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度6》芒果咬榴莲

5、第五章

　　在顾家的这几天，陆离的日常就是被顾母拉着逛街美容喝下午茶。这几日倒没怎么见到顾泽，他公司最近很忙，有时候忙到深夜就懒得奔波，直接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
　　顾母和顾昌平去了中心医院做后续检查。顾母怕陆离跟着去见到医院触景生情，就把陆离留在了家里。
　　临近午饭，顾母打了电话回来，中午她和顾昌平赶不及回来吃饭，让陆离想吃什么就告诉厨师一声，千叮咛万嘱咐让陆离一定要吃饭，挂了电话又怕陆离刚到顾家，和家里的厨师保姆什么的不熟，不好意思开口，又专门打电话给厨师做了交代。
　　陆离不太饿。
　　她窝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戴着耳机听歌，正午的太阳晒的她懒洋洋。
　　看着池塘里的天鹅游来游去，波光粼粼刺的她眼睛有些睁不开。一只瓢虫飞过来落在她的胳膊上，在上面爬动，有些痒。但她不想动。
　　陆离侧着身抬着胳膊在眯着眼看它爬来爬去，一片阴影突然投罩在她脸上。陆离扭过头向上望去，与顾泽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顾泽低着头俯视她，陆离赶忙脱了耳机，站了起来。她没想到中午顾泽会回来，毕竟这几天中午从来没见过他。
　　顾泽只是回来取文件，司机还在外面等他。进来的时候路过亭子看到陆离，她好像没注意到他，连脚步都没听见。本来以为陆离是睡着了，但是又看到她举着胳膊在那发呆，顾泽起了兴趣，就靠近了想要看看。
　　离近了发现陆离在那眯着眼戴着耳机，举着胳膊看瓢虫爬来爬去，他有一瞬间的想笑出声。
　　陆离戴了蓝牙耳机，脱下来时手机里的歌还在播放，就从手机外放了出来，她又手忙脚乱的掏手机去暂停。
　　两个人还未说话，厨师小跑着过来了。看到顾泽在这，厨师也愣了一下。
　　顾泽转过身子看向厨师。
　　在顾家工作了十几年的厨师因为身体原因告老还乡了，这是新聘的，四十多岁，刚来顾家没多久。
　　厨师也没怎么和顾泽打过交道，面对顾泽时还有点踌躇。他不敢看顾泽，所以直勾勾的盯着陆离。
　　陆离还没从顾泽突然出现的事情中缓过来，见厨师用十分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也有些懵，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顾泽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沉默。
　　他看向厨师询问，“怎么了？”
　　太阳头大，厨师刚才又有些紧张，所以脸很红，见顾泽问他，忙说：“啊，刚才顾总打电话说不回来吃了，让我问问陆离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顾泽听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身看向陆离。
　　陆离撞进顾泽的眼睛里，有些结巴的开口，
　　“我—我吃—吃什么都可以。”
　　厨师听到这个答案似乎也有些为难，就又开口问顾泽，“您今天也在家里用餐吗，想吃些什么？”
　　顾泽本来只是回来取个文件就要走，现在却突然改了主意。
　　他点了点头，“嗯，在家吃，你随意做吧，别太油腻。”
　　得了答案，厨师赶忙去做准备了。
　　陆离站在亭子里，顾泽站在亭子外，陆离看向顾泽的胸膛，那天晚上的事情突然又出现在她脑海，她顿时觉得空气都稀薄了，脸上开始泛红。
　　顾泽看了她一眼，
　　“进去吧，很晒，你的脸像蒸熟的螃蟹。”
　　陆离没想到看起来明月清风，高不可攀的顾泽也会调侃人，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泽。
　　说罢，顾泽就转身往大厅去了。
　　陆离跟在顾泽身后，不紧不慢，顾泽突然停了脚步，转身看向陆离。
　　陆离也停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泽，
　　“那首歌叫什么？”
　　陆离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顾泽是在问她刚才外放出来的歌叫什么，她的手不自觉的在兜里抓紧了手机，
　　“玫瑰奴隶。”陆离轻声说。
　　顾泽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转身进了客厅。
　　好在顾泽直接去了书房，陆离坐在客厅看电视，但她心思不在电视剧上，她有些如坐针毡。
　　以往吃饭的时候顾母与顾昌平都在场，她都还有些拘谨，一会就她自己和顾泽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再想想顾泽那张脸，她想想那个画面就有些窒息。
　　陆离一直神游中。
　　顾泽下楼时看到电视在播放一段很长的广告，是个男科医院在做广告，饱含激情的播音男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很清晰的传播：“男人不行怎么办，就到xxxx男科医院，xxxx男科医院……”
　　他站在楼梯上只看到陆离十分专注的后脑勺，听到下楼的脚步声，陆离从神游中出来，扭头看向顾泽。
　　她发现顾泽的神情不太对劲，他为什么那个表情看着她？似笑非笑？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这时候电视广告快要结束了，结尾时音乐激昂，念台词的人声音又激动了几分：“尿频，尿急，尿不尽，就到xxxx男科医院，地址是……”
　　陆离：“……”
　　顾泽盯着她，笑着开口，
　　“品味挺独特。”
　　陆离身子僵硬的像一个雕塑。她觉得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丢人的时刻，她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寻思着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刚刚神游的她在顾泽眼里看起来是那么认真，那么沉迷。
　　顾泽看着不远处女孩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他心情十分愉悦，他很久没有体验这种恶趣味带来的快感，看着女孩不再是绷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像是副从未上颜色的画突然多了几分颜色，虽然不多，但还是让人感觉很不错。
　　“走吧，饭做好了。”说完，顾泽就脚步轻快的往餐厅走去。
　　陆离无声的重重叹了口气。她发现在顾泽面前，她向来雷打不动的冷静自持每次都会破裂。她站起身有些烦躁的捋了捋头发，前往餐厅。
　　厨师动作很快，煮了两碗阳春面，弄了几个小菜，旁边还有些饭后甜点，又端来了一盘螃蟹。
　　陆离与顾泽相对而坐，看到厨师端来的螃蟹，陆离脑海里又回想起在花园顾泽调侃她的脸红的像蒸熟的螃蟹。陆离有些幽怨的看了几眼那几只螃蟹。
　　顾泽余光瞥见陆离的动作，嘴角微扬。
　　饭桌上的气氛果然如陆离刚才所想，十分尴尬，不过尴尬的应该只有她，顾泽脱了眼镜，连吃饭时，端的还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优雅，赏心悦目。
　　陆离低着头，机械性的嚼着东西，本该很好吃的东西她有些味同嚼蜡。
　　很安静，静的顾泽吃面时嚼了几口陆离都听的一清二楚。
　　陆离一直低着头，倒方便了顾泽正大光明的看她。顾泽看着陆离头顶的发旋，夹了只螃蟹放在陆离面前的餐盘上。
　　陆离抬头看向顾泽，顾泽放下了筷子，胳膊撑在餐桌上，双手交叉的放在下巴上支撑着，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吃螃蟹啊，阿离。”
　　没有眼镜的阻碍，顾泽的眉眼更加清晰，他这个样子莫名的有些邪魅。
　　陆离僵硬的拿起餐盘，低低道了声谢。
　　旁边放着吃螃蟹的工具，陆离拿过来开始和眼前的螃蟹斗争。
　　拿长柄斧撬开了蟹壳，里面的蟹黄蟹膏就漏了出来，陆离拿勺子挖出来送进嘴里，味道很鲜美。陆离慢慢吃着，突然想起来陆女士也给她做过螃蟹，可惜没有蒸熟。
　　陆离拿起小剪刀，想去剪蟹脚，可能是因为突然想到了陆女士她有些恍惚，剪的时候没注意，一剪下去却剪到了背面拿着螃蟹的食指。
　　疼痛让她瞬间回了神，很痛，她背后一下子就出了冷汗，却偏偏这么痛也没吱一声。她从小就是这样，和别人打架时不管被打的有多疼都没喊过一声，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时膝盖总是被摔得血肉模糊，上药换药时她也咬着牙不吭一声。
　　剪刀锋利，伤口开始流血，一滴血落在了餐盘上，颜色红的刺眼。眼看更多的血要往下落，陆离急忙站起了身。
　　顾泽并未注意到陆离弄伤了手，他看见陆离站了起来，本来还有些红的脸有些苍白，还没等他开口，陆离急急的开口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陆离今天未出门，所以穿了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裙，食指低落的血很快，起身时直接滴在了腰腹的衣服上。她推开了椅子正准备走，顾泽却突然站起了身，从餐桌侧面大步来到了她身边。
　　顾泽心想着估计陆离是和他一块吃饭太不自在，或者因为今天的调侃，女孩子脸皮薄，可能有些生气，所以陆离说要回房间的时候，他也没想阻拦。可抬头就看到陆离的裙子上滴落了几滴血，很红，十分突兀。他才意识到陆离弄伤了手，心里莫名起了股燥意，很迅速的就起身来到了陆离旁边。
　　陆离看顾泽站在她旁边，知道顾泽是发现她弄伤手了，也没想太多，准备回房间自己处理处理。
　　还未转身，陆离的手就被抓了起来。陆离瞬间呆在了原地。
　　顾泽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微微发凉。他一只手托着陆离的左手，一只手轻轻扯开她的食指，弯着腰，皱着眉头看着她手上的伤口。
　　顾泽没有说话，拉着陆离的手腕出了餐厅坐在客厅沙发上，让家里的保姆把医疗箱拿过来。
　　陆离在顾泽抓起她的手后就一直在愣神，直到顾泽坐在她旁边拿着棉签要给她消毒时她才回了神。
　　她往旁边挪了一下，想要接过顾泽手中沾了碘伏的棉棒，
　　“没事的，我自己来吧。”
　　可顾泽躲开了她凑上来的手，把她受伤的手拿过来手背向下，放在他的手心上，动作很轻的擦拭着她食指的伤口。
　　他离得很近，陆离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质香，清冷又慵懒。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没有系领带，陆离的印象中他好像很喜欢穿黑色衬衫。衬衫松了两个扣子，可以看的见锁骨，客厅的灯亮着，打在他锁骨上，糜丽漂亮。
　　陆离不再动，任由着顾泽给她处理伤口。顾泽的动作很轻缓，包纱布时两个人靠的又近了些，看起来像是顾泽从侧面抱住了陆离。近到陆离甚至感觉得到顾泽的呼吸掠过她的掌心。
　　顾泽抬头看了陆离一眼，开口问她，
　　“疼吗？”
　　陆离犹豫了一下，对他摇了摇头。
　　处理伤口时顾泽还没有察觉，快处理完的时候才发觉面前女孩的手很软。按理说陆离的个子高，手合该修长纤细，可她的手很小，与他的手对比起来显得更小，还很肉，手背上的肉旋清晰可见。
　　她的手背放在他的手心，看起来像是他牢牢从后面包裹了她的手，很软带着温热。
　　包扎完，他不自觉的的捏了两下，真的很软。
　　刚收拾妥当，顾昌平与顾母便进了门，顾母看见保姆拿着医疗箱，忙询问怎么了。得知陆离剪伤了手，她急匆匆的就走到了陆离面前，坐在了陆离旁边，拉起陆离的手，面色急切的道，
　　“怎么会剪伤手啊，严不严重啊，疼不疼啊，要不然我们去医院吧。”说着便要吩咐司机去医院。
　　陆离连忙拉住了要起身的顾母，“没事了伯母，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很小，不疼，哥哥已经给我处理好了。”
　　顾母这才注意到顾泽还在旁边坐着。顾母抬头对上自家儿子略有些幽怨的目光。心想，这么大个人，自己怎么就没看见。
　　顾母干巴巴的笑着问道：“阿泽，今天怎么回来吃饭了啊。”问出来后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属实有些没话找话，这是顾泽家，他可不是想回来吃饭就回来吃饭。
　　顾泽看着自家妈的脸色，声音懒散道：“饿了就回来了。”
　　顾昌平坐在对面沙发，也询问了陆离几句，说下次吃螃蟹就让保姆她们给剔出来再吃。
　　顾泽和顾昌平在书房里谈了会公司的事情，看了看时间，便下楼要去公司了。
　　楼下顾母带着陆离在追狗血肥皂剧，两个人吃着水果看的很认真，偶尔还交流几句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两个人甚至没注意到顾泽下楼出了门。
　　车上，顾泽浏览着电脑里的文件，不知怎么就出了神，他左手轻点电脑键盘面板，一下一下，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想到陆离受伤后苍白的脸，他低喃出声，
　　“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