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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172章 时光倒退 ...

  •   楚南渊下意识寻找冷飞白的身影,就见对方主动朝着他走来。只短短几步的功夫,就又有几名怨灵化作了怨气状态,往轮回之镜窜去。

      楚南渊看着冷飞白浑不在意般走过来,知道他对此是早有所料。

      虽然即使不靠着这些怨灵,他率领魔族将士直接杀过来,也不见得就会败给那些仙官,但那些怨灵牵涉到冷飞白,就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这个还给你。”冷飞白停在他面前,白皙的手指摸进胸前衣裳,旋即掏出个东西,直接塞进了楚南渊手里。

      楚南渊手里捧着,认出那是他之前送给冷飞白的竹编小兔。他一边眉毛向下压低,不解于对方现下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追问:“你为什么不要?”

      他知冷飞白其实并不讨厌那些兔子、鸟雀等,但不知出于何原因,他总是会在人前否定这种喜爱,甚至能做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用火烧死一只笼中雀。
      要不是楚南渊后来偶然撞见他主动亲近一些生灵,要不是他知道对方在烧死那只鸟雀后给它找了个土堆埋葬,他就真信了冷飞白说的那句“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竹编小兔,其实也只是他在凡间瞧见,一时兴起想给冷飞白做的东西。他若不肯接受,在他意料之中,反正被退回来的东西也不占少数。
      倒是他没有像对待曾经那些东西一样直接烧毁掉,一直留到了现在,甚至挑了这么个不合适的时间归还于他,怎叫他心底不滋长疑惑。

      “太丑了,我不要。”冷飞白归还完东西就又要转身走,“而且你应当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楚南渊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一双黑眸中泛着厉色,语气中已经有些愠怒:“你到底要做什么?”

      冷飞白背对着他,脸上神情瞧不清,只听他哂笑一声,像听到一个什么笑话,说:“我们最开始不就说好了,我教你术法与心得,助你坐稳魔君的位置,而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办事,不要过问理由。”

      这是冷飞白曾将他从尸山血海里带离时曾说过话,他也欣然允诺,一直当作一个约定一样践行到现在。虽然后面有怀疑过冷飞白是为了将他练成一个位居高位却可掌控的傀儡,但后来这种猜想便不攻自破了。

      冷飞白教他时是毫无保留的,只要他肯学,便倾尽所有。可若是哪天闹脾性不肯学了,他既不会用当初的约定来强迫他,更不会去哄他、惯着他,只会转身离开,就那么将他晾在一边。

      楚南渊每每看到冷飞白如此绝情离去时,胸腔内就升腾起一股怒火,好似他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若是不听管教了便可随时抛弃,另寻他人。
      所以他后面再没有因赌气而不肯认真学习过。
      他想,只要足够强大,甚至有朝一日超过冷飞白,他就可以叫对方再不敢忽视、冷落他,再不敢将他当做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再后来,他成功当上魔君,在一处幽静的地方,给冷飞白打造了一处小别院。

      本是想将他直接安排进宫殿里的,不仅住得舒服,他们也能离的近些,但冷飞白没有接受。

      既然他不愿,楚南渊也不强求。又本来是想将那处地方修葺得精致些,一来是变相跟魔族众人彰显他的身份,二来也算是不委屈他。

      可冷飞白依旧没有接受。

      他偏爱住在那人迹罕至的幽地,偏爱住那青竹搭建成的朴素小院。

      在他当上魔君以后,冷飞白从未向他索取过什么,更是直接不管他了。除了不许他做些逾越之举、叫他别生出不该生出的心思外,几乎从不干涉他在魔族内的决定,管他今天是想杀人还是放火。

      而对方唯一吩咐他去做的,怕就只有制造怨灵这一件事。

      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遵着当初的约定,他也一直未向冷飞白讨要过理由。可现下,他顿生出一种对方好似要从他生命里溜走的慌乱来,于是抓着冷飞白的手不松反紧。

      冷飞白没有将手抽回,也没有再说什么,闭上了眼,只任由对方如此拉着他的手,直至轮回之镜上骤然出现一道豁口——

      似有火焰在跳跃的红眸猝然睁开,冷飞白将掌心早已蓄积好的灵力猛地朝后拍去。楚南渊对他不设防,生生受了那一击,虽然不是杀招,却令他不得不朝后倒退几步。
      两人拉着的手也是在这一刻被迫松开。

      冷飞白回过身,第一次朝着这个相处了六百年的人笑了笑,语气无奈道:“你每次来找我的时候,真的很烦人。”

      惯来冷淡的人要想在一刻间令别人感到温和其实是很困难的,气质这种东西并不可能一朝一夕发生改变。
      但楚南渊看着冷飞白,不知是因为他此刻的样貌更像温庭雪一些,还是他语气不似平常生冷,放缓了许多。总而言之,他此刻感觉这个人从神情到语气都是温暖的。

      但似乎,这份温暖想要自作主张地离开了。

      楚南渊眼底像充血了一样,变得通红,有那么一瞬竟要胜过冷飞白的红瞳。

      他红着眼,只觉满腔愤怒难以平复,而心底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尽管不愿相信,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着他即将面临的事实,于是嘶吼起来。

      “冷飞白,你要是今日走了,我就将你那处小院烧了!!”他说完猛地张了几下嘴,似乎还要说什么,到最后却发现无言可说。

      直至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竟是连威胁冷飞白都做不到。

      这个人留在他生命里的简直少得可怜,没有软肋也没有在意的事物,除了那处小别院,他再想不到任何东西去留住对方。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人本就绝情。

      “那你就烧了吧。”冷飞白神色淡淡,并不在意那处小别院最后的下场。

      音落不久,他就飞身朝轮回之镜而去,脚下没有片刻犹豫。

      楚南渊见状要追上来,却被还没来得及化作怨气的怨灵拦了下来。他提剑不管不顾砍了上去,彷佛奔腾而下的江水,波涛汹涌,冲破决堤,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冷飞白!!”他每落下一剑便要大喊一声对方的名字,到最后嗓音变得嘶哑,喉间跟着窜上一股铁锈味,可任凭他剑挥如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他越来越远。

      “冷飞白——!!!”

      * * *

      轮回之镜上倏然出现一道豁口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众仙对轮回之镜早有耳闻,知晓它居于冥界不可移动,有掌控世间生死的巨大作用。
      而现在轮回之镜不仅吸纳了难计其量的怨气,更是现于人间。

      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他们无从得知,但对他们来说绝对不似常事一样可以轻易解决,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为苍生大道献身的准备。

      冷飞白最后是被怨气簇拥着没入那道豁口的,如同被一个捉摸不住的幽灵一口吞噬,整个人在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仙在楚南渊和冷飞白两人出现争执时就将些许注意力落到他二人身上,此刻见一个发了疯地斩杀那些胆敢阻拦他的怨灵,另一个头也不回地往用鲜血画满符文的轮回之镜走。

      当看到冷飞白进入后,那道豁口迅速合上,都以为这两人是又要整什么名堂,皆神情严肃起来,提起比平日高出十倍的警惕心注视着轮回之镜。

      但出奇的,良久,心中猜测的无数种情况迟迟没有出现,反倒是场上的数万怨灵竟开始一一消失!

      这种消失不同于所谓的消散,也不是那种只是去了别处,而是真真实实的直接消失。上一秒还能瞧见他们满身溃烂的皮肤,下一秒便整个没了痕迹,像是猝然被这世间抹去了痕迹一样,连半点踪影都再寻不到。

      少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开启了倒退一样,众仙纷纷朝后退去,重新退至最初纠缠的地方,再是天界,藏书阁……最后又都回到了各自宫殿中。

      天上如同末日的残红不复,变为湛蓝,又变为带着一层浅薄晓雾。
      时光在瞬息间倒退于当日早晨。

      彼时不过卯时。

      温庭雪揉着眼尾睁开眸来,眼眶周围比平素起来时干涩不少,似乎还有些肿胀的迹象。

      他意识尚且恍惚,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当摸到身下柔软的衾被时才猛一怔,困意荡漾无存。

      温庭雪抓着被褥的手指紧了又松开,好似不确定自己抓着的到底是实物还是一个幻影。

      可几番下来,那柔软的触感都是实在的。抬眼,才发现自己竟是宿在他再熟悉不过的春还殿内。

      温庭雪保持着坐在床头、目光落在屋中央的姿势良久,直到眼睛因过于干涩而疼得厉害,他才陡然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他分明记得他去了一趟藏书阁,按理来说就算不慎睡着,也该是在那醒来才对。
      他为什么会回到这里,还有……嘶,他为什么要去藏书阁?

      温庭雪只稍微一想,大脑内就一阵刺痛,像是刻意阻止着他往那方面去想一样。

      不经意间,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掉了,心口感到空落落的。

      温庭雪起身简单整理一下,推开屋门,眼前的一切都还是印象中熟悉的模样。他又继续往外走,就在即将经过最外一层门时,他在朱门黄瓦之前驻步。

      凡间常言“宅以门户为冠带”,一扇好的大门可以彰显主人的身份地位,于是就连天界都保留着这种心照不宣的“较量”。
      虽不至于说修葺得过于夸张,镶金钉银,但至少也不会像温庭雪的如此朴素简单,只用了最常见的榆木再刷上一层红漆便完了。门前既不摆放任何东西用以装饰,门面上也不见半点图案。

      温庭雪拉开门环,外面空无一人,但他却再次停了下来。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副从很远地方飘来的画面,有些模糊,但可以瞧见大致内容。

      好像有一道身形背对着他,本是抱手倚在门前。少顷,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对方步伐缓慢,垂着眼,像是在想什么,并未注意到面前的人,只一点点挪动。

      倚在门前的人见状直起了身,没有出声打断他,等对方快要迎面撞上他时才及时伸手护住了那人额头,于是对方只接触到柔软温热的掌心。

      “阿雪在想什么?”

      温庭雪在那段画面的最后意外听清了这一句,只可惜,并未看清那两人的容貌。

      “阿雪……”温庭雪呓语般喃喃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最后又单独提出来念了一遍“雪”字,总感觉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甚至当从自己唇间念出来时,虽不至于说十分流利,却比念着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名字要好很多。

      他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这又是谁的名字?

      温庭雪在门下一站就是两刻钟,忍受着脑内翻天覆地的疼痛,像荒漠中即将渴死的旅途者一样,拼尽全力也要爬向不远处的一处水洼。

      此举到底还是太过勉强自己了,温庭雪想不起来,反倒将自己逼得后背沁出了一层汗液,眼前仿若有一道白光刺来,白花花的晃着眼,脚下不由得往前猛一趔趄。

      温庭雪及时伸手攀住了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在自家门前摔个狗啃泥。

      恰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扶着门框的手。

      温庭雪朝自己右手上看去,就见中指位置不知何时戴上了一枚银戒,表面没有嵌着什么夸张的珠宝,就中央装点一只小巧的银蝶,右翅上镶一颗淡紫色的晶石。

      温庭雪对着手上那戒指瞧了良久,直觉这不是一个如外表一样看似简单的手饰。

      他试着用灵力催动那戒指,看其会产生何作用。但无论他尝试了多少次,那戒指硬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那么安静的待在温庭雪莹润的指间。

      难不成他猜错了?这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戒指?

      可他是何时戴上的?又是从哪得来的?

      * * *

      温庭雪最后去了一趟桃源台。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桃源台来,只知道等他陡然反应过来,再抬眼时已是身处桃源台周围。

      温庭雪察觉到自己今日从醒来后总是走神,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出了殿,摇头无奈一笑,准备转身重新折回。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看似淡然的一笑,却参杂了一股并不微弱的苦涩。

      “……绛雪上仙?”

      就在温庭雪转身走出几步,有人叫住了他。

      临华真君走上来,见真是温庭雪,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但温庭雪与他对视上时,却又感觉对方不止这一层意思在里边。

      今日的临华真君依旧一袭青色长袍,却不再是平素更偏严肃的冬青色,而是带着一种烟雨蒙蒙的天青色。

      温庭雪见对方一直盯着他默不作声,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略显尴尬的沉寂,“嗯”了一声后道:“今日出来走走,不想恰好到了这桃源台来。”

      临华真君好歹也是为仙上百年的人,纵使有除冷静外的其他情绪出现,也不会久显于面上,很快调整好,做邀请道:“上仙既然来了,不若到这桃林的南边看看罢,本来如今花期已过该凋敝的,但我用灵力作了延缓,现下如盛放时别无二致。”

      温庭雪惯来不善应付此类事,也知晓若是应下,日后少不了还人情回去,本是想开口寻个理由婉拒,但话临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出声道出,不自觉朝南边方向看了一眼,最后竟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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