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35、齐慎

　　昨夜他们闹了点矛盾。虽然早上醒来那点不愉快的气氛荡然无存，池明珏待他一如过去温和亲近，但他心头堆积的无力更甚。对方的刀枪不入，使他无从下手，哪怕是有一点点态度的变化，或许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安慰。
　　等他们再次启程，因为下过雨，路上有些湿滑。
　　他们的车子缓慢驶出，迎头一辆车打着滑竟然直直向他们撞来！
　　这地方停车出入的口没有分开，胜在道路宽阔，平常倒还顺畅。
　　伴随车轮摩擦的尖锐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人们的惊呼。
　　首当其冲的正是路醒阳所在的副驾驶一侧，池明珏的反应极快，千钧一发时急转方向盘，试图避开。
　　但那车速度过猛，透过前头挡风玻璃能看到惊慌失措的车主，池明珏一面急喊路醒阳闪开——他相信以对方的速度完全可以办到，一面打定要牺牲车子的后半部。
　　只是他的预想都没得到实现。
　　车子撞过来时，路醒阳从本就开着的车窗伸出手臂，一巴掌将车头抵住，登时他掌下的车身哐的内凹，两方片刻僵持，然后他手臂往上一掀，那车轰然一声翻转在地，当他坐回来时，对方车子的四个轮子还兀自滴溜溜转动。
　　一时全场无声。
　　因为发生得太快，外面谁也没看清。只有池明珏注意到。这路口没有监控，事发突然，也没什么人拍视频。
　　他刹住车之后，急忙拉过路醒阳的手臂，衣袖往上一撸，仍旧是健健康康的肤色。
　　“哥哥，我没事。”路醒阳冲他微笑道，好像根本不觉得刚刚自己露了怎样的一手。
　　池明珏可不想留下来对付可能发生的纠缠。
　　那车子翻个底朝天，但路没被全堵住。他方向盘一转，趁着人们还没回神，直接一溜烟儿先跑了。
　　走远了，他才把车谨慎地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问路醒阳：“你的力量又增长了？”
　　后者点头：“我身体感觉正常。”
　　池明珏并没被安慰到。他思索刚才的事。
　　看似意外，但也不好说。
　　“阳阳，不要轻易在人前显露你的力量。”车子坏了就坏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路醒阳：“我不想哥哥受伤，就算是可能——我也不允许。”
　　池明珏看向他的脸，年轻人的神情多少带着点倔强，可是那双眼眸中涌动着一些兴奋的亮光。
　　掌控力量是一种非常迷人的感觉。
　　容易使人迷失。
　　池明珏重新启动车：“旅程到此为止吧，我们找人把车拖回南城，现在直接去机场。”
　　路醒阳一怔：“坐飞机回家？”
　　池明珏：“不用回去，我们直接去找肖博士。”
　　一路无话。他们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到机场时，最快也要等两小时。
　　池明珏一直在跟肖博士联系。
　　机场里人不少。他们待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他靠在墙上看对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来走去。
　　忽然他的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收到一条信息。
　　【你跟他亲密接触越深入你的力量增长越快。我想你也知道。掌控力量就可以掌控一切，包括他。两全其美的事，你为什么放弃？你现在一只手就能让他反抗不了。】
　　诱惑。就像是伊甸园里的蛇，咝咝吐着蛇芯子，要将他拉入另外一套名为强取豪夺的游戏规则。
　　他把消息删了。
　　然后抱着手臂垂着头。
　　池明珏挂断电话，回头就看到路醒阳那副像是因为犯错而愧悔的姿态。
　　他走过去，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担心——”池明珏拉住年轻人的手，轻声道，“我希望你过正常生活，想让你远离实验室。”
　　他这种想法近乎执念。
　　但他也明白一点，他无法替路醒阳选择。
　　如果路醒阳想要掌控力量，至少应该成为力量的主人而非奴隶。
　　路醒阳望着拉着他的手：“哥哥应该知道，有哥哥在，我不会失控。”
　　他提的这一茬，是跟他们曾经的‘链接’有关。
　　在那个人的实验里，他们这一对实验体中，池明珏作为显得非常普通的一方，却是彻底握有掌控权的一方。那人将他称为以弱制强的‘控制器’。
　　池明珏反而面露忧虑。不是因为那种‘链接’已经断开，他在担心残余的影响控制作用不够。
　　而是相比起路醒阳那种愿被他所控的甘之如饴，他想将彻底的自由还给对方。
　　这一路来的种种，有多少亲密是受残留链接的影响？他们根本分不清。
　　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将其厘清。那天夜里的激吻和次日路醒阳的迷茫，尽管他表面仿佛翻篇，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脑海里闪过了多少次。
　　“我们去那边坐下吧。”路醒阳反手抓住他的手，拖着他往一排椅子走去。
　　池明珏暂且将忧虑摁下，多想无用，还是要行动去找解决办法才是关键。
　　他稍稍自我安慰松懈了些的神经，在眼角余光不期然瞥见一个绝不该出现的熟悉背影时，骤然紧绷！
　　候机大厅播放着淡淡的钢琴曲。网状的顶部金属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那人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迈动步伐，就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着急。
　　稍稍侧首露出半张脸，嘴角微扬的弧度透着一股对万物了然在胸的神秘莫测。
　　那身衣服是池明珏亲手搭的，那人穿上后照完镜子还曾问他：“在你眼中，原来我属于斯文败类的风格？”
　　这一刻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从嘈杂背景中凸显，他清晰地听到了它们。
　　“齐慎？齐慎——”他的迟疑很快就被毫无理智的盲目取代，挣脱路醒阳的手，大声呼喊着追了上去。
　　留下路醒阳被那未曾预料会出现的名字怔在当场。
　　脸色发白，他的手指一颤，垂头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
　　追逐的人早就没了影。
　　“哥哥……”他后知后觉到心头已经汹涌起来的嫉妒。
　　方才那人还在担心他，下一刻去毫不犹豫地撒下他去追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他的手握拳，在愤怒烧掉他最后一丝冷静前，就听得身后有人鼓掌并赞道：“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