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寒食 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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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重耳一行抵达宋国，宋王专程派使臣去迎。还按照传统礼仪接待了他们。
宋王在泓水之战中被暗箭射中了腹部，接见重耳之时伤势未愈，看得出是在强打精神。重耳一行将齐王所赠的一半兵车及手中仅存的叔隗姐妹特制外伤秘药献给宋王，没有多叨扰，主动辞了行。
还未出王宫，宋国司马公孙固就追上了重耳一行。公孙固与狐偃有些私交，主动邀请重耳一行到府中小住。
从这位宋国司马口中，重耳等人得知：齐桓公去世之后，楚王的势力开始往中原渗透。
公孙固拧着眉：“如今吾公重伤，怕是……唉。宋国从此是再无实力争霸了，还望公子保重自身，早日归国。”
身为宋国司马，明话只能说到此处。言下之意就是：中原需要一位新的霸主，安定这混乱不休的征战。
狐偃问：“依你看，我们此行是否需要更换目的地？”
若楚王当真有意逐鹿中原，那他们如今前往楚国，就相当于羊入虎口。
“可以一试。”公孙固的回答却出乎小院诸人意料：“那楚王向来高傲，绝不会将如今的你们视为对手。他甚至会为你们归国提供助力。”
先轸讥笑一声：“如此也好。”
在富甲一方的楚王眼中，如今的他们确实比流浪狗还不如。作为一个大度的君王，怎么会为难他们这些弱者呢？
“只是……”公孙固话音一转：“那楚国大将子玉很不简单，你们需提防他发难。”
贾佗“嗯”了一声：“与归国的助力相比，这点儿险值得一冒。”
公孙固叹气：“宋国原本就是小国，如今又刚刚战败，没有余力帮助公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冒险，实在抱歉。”
被人这般推心置腹相待，小院诸人都很动容。重耳疏朗一笑：“这原本就是我们的事，先生怎需抱歉。请先生放心，我们一定早日归国。”
离开宋国之后，重耳一行抵达了依附于楚国的郑国。背靠楚国这颗大树，郑国的国势比宋国强了许多，一路之上几乎见不到什么流民。
出乎重耳一行的预料，这位郑王居然直接退回了他们的拜帖。
在郑国王宫门前候了整整半日，小院诸人都冻得够呛。没想到最终等来了一碗冻成冰渣的闭门羹。
天色不早，小院诸人只好找了处客栈落脚。
简单用过晚饭，魏犨实在想不明白，他问：“按规矩，不可以拒绝别国公子的拜帖吧？郑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一路，也遇到过待他们无礼的国家，但就连卫王那样的，也在迎宾宴上露了一面。如今这见也不见直接退回，还真是前所未闻。
先轸分析：“可能是怕得罪楚王？”
毕竟郑国依附于楚，在不清楚楚王意图之前，他不敢贸然接见重耳等人。郑王如此举动，是连身为一国国君的尊严都不要了。
“还有一种可能。”狐偃提着唇角：“这郑王就是压根儿瞧不上咱们。”
贾佗也道：“确实。我之前就听闻这郑王从不把流亡在外的各国公子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这郑王与公子同为‘姬’姓，居然连自己人都不认。”
狐偃咂舌：“这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若只是这样还好。”子余的想法却没这么简单：“只怕这郑王为了讨好楚国，对咱们下手。”
这个猜测，让小院诸人不安起来。
狐毛问：“会吗？”
会与不会，没有人知道。谁也不知道一位附属国的国君，会为自己国家的安定做到哪一步。
子余沉着声：“若是在郑王眼中，将咱们当做了楚王未来的对手……”
那郑王极有可能为讨好楚王，将他们斩杀在郑国境内。
“为防万一。”重耳起身：“咱们还需尽早离郑。”
小院诸人不再犹豫，赶在城门落锁之间，连夜离开郑国王都。这一次他们快马加鞭，直奔楚国。
虽然早有耳闻，但进入楚地之后，小院诸人还是为楚地的广袤与富庶震撼了一把。
楚地的冬日远比中原各国温润，因此一路之上能见到各色花海，十分养眼。楚民早已过惯了安定的生活，对驾驶兵车的重耳一行避之不及，以至于他们问路都找不到人。
他们在楚国兜兜转转，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抵达了楚国王都。
与中原各国高筑的城墙不同，楚国王都的城墙并不高，是由数百座十丈高的守望塔串联而成。这样的城墙，不用云梯就翻得进去。
狐毛感慨：“这楚王还真是高傲，连防御工事都懒得做。”
“着实是用不着。”先轸失笑：“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中原各国若是意图进犯，先得把路摸清了再说。”
“是啊。”狐偃感叹：“楚地这些城池，比一般的中原小国都要大。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这楚国都城来，那得神仙才能做到吧。”
“难怪这些年中原各国混战，极少南下。”贾佗摇头：“这连王都都摸不到，就得被人灭在边境线上。”
诸人暗自思忖：“日后若要称霸天下，这楚国可是一等一的硬石头。”
为防激起楚王的防备之心，小院诸人将兵车与家兵留在在城郊，徒步进城。
与齐国王都的繁盛霸气不同，楚国王城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临街商铺修建的十分随意，支摊推车的小商小贩也格外慵懒。细看之下，却能发现这王都之内，几乎没有一个布衣。
无论是骑马的贵族还是跑堂的小二，全都身着绫罗绸缎，比他们这些王族公子不知要体面多少。也难怪公孙固会说，楚王不会将如今的他们视为对手。如今看来，不仅是楚王不会将他们视作对手，连楚民都不会正眼看他们。
这一程看下来，走到楚国王宫门前的重耳诸人心沉似鼎。如今的他们与楚王称得上是云泥之别，楚王会乐意接待他们么？
出乎诸人的意料，拜帖送进去没多久，他们就受到了楚王的亲自接待。
楚国的王殿修建得极为奢华，雕梁玉柱，金壁绿瓦，十步一楼，百步一阁。往来侍从皆着锦服，簪花戴玉。不知道的，还以为骤然入了仙境。
楚王以国礼相待，为重耳一行准备了接风盛宴。一眼望不到头的条案之上，整齐摆放着上千种果盘珍馐，更有青铜礼乐，美姬歌舞。是重耳等人自流亡以来，所参与的最隆重的迎宾宴。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主位上的楚王喝足了酒，笑呵呵的问重耳：“在尔等落魄之时，我如此相待。日后……你将如何回馈我呢？”
楚王如此发问，并非真要向重耳索要什么，只是一句玩笑话。因为较真的话，就今晚这餐饭，重耳归国之后就算靠一整年的税收，也不一定还得起。
环顾四周，金银珠宝，奇珍异兽，楚国宫殿里这每一件宝物拿出去，晋国都没有能比得上的。重耳发了愁，实话实说：“不知。”
小院诸人坐在这方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心底不约而同的涌动着不安。这楚王所求，万一他们还不起……
楚王似是没有听清重耳的回答，又问了一遍：“吾知晓你所求，也会如你所愿。不知你计划如何回馈我呢？”
这是要襄助他们回国的意思了，重耳下意识看向身边思虑周全的子余。
按照他们一路的见闻，楚国襄助他们归国，不会是一句空话。楚国富余的兵马粮草甚足，只要楚王一声令下，他们半年之内必能集齐归国物资！
只是这份资助，他们拿整个晋国出来，也未必还得起。
子余眼珠一转，对重耳耳语几句。
重耳向楚王郑重行了一礼：“在我等如此落魄之时，您还能如此相待，这份情义重愈千金。但这千金，定然入不了您的眼。不如这样。”
“日后若有兵戎相见的一日，晋军必定对楚军退避三舍。”
“狂妄！”重耳话里的野心，让楚将军子玉看不过去，他果然发了难：“想与吾楚兵戎相见，尔等想的也太远了些！吾王，这晋公子甚是狂妄，留不得！”
楚王却摸着下巴，没有回应子玉的话。
天下纷争终有止歇的那一日，天下霸主也终会诞生。重耳的这句许诺，对未来的战场局势十分重要。这意味着，晋军永不与楚军交手，凡楚军抵达之处，晋军将主动退避。于楚王而言，这个回馈可比整个穷酸的晋国值钱多了。
楚王挑着眉问重耳：“无论何时？”
重耳颔首：“无论何时。”
楚王当即朗声一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尔等此番归国需要多少兵马物资，尽管开口！”
子玉当即跪拜在地：“一句空话怎能轻信！吾王，万万不可啊！”
“公子重耳贤名在外，从来一诺千金。子玉不必担心。”楚王瞥了子玉一眼：“或者，你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回礼，提出来，让吾比一比。”
子玉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他沉沉叹了口气，无奈起了身。
在齐国昼夜不息筹备了五年的物资，在楚王眼中却不值一提。听完重耳所求，楚王立即命人下去筹备。除此之外，楚王还命人为重耳一行安排了行宫，就在楚王宫殿内。每日赏赐不断，让重耳等人看花了眼。
作者有话说第104章 寒食 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