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否生

15、流年 15

　　商衡递了瓶水过来，交代程念：“还有吃的。”

　　程念灌了几口水，摇头：“吃的不用了。我记得薛教授说项目组有大师傅。”

　　商衡：“你那个胖子朋友刚打电话回来，说饭菜吃不惯。”

　　“！！！”程念差点儿把瓶子捏扁，心底怒骂：“好你个胖子！居然背地里卖我！绝交绝交绝交！”

　　商衡看着货架，耐心说：“去吧。多选点儿。”

　　程念破罐子破摔，又去选了一堆平日里哥儿几个爱吃的。这一次，玻璃台面上被堆的满满当当的，连电话都看不到了。

　　商衡扫了一眼，感觉差不多，才说：“结账。”

　　小男孩仍旧没抬眼，倒是开了口，声如洪钟，一点儿都不像江南人：“妈！结账！”

　　这声呐喊结束没多久，一位穿着米黄色休闲运动套装的短发女士从后院跑了进来，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十分干练。

　　她从柜台下抽了两只巨大的购物袋，边装东西边算账，东西装完，价钱也脱口而出。

　　见惯了城市便利店里那些连扫码枪都用不利落的小姑娘，程念被老板娘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震得目瞪口呆。

　　商衡扫了柜台上贴的支付码。提醒道：“还有电话。”

　　老板娘把两个袋子都打包好，笑声爽朗：“电话就是给大家应个急，不收费。”

　　老板娘朝商衡和程念笑了一下，说：“你们同学来过几次了，都清楚。”

　　程念挠头：“这样啊……”

　　商衡微微颔首，付了款：“多谢。”

　　老板娘把东西往前推了推，说：“要去后山吧，得抓点儿紧了。一会儿有雨，山路不好走。”

　　“嗯。”商衡主动拎过东西，说：“走了。”

　　程念这才反应过来，和老板娘道了声谢，转头去追商衡，想要分担一袋行李。

　　小男孩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吐槽队友，还是在说程念：“傻子。”

　　女老板宠溺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玩儿完这局休息会儿，注意保护眼睛。”

　　“嗯嗯。”小男孩手指速度不减，歪着脑袋蹭了蹭母亲的手掌：“马上。”

　　程念最终也没能从商衡手中抢过东西。

　　女老板说得对，他们上山没多久，就开始下雨。好在雨不大，被茂密的竹林挡去大半，不至于淋湿衣裳。

　　程念一开始还能时不时绕到商衡身边，试图从他手里抢一袋物品。随着深入竹林，程念的体力迅速耗尽，连跟着商衡的脚步都费劲，更别提去抢东西了。

　　“你一个文学系的，怎么体力这么好。”程念看着前方稳步穿行在林间的高大背影感慨。

　　商衡：“体力和学科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程念小跑两步：“开个玩笑嘛！话说，商衡大大你在学校参加什么运动社团没有？”

　　商衡再次放慢了步速，问：“运动社团？”

　　“就是篮球、足球、羽毛球或者骑行之类的……”程念喘着气，报了几个常见运动类社团的名字。

　　商衡答：“没有。”

　　“那你平时都怎么锻炼啊？报了健身班？”程念羡慕的看着商衡的身姿，暗戳戳决定他回去也要报一个。

　　商衡实话实说：“没有。天生的。”

　　程念：“！！！”

　　这话拿来骗鬼，鬼都不能信吧！

　　程念紧跟两步，说：“严格来说，咱们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可不能藏私啊。”

　　“过命的交情……”商衡笑了一下，停住步子，回眸深深望了程念一眼。

　　程念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紧，试探着往前挪了两步：“什、什么意思……？”

　　商衡把装着零食，相对较轻的那个袋子递给程念。

　　程念接过，瞬间被袋子的重量坠弯了腰。再抬头时，商衡已经继续往前走了，背影无情又潇洒。一句淡淡的声音传来：“今天就从负重练习开始。”

　　程念：“！！！”

　　山路难走，程念原本就已经累到腿酸喘气难。现在可好，直接举步维艰了。他实在拎不动，如今体验过这袋子的重量后，再不好意思开口让商衡继续拎着了。只能深吸了两口气，一鼓作气把袋子抗在了肩上，这才勉强继续抬步。

　　程念没了多余的力气说话，商衡也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林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啊，程念的喘气声就格外明显。

　　商衡指导：“迈左脚呼，迈右脚吸。自己把握呼吸节奏。”

　　短短几步路，程念额头的汗都下来了：“嗯。”

　　他采用商衡的办法，边迈腿边默数着呼吸，果然觉得轻松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仅限于呼吸不再像之前那么困难，这袋子依然沉重的让人想跪啊。

　　好在这种非人的训练没有持续多久，最多五分钟，拉着警戒线的项目地已近在眼前！

　　如果从上空俯瞰，可以看到：苍翠竹林间，四四方方的拉着一圈红白相间的警戒线。警戒线内错落分布着十几顶帐篷，整个场地的中心，已经挖出了一块约60平米左右的深坑。

　　深坑上方罩着人工搭建的简易玻璃房，用来隔绝雨水与空气。

　　如今，许多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项目小组成员，正在埋头清土。试图通过手里的手铲与毛刷，尽可能地接近这位清朝传奇文学家。

　　今天轮到胖子吕白当值，说是当值，其实就是休息。守在警戒线入口处的帐篷里，接听电话，查验出入人员证件。

　　今天接到程念电话后，他就坐不住了，早早守在了帐篷门口。这会儿，远远地看见程念扛着个大袋子埋头跋涉，忙怪叫一声迎了出去。

　　胖子这人惯会来事儿的，先是去接商衡手里的东西。被婉拒之后没多争取，直接调头去接程念肩上的袋子：“诶呦呦，辛苦咱家橙子宝贝了！我艹，这么沉！橙子你可以啊！”

　　程念抹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严词厉色：“还钱！外加苦力费500！”

　　胖子嬉皮笑脸引路：“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

　　程念看了眼停在项目地入口处的商衡，压低声音威胁胖子：“少扯淡。真把我当兄弟，就赶紧利洒的给人把钱还了，这隔着系的钱不好欠！”

　　胖子也瞅了眼商衡，悄摸着声儿问：“咋，他逼你打借条了？”

　　“滚蛋！”程念抬腿踹了胖子一脚，说：“人可比你靠谱多了！”

　　胖子把两人引进门，问商衡：“大帅哥，你今儿要住这儿吗？”

　　商衡还没开口，程念就抢着说：“你这不废话嘛？都是一个项目组的，他不住这儿住哪儿？”

　　想当着他的面赶人，门儿都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胖子无奈：“橙子你还不知道，作为特邀顾问，文学系这位是不用陪咱们住在这林子里挖土的。人可以在镇子里睡大床、用wifi、吃香喝辣……”

　　程念讪讪地看着商衡：“啊，这……那你要回去不？”

　　是他思虑不周，草率了。

　　商衡没什么多余表情，看着胖子说：“我住这儿，劳烦安排。”

　　“……”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商衡，他是真想不通。哪有人放着那么好的条件不享受，主动来住林子的。

　　程念伸手在胖子眼前晃了晃，问：“愣啥神呢？赶紧带路啊，我还想早点儿下棚呢。”

　　商衡也看胖子，礼貌询问：“不方便吗？”

　　“方便方便！”胖子回神，主动引路：“C区有一顶多余的小帐篷，原本是给橙子留的。那橙子，你就过来和我们挤挤吧。”

　　程念不挑：“行。”

　　胖子口中的C区在一处缓坡上，总共分布着三顶帐篷，两顶大的，一顶小的。大帐篷平均能住3-4个人，小帐篷也能住2个人。

　　程念扒在帐篷门口往里张望，说：“空间还挺大的，这小帐篷住两个人不是问题吧。”

　　商衡拎着日用品的袋子直接放进小帐篷里，对正在探头探脑的程念说：“你和我住？”

　　“好啊！”程念也正有此意。真要和胖子他们挤，就别想睡个好觉，那俩货打呼噜一个比一个响。

　　胖子用肩膀顶了程念一下，拉着人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问：“啥情况？”

　　程念不解：“什么啥情况？”

　　胖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商衡，说：“你不是不习惯和陌生人靠太近吗？这才几天啊，你和他住，能行吗？”

　　程念这才反应过来，他和商衡其实刚认识没多久。刚上大学那会儿，他在校外租了房子自己住，直到半个学期过去，与胖子和张渐熟了，才搬回了宿舍。如今想到要与商衡一起住，却半分不自在也无。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大抵如此，气场是否契合，与相识多久并无多大关联。

　　程念笑得神秘，悄声说：“我和他啊，熟着呢。”

　　胖子“切”了一声，从零食袋子里抓了一包辣条，将袋子递给程念：“那你收拾吧，看看少点儿啥，就从这顶帐篷里拿，我和渐渐带得多。我先去守门了。想去棚里来找我，我带你去。”

　　“滚吧。”程念把零食袋子放进胖子帐篷里，回身去找商衡。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商衡已经整理好了睡袋。那些新购买的日用品，也分门别类的放置在不同的位置。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看起来简洁又温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起刚才看到的胖子他们住的帐篷，那真是连狗窝都不如。程念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抉择点赞。

　　“阿衡！”程念真心实意的夸人：“你太厉害了！”

　　商衡拉下帐篷窗户的防虫网，确保粘贴严实了，才说：“跟过两次项目。”

　　程念摩拳擦掌着跃跃欲试：“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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