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清雨龙

4、第 4 章

　　“蓝地”似一只展翅的白色大鸟，翩翩浮在水面。两层的楼船，挑高的层顶，白色的廊柱，敞开的大堂。这座热带城市里最甜美最清凉的江风穿堂而过。在夏季的夜晚里，江上船影憧憧。江岸万家灯火。深色的苍穹，星光灿烂。加之清风习习，人们如置身蓝色的天堂，流连忘返。
　　在“蓝地”后面是一条拖船，那就是我的家。同样的二层楼船。下层与主船相连的平台是厨房。底层的客房让打工的伙计住。二楼就是我与家人住的地方。上层与主船相连的平台是大厅。因为父母一般都不在主船上会客，于是大厅成为我和弟弟的天下。靠岸的一面是煤气炉、料理台和冰箱。酒楼开业的时间和我们两个学生的作息时间不同，平常都是我们自己开伙，很少下到酒楼鱼龙混杂的环境里去。正中摆着一张单人沙发，面向一台日本原装、效果还很好的黑白电视。靠近江边有一张小几，凭栏而置。50坪的地方再没有其他家具。高高的顶棚将风框住，形成一个绝佳的风洞。房间分成两部分：父母的主人房是套间；外间起居室、内间是卧房。中间有一条狭窄的走廊，靠江这边依次是：浴室、杂物房和走道尽头紧邻着父母卧房的大卧房。原本我和弟弟合住，我年纪渐长才将杂物房腾出来给我。奇怪的是杂物房有窗户，似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住人的。我的蜗居虽小，只放进一张床
　　一张书桌。但正对着床头与书桌有三扇窗户。靠床的窗户是拉窗，正对书桌的是两扇对开的大玻璃窗。如果全部打开，空间无限伸展，封闭的小屋印象立刻消失，触目是开阔的景象。小居内布置得干净舒适。在里头相当自在愉悦。
　　楼船的设计者很注重采光通风、视觉空间和个人隐私。主船和拖船基本相隔开，上层和下层、上层与主船完全是不同的世界。坐在平台上，蓝地的喧嚣象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模糊。。房间与房间绝对独立。一房一门，互不相连。几乎没有装饰与家具。设计风格非常简约，给人以淡泊开放的感觉。
　　主船的船体似两翼洁白的翅膀，直指天际，托起第三层露天咖啡座。楼的每一层都以十二根雪白秀挺的圆柱支撑，仿造古希腊的神殿。第一层的甲板是个小型舞池。第二层的甲板只有下层的四分之一，被布置成花园阳台，那时价钱最贵的情侣包厢的附属部分，当楼下小舞台有节目时，阳台是视野最好的位置。一层是大众厅。二层是雅座。逢年过节蓝地的生意旺到座无虚席。夏天，一般的日子也能开到两三点钟，甚至友人通宵达旦的整夜乘凉。南方城市的冬天很短。在这个淡季里，长驻的大师傅才得以放假回家。即使如此，酒楼仍要照常开张，照顾一批固定的老客友，——蓝地是城里牌子很响的老字号。
　　我很难想象蓝地的创始者是如何设计出这只美丽的大水鸟的。他又是怎样经营起一份主顾之间的默契，造就宫殿里浓厚南国旧梦的文化氛围的？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做这份事的呢？即使改朝换代很久了，仍随处可见主人忧郁、怀旧但又自在安详的性格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