他了？明明是他欠她一条命，怎搞得好像她欠他的！要杀人了么？她怎的他了？于是眼泪就这样滚了出来。

　　殷承辉怒道，“王子慎言，你可知这是孤未过门的良娣。”

　　谁知沃松王子略想了一想，并不致歉，英眉朗目下一对饱满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执着马鞭的手直直一指向姜沚，“既还没过门，那本王更要定她了。”

　　透过泪眼朦胧，因为身子在那人杀人的目光下，实一动也动不得，姜沚只能望了望沃松王子，复又望了望那大夜叉，死死咬着嘴唇，那如珠般的粉唇，被她咬得一片殷红。今世倘若被这吐蕃王子掳去，怕是比前世还不如了，搞不好死得更早、死状更惨。

　　殷承璟袖子里的手指攥得发白，被她的眼泪弄得难受至极，心下如煎如烹。

　　不是还想去拉扯别的野男人么？白花花的小手，眼瞅着就要搭上别人的袖口了，怎的不搭了？要找别人，干什么还这样瞧着他？可怜巴巴的，心都要被她瞧化了。她这样的眼神，哪个男人能受得住？

　　他受不了了。他移开了眼。

　　她又勾引他。

　　不是宁肯打滚躲着他，也不给他瞧么？不是宁肯跟鹿私奔，也不要他的么？不是抬手就要拉别的野男人么？

　　如今被那番子为难，才知道想起他来了！

　　眼见着太子殿下被沃松气得脸都白了，又要拔剑，殷承璟不得不松开袖中拳，硬撑着暂且放下‘勾引’与‘鹿’与‘野男人’之事，被迫上岗。

　　但见他淡薄嘴角勾起一抹殊无温度的弧度，“嗤”，他冷笑，“我大洐国少你那几两黄金么。我看沃松王子有这份精力，还不如想想明日的马球赛怎样输得不要太难堪。我皇兄的女人也是你能肖想的么？！”

　　而那沃松王子经殷承璟一提醒，心里突然升出一个想法，想他吐蕃原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最擅骑射。马球这种东西，都还是从吐蕃传来大洐的。他何不托此成事？

　　“若我吐蕃赢了又如何？”

　　“你们若输了呢？”不待殷承辉出声，殷承璟一脸不屑问道。

　　“我们吐蕃人强马壮，自然不会输。”

　　“沃松王子怕是太狂妄了些罢，你吐蕃人强马壮，难道我大洐就任你欺辱不成？”殷承璟怒道，“在我大洐国土上岂由你说得算？此事还需我皇兄定论。”说罢一拱手，恭恭敬敬拜向殷承辉。

　　殷承辉见沃松狂傲至极，也是一腔怒火斥道，“你但说赌注，今次就让你们见识我大洐的威仪。”

　　沃松王子哈哈一笑，愈发狂妄，道，“好，那我们就以马球赛为赌，我吐蕃若赢了，本王就要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