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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Justice26 ...

  •   云危接了一个家里郑重的晚宴通知电话。

      “你三叔打算订婚了,今天邀请对方家长来商量,基本上就订下了。下午17点,我们一家人要在一块吃顿团圆饭,一个多月没吃了,要联系一下感情,对你将来购买股权有好处。”云母站在一栋沉稳奢华的别墅里,举着手机从楼梯走下来到客厅。

      虽然今天心思就打算只放在赫延身上,但是今日晚宴关乎重要长辈的一门亲事,出于情份难以拒绝。
      母亲一早电话打过来,给了他一天的考虑和准备时间。
      云危应了一声“嗯”,和善良慈爱的母亲说到滨海大道的车祸情况,报完平安,要了八个智能机器人送过来,帮警察维护一下秩序,安抚民众情绪什么的。
      然后下车,关车门,修长的身姿往北边走。

      何牧寻见赫延的时候赫延正拎着女生往马路边跑,虽然危险到令他心急,但是赫延干得漂亮,以至于他看见那画面的时候,激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快,赫延的动作就是这么快!
      然后看见有个男人从赫延背后偷袭,赫延转身就跟他打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一打五。他看着赫延矫健的身手,一会儿跳高一会儿踢球,还玩摩托,反正没太担心,赫延收拾几个人还不简单,他担心赫延心情不好,把那几个人打死打伤。
      如果是这样,打完之后事情就麻烦,对方黑心的不讲理反咬一口怎么办,于是拿了两瓶矿泉水下车,跟一个拦着群众的交警说明情况,把人拽到北边事故现场去。
      评理在警察面前评,比较好说点。

      过了路口,何牧和云危打了一个照面,心有灵犀一齐拉开半个马路宽的距离,谁都不理谁。

      “你没死啊?”出于礼貌和担心,何牧放下仇恨先开口问了问情况。

      “呵,你怎么下车了?小心冻着你。”云危走得线正对公交车,一个眼神没给,嘴巴欠嗖嗖的。

      何牧裹了裹自己的外套,动如脱兔跑过去往云危身边靠了点,俩人身高差不多,胳膊持平,距离约莫才二十公分,关系一下扯近了似的,但不说话,还是尴尬抠地。

      “我去救赫延。”见云危的腿没有自己的腿长,走得太慢,额间表情那么凝重,不知道想什么呢,何牧利落地敞开外套,越过云危跑出去。

      “呵,小心火烧死你。”云危食指挠了一下脖子,狠声骂道。
      赫延没在可视范围内,前面有一团黑雾,他是怕赫延进了黑雾,不烧死也能呛死。
      但是何牧的反应来看气氛还挺放松的,何牧和赫延关系相熟,比云危了解他,说明赫延没有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大。
      云危赶紧跟着,跑起来。
      就算赫延死了,云危也不想让何牧抱着他看上的男人哭鼻子抹眼泪。

      “我草,你想找死?”华哥疼着脸,冲赫延喊了一声。

      浓烟熏得赫延掩了掩鼻子。
      透过窗户,他看见一个头上脸上脖子上衣服上挂着鲜血的女人,贴着玻璃窗,昏死在座椅上。
      等黑烟散过去一会儿,一排昏死的人浮现在赫延眼前。
      早就做了生死离别、无一人生还的心理准备,赫延脸上才没有出现任何恐惧、愤怒、悲伤的表情。
      他平淡、冷静的不属于他这个年龄阶段的人,身上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和疏离。
      害怕和慌乱有什么用?
      能救的一定要救。

      赫延拿下一只机车头盔,在手里翻了一圈:“借你的东西使一下。”
      “哎——”华哥看着赫延戴上了头盔。
      “闭嘴,把你的衣服也脱给我,想你老婆孩子保命的话,多为他们积点福。”赫延干脆果断地说。
      “……”华哥觉得如果他不脱,对方能打过来,索性一身机车服而已,脱下来就是冻了点。

      “喂,你们在干什么?”交警看见北边车祸更惨,路边还有人打架,迅速跑来。

      后面,何牧和云危跟着跑过来,云危差了一步,何牧先到,见赫延打劫了一身机车服,以为他冷,要为他裹外套。

      “要不你再加一层衣服?穿我的。”何牧摸着黑外套。
      “不行,你底下这两根绳是纯棉的,易着火,就算薅下来,衣服的面料是腈纶的,离开火也能继续燃烧。”赫延拉上拉链,华哥的衣服挺大,显得肩宽脸更小,整个人大了两号,两只手都埋在袖子里。

      何牧觉得赫延穿着不合码的衣服再冷着一张脸特别可爱,反应过来,摁住他肩膀,着急问:“赫延,你要干什么?”
      “去车里头看看。”
      “不能去,你要去救人,我们可以跟警察一起去,你不能自己冒险。”

      “火势太大,我们得等消防队灭了火才能进去,大家想帮忙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一定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保护他人先要保护自己。”交警是个年轻人,在他们面前站得直溜溜的。

      “119我已经打了,等他们来还需要时间,我提前去看看他们,你看我一个人打五个人,能证明我的能力吗?”赫延问。

      能,当然能。
      交警看着赫延,又转头看向五个机车男,中间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单眼皮,眼神里有不屑和谋算,脸上皮肤粗粝,脖颈颀长,他没动,光是看着就令人感到阴狠和寒栗,就这不要命又表现的平静的疯劲,警察打半个都打不过。

      “不行,要救也是我去救,不能拿群众冒险。”

      “有笔吗?”赫延转头问何牧和云危。

      “没带。”何牧掏了掏口袋。
      云危也没带。

      赫延看交警右边裤兜里插着一部手机,伸手拿过来,点开录音,说:“我是赫延,现在在702从锦西南站到青山岛的公交车旁边,2019年1月25日,星期五,自发去救人,光火冲天,死生勿论。”

      交警:“……”

      赫延递过手机:“行了吗?方便你给人民群众交待吗?”

      交警:“……”
      没碰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啊。
      咋办?

      何牧吼问:“你是不是想去死?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赫延冷着脸看何牧一眼,何牧吵得他耳朵疼,他不想死,只是去看看,车内火焰太高他就再回来:“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来,别给我添乱。”

      说完,赫延就轻巧地踏进火光中,如一个好奇的探险家。
      留下一句“云师兄,帮我看好他。”

      “赫延——”何牧本能地朝公交车车身撞去。
      赫延丢下他!又丢下他!

      云危捂着胸口,有些透不过气,使尽全力拉住何牧:“你干什么?想陪他一起死?你看他那个状态,像是有事的人吗?”

      何牧说:“你根本就不懂他!他故意做给我们看。他知道自己可能救不回他们,但是只要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他就想试一试,他是想给将死之人希望,告诉他们活着的人没有放弃他们。所有人都想着怎么救他们,以结果和数字为导向,救一个人会得到赞扬和褒奖,救不回来他们也不吃亏,可是赫延他想的是整个过程,他要先见到他们,化解他们等待救援时刻的焦急、痛苦、怨气、仇恨,再救他们出来医诊和安抚,你见他背过死人吗?他连死人都想救,更何况活人……水,快去拿水啊。”

      推开云危,何牧朝赫延进去的下车地方倒了两瓶矿泉水,转身就跑。

      云危除了心痛,还有懵逼,愣在原处好一会儿:“什么!看来我真是不了解他。”

      交警狠狠地瞪着公交车,在心里骂了句“该死,拦都拦不住”,转过身训斥飞车党,让他们不要跑,跑了就是罪上加罪。华哥羽哥他们有经验,不能打伤警察对着干,立在那里等赫延,这五个男人加上一个孕妇,眼巴巴地看着,期盼赫延出来,哪怕他出来把机车服还给他们。

      担心赫延生命危险的孕妇推了推华哥的胳膊。
      华哥看一眼小棠使的眼神,牵住她的手安慰,转头问警察:“我们去帮他取点水行不行?”
      警察:“不行,老实点。”

      华哥仰着鼻子满是对警察的不屑,拿了机车上一壶水,捂着鼻子倒进赫延上车的火门那里。
      “水,水来。”
      羽哥他们脚下慌忙乱动,从机车上摘下水壶拿出饮料,一起往火门那里倒。
      交警气得想踢他们,但是这些人压根儿没跑。

      “这瓶青梅饮料不行,含酒精。”华哥拿起一个瓶子,拧开瓶盖闻闻里头,虽然酒精含量只有2度,但是还是怕浇上去助燃。
      递给羽哥,羽哥传回到拿青梅饮料的兄弟手里。
      “就这一点儿水啊,连门口火都灭不了。”
      “让兄弟们把衣服脱了,回头换新的。”
      剩下四个机车服男人脱下外套裤子,纷纷砸火。

      公交车上,赫延以最快速度跳进火门,又走了一段距离,肩膀胳膊裤子全烧起来,刚开始是前面,后来后面也烧,视觉上像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个下火海,他感受到灼热感,觉得不能再走下去得立马撤回了,大概是因为不甘心,或者是火中取栗的那一份勇气,他加速脚步往前跑了两米。
      车中间,一片湿地,地上有水。

      赫延用机车手套扑火的时候想骂人。
      他要是扑不灭,此处便是葬身之地。
      一个高个火人站在车中间,除了脑袋没着火,其他地方全燃。
      何牧看见了,估计当场毙命。
      吓死的。

      赫延手速够快,快速灭火。
      幸亏机车叔叔是高级混混,有点小钱钱,买的装备够硬,护肩、护肘、护胸、护背、护胯、护膝各个关键部位配齐,赫延里边穿的赛车阻燃防火内衣,给了他一部分安全感。
      不幸,赫延右边胳膊护肩下面的一块皮肤烧伤了。

      赫延脚踢地下的一滩水,踢得很有章法,对准地上躺着或者趴着的人身上的火焰,先把这些火源灭了,人体脂肪还有他们身上的棉衣是很容易着火的。

      这些乘客一动不动,赫延凭借自身的医基知识去探他们的呼吸,把他们的脉搏,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他们在着火的时候想过自救,把包里带的矿泉水或者果饮悉数洒在地上,才有了这辆车外面看起来熊熊烈火,里面其实没那么可怕的样貌。

      赫延想到司机趴在驾驶座已经被火烧死的画面,再看下车的那门,这不是站点,司机敞开门,乘客们应该逃出去几个,要么距离车门近,要么是反应敏捷,腿脚利落。能跑出去的人和没有跑出去的人各有各的原因。就连司机是爆炸前开的车门还是爆炸后开的车门也不清楚。

      来不及深究这些原因,赫延慢慢行走,寻找幸存者。
      哪还有呢?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炸死。

      芸芸众生,世间百态,总得有一个幸运儿。
      赫延在最后面的一排座位上,看见了一个圆脸大伯张了张干燥的嘴唇,想喊救命,大概是。

      “救命。”大伯嗓子干哑,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喊了,竟然带点失望。
      “哎,在。”赫延说。
      “他本来能跑出去,又回来了。”大伯看着赫延脚边坐在地上的年轻健壮的男子。
      赫延低头看一眼,刚检查完,这个胸肌发达的大哥已经死了。

      大伯瘫坐在后排座位上。
      是真的瘫。
      赫延走过去,摘下被火烧烂的机车手套,摁住大伯左腿检查,一条假肢。
      “大伯,您怎么样了?”
      “是警察吗……还是消防员啊……”
      “嗯,是过路警察,看见车上着火了,我上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大伯眼睛被黑烟熏坏,视野里的赫延模糊不清。
      “永远相信人民警察,我永远相信人民警察!警察大哥,我腿已经不能动了,眼睛也看不清了,麻烦您帮帮忙救我出去,我好疼,想去医院打个麻醉剂,求求你了,好疼,真的好疼。”

      大伯说的不能动的腿应该是他右边的真腿,赫延抱着他腿看,裤子贴在腿上了,腿有炸伤痕迹,肌肉跟死了一样,硬邦邦的,可能,这条腿待会儿也要换上假肢。

      “放心吧,我会救你出去的。”赫延说。他的手白皙修长,在脏兮兮的裤腿上尤其惹眼,像冲锋的战士,又像白衣天使。

      “好好好,你先帮我看看我老婆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人,有没有人继续死啊?”大伯有气无力抬起粗手,指了指他右侧前排的座位。

      赫延探女人鼻息,没有一点热气呼出来。
      死了。
      他抬头向车内两侧看过去,全是尸体。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此刻场景时还是感到悲痛和无奈,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身上尽是血,死状惨兮,然而死亡数量已然超过一个正常的怀着善意的人类接受范围。

      “奥,大娘她是重伤,还有一口气,其他乘客死亡一半,您很幸运属于另一半。”

      “我摸过她,我老婆没呼吸了。”大伯憋了好久的情绪突然嚎啕大哭,直到问完赫延,他才相信老婆去世的一个事实,“她死前告诉我一定要活着等待救援,她说国家不会抛弃我们,不会。”
      “嗯,不会的。”赫延说。
      大伯涕泗横流。
      他现在接受这个事实比躺在医院里被告知家属死亡好一些,因为他自己还没有脱险,他的愧疚感或许少一分。

      赫延手掏进机车服下面,从圆圆的内搭衣领往下撕,在衣服里面脱衣服,狠狠地拽出来,撕成布条,简单又专业地帮大伯伤口上的血口堵住。

      整完后,赫延回头再去检查一遍还没有没有其他幸存者,他进来的时候被火烧着,难以兼顾其他,越过了前面好几个人,走前别漏掉。
      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看起来跟个初中生似的,坐在饮水机前面的椅子上奄奄一息。
      是饮水机,公交车上的钛合金饮水机,在这辆车里中间偏前的位置。
      上面摆放一盆五颜六色的花草,下面的白色木桩篱笆已经烧成黑炭,花儿还剩几朵没烧黑,美丽又惨烈。

      赫延拍了一下饮水机,滚烫,烫得快烧起来,和车里其他东西比,钛合金材质的耐烧。他取下一盆尚存生命力的小花儿,抱在怀里端着,想把这玩意儿也带走。
      一个女孩坐在着火的座椅上一动不动,赫延想,她一定被火烧死了。
      然而,女孩前面有一块铁板,这边区域烧得黑,还冒烟,比其他区域焰火势小,赫延难免想多看一眼,看看女孩的正面脸。
      于是赫延脱了机车外套,用力扑灭椅背的火,椅腿的火,再把女孩左侧过道里的火扑灭了部分,等衣服快烧成灰烬,赫延站到腾出来空地,一把将女孩公主抱出来。

      走到中间潮湿地带,赫延蹲下,把女孩放腿上,才看清女孩的脸。
      脸被烟熏得黑,总体还白,能看清人样,手臂、肩膀、腿,其他各地方全都烧黑了。

      濒临死亡被火灼烧的疼,是多么的疼,难以想象。
      赫延就以为她要在自己怀里死去,女孩却张了张惨白嘴唇,喊了一下:“疼。”

      心绞痛。
      赫延却依然抱着一丝她还能送去医院被救活的希望。

      “你是,你不是警……”女孩好像活泛起来,她一早看见赫延穿越火海进来,但那时候赫延没看见她。

      “嘘,别让后座大伯听见。”赫延伸了一根食指慢慢地放在头盔上,跟女孩温声说话。

      “我没有想着活下去,直到我看见你进来。”女孩说。她知道如果自己幸运,会被警察、消防员、医生、社会救援队人士等救走,但那时应该是一具黑黢黢的尸体,他们都是人,不能祈祷一下就闪现在面前,所以在被焚烧时,她任何生命的期待都没有,只想着死。

      一个濒临死亡并且有极大可能死亡的人是没有希望的,赫延的出现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年纪轻轻别想不开,你不会这么容易送命的,你的亲人朋友同学都在等着你回去。”赫延一只手托住她后脑勺,给人提供很大的安全和信赖。

      “嗯,我头晕,手臂也好疼,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让爸爸妈妈好好感谢你。”女孩说。

      喘了一口气儿,赫延摘下揭面头盔,露出白皙的脸,流淌着闷出来的热汗,他像飘移进车里的白雪冰原,皮肤都让人感觉凉快了点。

      火焰有一瞬烧得没有那么炙烈,时间放缓。
      赫延眉目如画,胳膊有点烧伤,手指有点脏黑,衣服也不合身,如清越脱俗的谪仙。
      自此,真正的神明下凡。

      女孩:“你!我认得你!你很有名,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我在滨海校区上大二。”

      “……”赫延跟初中生小妹妹一样的学姐说:“嗯,你的伤口不太严重,等你养好伤,可以去松山找我。”

      女孩:“真的吗?听说你很高冷啊,跟你表白的人都死了。”

      赫延:“不是,脸臭脾气臭引起了你的误会。”

      女孩直言直语没啥心计,是个单细胞生物,看起来也不晕了,天真地问:“我有机会当你朋友对吗?”

      赫延:“当然,看你接下来怎么努力,当我朋友很幸福,要什么给什么。”

      玛德,也太幸福了。
      她想,她一定能活下去。

      赫延为女孩戴上头盔,慢慢把女孩平放在地上,脱下最后一层阻燃防火内衣,去找后座大伯。
      大伯呼吸困难,咳了几声。
      赫延弯下腰,给他穿上衣服,拍拍肩膀,跟他说:“大伯,我背你,但是我前面要抱一个女孩,你抓紧我脖子,我一只手托着你腿。”

      大伯趴到赫延肩膀上,略显吃力,虽然大伯少了一条腿,但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很有重量,赫延想,要是有死去的肌肉男子的身材就好了,背大伯起身的时候他就不会感到有点沉。
      以后还是要多多健身。

      背上去的过程,几乎全是赫延在使劲,大伯坐的低,赫延一米二的腿,即使曲着膝盖快蹲地上了,他也是高的,脖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搂上去。

      赫延背着大伯去捡女孩。
      大伯知道这还有一个人,心说真好,真好,还有人和他一样活着。

      “你自己只能救一个人吗?要不你把小姑娘救出去吧,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

      “为什么不能同时救两个?放心,你趴我背上就行!”

      赫延左手抱着女孩,右手托着大伯右腿,朝前方走去。
      站在车中间,眼前是烧到车顶的火,进来的时候快要了赫延半条命的火墙。
      这要是冲过去,可能要体无完肤了,赫延想,凭他不怕疼的意志力,应该能撑得住被烈火灼烧的痛感。

      赫延往后看了看,后面有下车的一个门,同样是熊熊火焰,被烧三秒和被烧一秒是有区别的。
      前面距离太远,得从后门花一到两秒跳出去。

      大伯感觉赫延没动,内心有些不安:“是不是火太大了?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想再陪陪我老婆,她走得很孤单,要不然我们一个人都出不去,还害你丢了一条命。”

      赫延吸入大量烟,肺部被呛得难受,刚扑灭的饮水机左侧过道的火又燃起,身上的两名伤者再待一会儿必死无疑:“把你先放下再上来找你,就真的进不来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正在想往回走的时候,前门的火焰逐渐熄灭,火墙也消失了,赫延听见何牧的一声“赫延,你还好吗”。

      何牧拿了一个灭火器,站在公交车外面极速勇敢地灭火,赫延看见他移动的身影异常欣慰。
      然后身影看不见了,车里头唰一下变黑。
      云危往车上一扔,罩了一层防火布。何牧和警察还有周围几个叔叔帮着扯。

      赫延往外看一眼耷拉下来的布,说:“大伯,外面防火布盖上了,我们一定能出去。”

      大伯欣喜:“是消防员来了吗?”
      赫延:“不是,是我朋友。”
      大伯:“奥,那你的朋友也是警察?”
      赫延兴奋过头:“对,比我厉害的警察,所以不用担心了。”
      大伯:“好,好,我相信警察,相信你。”

      花儿没拿,下了公交车,赫延背着大伯抱着女孩还能把背挺直,看得华哥羽哥他们本来坐在摩托车上,现在立马站起来。
      飞车党他们六个人走江湖的,最敬重好汉,赫延显然令他们真心佩服。

      “把你机车服烧了,待会儿赔你一身。”赫延看着华哥。
      “没事,人活着就行,要赔就赔五身吧。”华哥笑着抱拳,“想结你一个兄弟,有空切磋一下武艺。”
      赫延偏过头,气人地说:“不结。”
      华哥:“……”
      冷。
      “你考虑一下啊。”
      “考虑完了,不结。”
      周围空气凝结,好像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华哥卑微地站在雪下。

      “看你挺傲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华哥问。
      “没有,我要是看不起你们,就不会朝你们借衣服,只是武艺可以切磋,兄弟不可以擅结,得划清界限,我是一个学生,和你身份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相信你懂。”赫延又转过头,向车左边走了两步。

      云危接过赫延手里的女孩,说:“我送他们去医院吧。”
      赫延没意见,当然是越快越好,把大伯也放在了他的幻影上。

      云师兄平时温和且儒雅,又带点幽默感,他一看就是长在阳光下,沐浴在春风里,上进,努力,又颇有心机的那种男人。
      虽然瘦了点,风一吹就能歪,但是脚大站得住,力气也不小。
      公主抱一个女孩很轻松,没看出吃力。

      “赫延。”何牧张开双臂,给了赫延一个兜脑勺的窒息又安稳的抱抱。
      这时,赫延才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安全感。或者,是除了血脉相连之外的羁绊。
      周围的人他不熟,只有何牧一个人跟他主动亲近,像苦等已久的家人。
      “……”
      “害怕吗?”何牧问他。
      “不怕。”赫延脸色回温,眼神里还含着淡淡的笑意。
      “累吗?”
      “不累。”
      “走,带你去洗澡按摩舒服一下。”
      “……”赫延想了下少儿不宜的画面,笑容瞬间消失,代而取之的是内心有点惆怅。

      抱一下就行了,赫延试图挣开何牧的怀抱,奈何何牧不餍足,搂得紧,他的怀抱挺有安全感的,像哥哥那样。

      试了两下没成功。青天白日,这么多人看着,有围观的人开始吃瓜。拉拉扯扯多丢脸,别让人真的以为何牧有一个男朋友,赫延只能用力一扒拉。
      “好了,别抱我,脏。”
      “我们走。”何牧不想赫延再救人,黑着一张脸拉他走。

      走什么走?
      才救了两个人,后面和前面各有一辆车没看,还有路口的车祸,哪都没处理完,怎么走!

      赫延甩开何牧,问云危:“哪来的防火布?”
      何牧一惊,脚步顿住,拉住赫延小手抢先回应:“他家机器人来的比消防队快,机器人送来的。”
      云危看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心里头像被锤了两大拳头,不是滋味,他认为自己不比何牧差,为什么赫延看都不看他:“不是,是跟着机器人一块被送来的,我妈是全职太太,没有车祸经验,应该是家里其他长辈添上的。”

      沉默一秒。
      信息含量相当大。
      似懂非懂。
      赫延:“机器人飞过来的?”
      众人:“……”
      不晓得。

      云危四面八方指了指,笑盈盈,没说话。
      赫延很快明白了,机器人是就近送来的,这边有云家的产业。至于送来的人动作为什么这么快,家里有什么长辈?做什么的?云危没有解释,赫延刨根问底刨他全家祖坟就不礼貌了。

      云危尬笑:“不是,一点小钱儿。”
      赫延:“……”
      奥,亿点。
      不清楚几个零的亿点,这个点在个位数左边还是右边呢?
      云师兄就开了一辆劳斯莱斯,穿了一身四位数西服,三位数鞋子,两位数袜子,果真低调,低调到赫延认为这个人心机颇深,无法深交。

      还是何牧这样的虽然有一点腹黑,却没有走向深沉的保持一份单纯无知的清纯美貌男大学生好玩。
      赫延揪了一下何牧肉嘟嘟的胳膊。
      真可爱啊,小儿子,不能学他。

      何牧摸着胳膊,抱得脸红了,痛喊一声:“啊,你掐我干什么?”

      “叫这么大声干嘛!”赫延放下手,脑袋里全是何牧的“啊”,后面半句话声音低沉磁性响亮,不仅冲击耳朵,还抓心挠肺。
      他手背身后,无辜道:“没有掐你。”

      抓包了不承认,做坏事的时候好可爱,何牧剜他一眼:“你就掐我了,让我掐回来。”

      赫延立在地上一脸高傲冷漠:“……”
      不可能。

      何牧气坏了,不满道:“你问防火布从哪里来的,怎么不问灭火器?灭火器是我借来的,借的云危的,他车上有灭火器他不拿过来,他对你安的什么心?他想害你。”

      赫延转头看向云危:“是这样吗?师兄。你对我安的什么心?”

      云危温和笑道:“我当然是想追你,灭火器是借来的,但借的不是我的,是马路上一个过路司机的。”

      何牧:“他骗你。”

      凭着对何牧的了解,赫延同样温和告诉云危:“师兄,你骗我。何牧他再怎么傻,也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下诬陷人,他下安眠药会在背地里下,做坏事也是在背地里做,这么随口编谎言,师兄早就习惯了吧?”

      云危有点惊讶,他确实是随口编的谎言,这事儿查起来非常容易,找附近的车主要一下监控就可以,他惊讶的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撒谎习惯的问题,赫延和他接触不过一个早上,竟然就把他看穿了。同样的豪门大户家养出来的少爷,赫延内心坦荡明亮多了。

      “要论心计,一眼看穿别人的人,心计更深更重,你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少爷!我觉得我们俩很般配。你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以后云家所有资产是我们的,我听你的,你说了算。”云危认真说得像谈生意。

      人间所有维护好的关系都跟金钱有关,包括爱情也掺杂利益,云危跟赫延提资产,一定有他的目的。

      赫延不喜欢云危就是不喜欢,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不喜欢,绝交似的说:“我毫不避讳给你提了一个醒,希望你别介意,你跟我讲利益关系,无非是想引起一个男人的注意,但是我对你们家股权资产没有兴趣,用我爸的话来说,学生要有学生样子,多读书,多实践,校园光阴有几年?二十岁之后再谈事业。”

      说罢,赫延走去看大型客车,何牧在后面拿着灭火器跟着。

      云危立在原地扯了一抹尴尬的笑,跟一个冰块聊点谈情说爱的事情人家不感兴趣,男人嘛,谈点儿利益上的事情能勾起人兴趣。
      可是赫延眼睛能把人看穿,清楚知道云危接下来的行动,一句话就挑明,连利益有哪些内容的过渡都没有。他笑自作聪明,笑人外有人,笑他追的人这么厉害,难怪之前人家理都不理。现在也不理。
      被拿捏住的感受就是更喜欢。
      赫延家世显赫,样貌绝色,人还聪明,情商还高,这样的人就应该娶回去当正宫。

      “你听我解释,灭火器是我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往里边跳。”云危赶忙跟过去。

      解释个屁解释。
      赫延没空跟他说话。
      大型客车外面的火,何牧用一个小小的随身携带的灭火器就灭了一点,里面有的人胳膊双腿脑袋被炸飞,躺地上,死状惨烈,火比公交车的还大,赫延这回根本进不去里边。大型客车上的人,无一人幸免于难,早就死了,赫延过来之前就死了。

      赫延快步去看救护车。
      何牧弯着腰看地上散落的残骸。
      死人,血迹,灭火器,山里饭馆烤包子老板和那名顾客当时的死亡场景闪现在眼前。
      这些陌生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点摩擦和仇恨都没有,可是他看见他们的尸体想吐。
      他呕了几下,没吐出来。
      “对不起,冒犯了。”

      云危看着地上血糊糊的东西,捂着眼睛,“我草”了一声,吓得腿软了,没敢靠近,叫了几声何牧,问他怕不怕,何牧要是不害怕,他就壮胆、不怕弄脏鞋跑过去,不能在气势上输给情敌,何牧要是害怕,他跑回去也不算胆小。
      何牧没应声,没往前动。
      看样子应该怕了吧。
      云危转回身,跑回公交车道上去找赫延。
      这俩人,胆子加一块都没有赫延一个人大。

      “哥哥,求保护。”云危看着赫延从救护车里抬出一张板,上面躺了一个穿保安服的病人,脸色惨白。

      “在这儿装绿茶呢?你脑子也撞保险杠了?”赫延使了一下劲,让病人大哥坐起来,他想不能背去医院,这人情况比刚才救的两个人还紧急,而且就算送到医院也不一定救回来,护士说他是突发心梗,后脑勺撞在了保险杠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现在心脏不跳了,死了,但赫延觉得可以再试一试,多抢救一秒,万一就有奇迹发生,“云师兄,还得请你帮我一个忙,把车开过来。”

      脑子可能撞了保险杠的云危要不是赫延说到车,差点忘了车上还有两个人,不知道会不会被闷死了。
      他震惊了一下,拔腿就跑。
      我草,我什么时候救了两个人啊?

      大伯在车里头用袖子抹眼泪痛哭流涕,这辈子第一次坐豪车,老婆以后永远坐公交了。

      “她说宁愿在公交车上笑,也不愿跟她那个初恋老头在玛莎拉蒂上哭,呜呜呜啊啊啊,我没有让她坐过玛莎拉蒂,劳斯莱斯,宝马也没有啊……她这一辈子就没有享过福啊!”

      “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死了?”

      云危打开后座车门,见大伯抱着枕头哭哭唧唧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他车上温度很暖和,生怕把人闷死。还好,副驾窗户一直开着。

      “好了,别哭了,福气都让你吃了。”

      云危摸了摸小姑娘鼻息,微弱,是热的。这胳膊和腿都烧黑了,以后怎么穿裙子啊。

      大伯鼻涕冒泡,吼道:“我想去死!你别拦我!”

      云危摁了一下他脑门,生气道:“谁要拦你!你死了对得起救你的人吗?家里还有什么人照顾你吗?”

      大伯情绪激动,有点害怕凶巴巴的云危,说话声音天然大,放低音量也跟吼似的:“我还有个儿子,毕业了,没找到工作!”

      没找到工作没事啊,人活着就行,云危不太会安慰人,就说:“你他妈活了五六十年,该享的福都让你享了,说明你就值得!你再活几十年,多给你老婆烧点钱!”

      两名伤者除了外伤都需要心理治疗,云危打算给他们找心理医生。
      幻影开过去,云危抱起病人,一只手搭背上,另一只手搭腿上……抱,抱不动啊。
      赫延看云危公主抱吃力的样子,替他尴尬一下,眼神温和。

      “我来抱吧!”

      云危:“不行。”
      他作为一个有力量的男人怎么能让赫延动手抱?

      “为什么不行?你抱不起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抱?抱人我擅长。”赫延要把云危推开。

      “因为你是我将来的老婆,老公也行,总之我得疼你,关心你,爱护你,这个男人多少天没洗澡?太脏太臭了。”云危扯过病人,背上,走到副驾车门旁边。

      赫延帮他拉开车门。
      “我去你大爷,云师兄你怎么跟何牧一模一样。”
      谈迟才不会叫他这么烂俗的称呼。
      乖乖,阿延,小哑巴,哪一个都比满大街的“老公”“老婆”好听。他哥跟他说话的时候嗓子里经常带着笑意,声音还好听,笑容也好看,长得贵极了。
      反正赫延眼睛长在脑袋上了,就看不上他俩。

      等等,这是什么?
      赫延低头看一眼,正驾驶座椅上有一只毛发白色,耳朵和鼻子微红的布偶猫。
      懵了。
      桃夭?这不是林初冉的白桃夭吗?
      怎么会在这里?!
      桃夭,我是你爸爸。
      桃夭浅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赫延,叫了一声,吐出粉粉嫩嫩的小舌头。
      这就是赫延美丽可爱脑袋不怎么聪明却捧在手心长大的傻白甜闺女。
      赫延看了一眼它脖子上的粉色桃心项圈,更笃定了。
      桃夭眼巴巴地望着赫延。
      先等等,别怪爸爸狠心,这会儿忙,过一会儿再相认吧。

      装上病人,车上座位满了,云危带他们三个去了就近的人民医院急诊,找了心理医生陪同诊治。

      救护车上一共有驾驶员、医生、护士、两名担架员、急诊病人六个人,医生为了掩护护士和病人,死了,护士也哭晕了,赫延把脑袋和眼睛受伤的驾驶员拉出来,借了一辆机车,骑车载他去。

      另一个医院的救护车也来了,把路口车祸受伤的人员陆续装上车。
      还有消防车、警车、起重机、社会救援志愿者、记者等等,社会各界该来的人士都来了。
      警戒线把群众隔在方圆百米开外,飞车党围在一块待在里面显得突兀。
      何牧也站在里边,赫延抛下他没让他跟去。

      “受害者呢?”警察举起手,行了一个标准威严的敬礼。
      “跑了。”交警回敬。
      “跑了?跑哪去了?”警察放下手,问。

      “多亏我在这儿,你怎么话说不清楚?”何牧说,“报告警察大哥,我是受害者朋友,他刚救了人,送医院抢救了,我们不会跑的。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可以先去看看车祸现场,检查大型客车上是否还有幸存者,排查爆炸原因,打架斗殴事情可以排后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个人还是要带走,滨海大道近六个月有新的交通规定,不允许骑机车上路。”警察指了指后面几个人,把华哥他们五个男人带走。

      孕妇,那个扎着双麻花辫挺年轻的女生见华哥被人抓着手腕戴上铐子,顿时惊慌失措,警察抓走她老公就是带走她的依靠,这一走,再一查,说不定要蹲局子。
      华哥看她指甲盖快把警察手背掐出血了,她一推,警察松手退了两步,有些尴尬。

      “别打她,她年龄小不懂事,还怀孕了。”

      警察遇见家属维护被抓者情况多了去了,没跟一个女生计较。

      华哥抓着小棠白皙小巧的手,安抚说:“别动,咱们又不是没有经验?我去去就回,你先找一个地方住下,不用看我,我出来后就去接你。”

      “嗯。”小棠泪眼婆娑,哭声沙哑,不得已只得放手。
      华哥替她理顺乌黑的麻花辫,被警察带走,五辆机车也被警察推走扣押。

      看着一对恩恩爱爱的年轻夫妻遭报应分别,何牧心里头不是滋味,难道他报警报错了?华哥关键时刻比警察有用,有忙他帮,大方有度,但是违反了交通法就不对。可能不知道吧,何牧也是今天上路的时候才知道!

      “啊。”小棠感觉腹痛,面色痛苦,捂着衣服蹲下,慢慢坐地上。

      何牧回头看她,疑惑地皱眉:“……”
      她摔了一下,刚才拉扯时情绪波动又太大,难道要流产?
      隔了一米五的距离,他拍了一张照片保存起来,又录了一段视频,防止不良少妇碰瓷儿。

      “我先说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碰你,是你自己坐地上的,孩子更不是我的,你男人被警察带走,我是有一点责任,但更多的是你们不遵纪守法,所以我……”

      “所以你光看着,不扶我一把?妈逼啊,华哥够妈逼了,你他妈是我见过最妈逼的男人!”不良少妇伸出一条胳膊,葱尖手指对着何牧。

      不太理解这个妈逼是指什么意思,但是一定是骂人的话,何牧见她面色惨白,痛苦得脸变形,往前挪半米,伸出右手。
      不良少妇往前抓一下:“够着、够不着,你往前走点。”
      何牧叹口气,往前走一步。
      反正就拉她起来,只要她能跑,他就不抱她。

      小棠牵住何牧的右手,起了两下,很费力,没起来。何牧拉了她一把,她脑袋跌撞到何牧胸前。

      “啊,好疼,我肚子好痛,求求你送我孩子去医院。”小棠后背倒在何牧怀里,哀求了一句,后面开始断断续续发声。

      “来真的?你还能走吗?”何牧晃了她胳膊一下。
      不良少妇晕倒在何牧怀里,下面裤子湿了。

      何牧没往她下面瞅,抱起她腿,往车上走。
      小棠环住他脖子,眼睛没有完全合上,微张红唇,觉得天旋地转。
      “我只能一只手抱你,抓紧我脖子。”何牧说,“到医院碰见赫延,你一定要跟他说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没有一个孩子。”
      “好。”叶子应了一声,不太理解。

      何牧左手能动,就是没碰小棠,小棠抓紧他脖子,怀疑何牧想让她故意掉下去。

      “你抱认真一点啊。”小棠说。

      “抓紧了,小心掉地上,我拖着你走。”何牧面无表情。

      “妈逼啊,狗男人,你谈没谈过女朋友,不知道对女生温柔一点吗?”小棠伸出一只玉手想掌掴何牧一巴掌,何牧走路太快,抱得太高,她抓不稳就要掉下去,为了安全只能收回巴掌。

      “对你这种不知道睡了多少男人的不良少女然后怀孕了又跌落成不良少妇的女人,我温柔什么?”何牧淡淡地说,
      转而认真,“我没有谈过女朋友,但是赫延是我未来的男朋友,我想跟着他,所以我们得去人民医院。”

      “我说你跟他怎么不对劲啊?原来是男同……好恶心,大意了。”小棠气结。

      要不是看她怀孕份上,何牧能把扔下去,摔到马路上。
      仅凭着一点人性,何牧把小棠扔到了副驾。
      “你说我恶心可以,别说赫延。”何牧扶着方向盘,绷着一张脸。
      “妈逼,我说我恶心,我想吐。”小棠捂着嘴,有点孕吐反应。
      “你是挺恶心的,这张嘴更恶心,一句话把全世界男同全得罪了。”何牧转头看她嘴巴一眼,口红涂得太难看,像一个粉色鱼嘴。

      小棠一把揪住何牧领子,向下一薅,啪啪啪啪啪往他脖子上和背上揍了几巴掌。
      “我他妈是说我恶心!我难受!你他妈耳朵聋吗?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能不能抱我去医院,或者借个机车去?我不喜欢也不习惯坐SUV。”

      何牧一边挨打一边看路,这女的发起火来气势上压他一头。
      也不管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追尾,送她母子二人上路。
      太彪悍了,比赫延还彪悍。
      果然,什么时候都不能惹女的。

      “奥。”反应过来人家说得恶心是孕吐的恶心,何牧一脸懵逼地挂挡开车去医院,两分钟就到,没惯着她。
      看不见的地方,后颈多了两个红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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