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33、试试

　　他这种略带情绪的反应，是比较罕见的。通常，他总有一种长辈的大度和宽容，温柔和煦地包容晚辈的一切任性。
　　这让观察到的路醒阳感觉新奇。若在平常他可能就妥协，放过了哥哥，不再多追问，以免使哥哥不快。
　　但现在，他受到自己心意的支配，无法自制。他轻轻地问：“那哥哥就不关心我的感觉么？”
　　他有话没说出来，但是听的人一定能明白——作为哥哥，不是一直都很关心弟弟的身心健康么？遇到这种破天荒的事，怎么不开诚布公的安抚安抚弟弟的心理？
　　要命的崽子！池明珏几乎不想去猜弟弟到底能说出什么，然后他又该从中分析出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回避。也知道自己要是简单粗暴地将事情再次揭过，弟弟也不能将他如何。
　　最终他败给自己的心软。他低头无奈地笑道：“那你跟我说说。”
　　路醒阳又迈近一步，他的胸膛几乎要贴到池明珏的肩膀。他垂首在后者的耳畔，似是羞涩又带有些迷茫，低低道：“我感觉很好——哥哥的唇很软。”
　　耳朵里跟塞了炮弹，连带脑子里也炸了一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池明珏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看来他今天必须给出一种能让弟弟满意的解释。
　　“昨天晚上，我们都受到了药物的刺激。”他尽量客观地道。
　　路醒阳嗯了一声，表示他已经了解。
　　池明珏声线平平地继续：“男人的身体，向来不怎么听从意志的约束。”
　　不然怎么会有‘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这种说法。
　　路醒阳对这种说法不感冒，大概是太过常见太过烂俗。但他还是象征性地捧场理解了一下：“哥哥是说，那只是生理的反应，是动物都会有的原始本能？”
　　他这话说得，暗暗有些嘲讽。
　　池明珏感受到崽子少有的不认同之下的叛逆。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刚自己说得有点烂。
　　“阳阳，如果你觉得昨夜的行为悖德，带给你矛盾，使你困惑和难受，那么你无须如此。”
　　池明珏显出他不同常人的绝对理智认知：“道德并非天经地义，不是天生就有，只是人造的工具，拿来调节人的关系。人类上千年的历史和文明，将道德塑造成了头顶的紧箍咒，牢牢地束缚自我，而有一类人将道德捏在手中，变成了一把趁手的武器。人是为生存创造道德，坚守道德，而不是为道德而自我折磨。”
　　本末不可倒置，否则心魔丛生。
　　“我们是亲人，是兄弟，这毋庸置疑。感情这种东西，底色都一样。只是人为地去区别定义了种种不同。亲情、爱情、友情等等，感情的程度不一样，对应的行为原则也不一样，每个人的表现也不一样。那些感情没有什么绝对的界限，全看人坚守什么。太过随意地跨越个人坚守的界限，会造成种种不可控制的局面。所以社会上会有约定俗成的大致道德行为标准，亲人该如何，爱人该如何，朋友该如何，这只是为了让人们能够彼此和谐共处。”
　　就算如此，人跟人之间永远都不缺跨越个人界限造成的悲剧。
　　人心并非时时刻刻都坚定，也不是人人都能持之以恒。
　　人本就是中容易混乱和动摇的生物。
　　这番大道理扣下来，路醒阳一时无话。他思索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哥哥的意思，只要坚守我们是亲人是兄弟的根本，无论我们做出了什么行为，都只是我们的自由发挥，是我们感情的表达，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无关？”
　　池明珏敏锐地发觉对方的话里有坑。
　　他谨慎地点了点头，试图将越来越严肃的话题转为轻松：“看来你大学的马哲学得不错。那你也该记得，本质需要理性思维，现象有真假之分，人容易被假象所迷生出错觉。方式适合内容才能有积极的作用……”
　　路醒阳真的要谢：“……”
　　池明珏略觉尴尬。说实在他也不太想现场这么正经。
　　路醒阳感觉论嘴皮子，他大概不是眼前男人的对手——从前到现在，不知多少时日泡在文字堆里的人，道理当然是一套一套的。
　　感情可不全是逻辑和理智的产物。要不然机器人早就进化成了人。
　　对付池明珏，他只需要无赖到底——他不能再放对方从自己手里遛走，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满他们的关系仅停留在亲人这一层。
　　他想要更多，更近。他知道这是他的贪婪作祟，但他愿意为之堕落。
　　“那哥哥再让我试试。”路醒阳理直气壮地提出大胆的要求，“就像哥哥所说，昨天夜里我们都受到了药物的刺激，身体不受脑子控制，所以造成那个意外。但是偶然背后藏着某种必然，我必须要弄清楚！”
　　池明珏：“……”
　　崽子真的是非要拉他掉坑！
　　“你到底想弄清楚什么？”他头疼地问。
　　路醒阳眼中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明明白白地道出自己的诉求：“我就是在探求我到底在想什么。哥哥，我不如你坚定。”
　　话已至此，看来不让崽子试试，今天就不能好好收场。
　　池明珏本该痛快应下，让事实给路醒阳好好上一课，但他心中生出了犹豫。
　　道德确实是人造的，但是人有刻在基因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并不会因文明的不同而大相径庭。
　　亲吻因为身份、位置而有不同的含义。
　　而唇舌之间的勾缠交流，那绝对是不用质疑的亲昵行为，且多是对应爱情。
　　肖博士跟他提及的曾经的链接造成的某种影响，他并没跟路醒阳说明过。
　　他认为那是肖博士的无稽之谈，不需要拿到路醒阳面前给人徒增烦恼。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昨夜可以说是意外，那么此时清醒的状态下，跨越界限去试那样的行为，会引发什么？
　　“哥哥。”路醒阳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几乎是央求地道，“你说我着魔了也好，我就是感觉如果不弄明白，我一颗心无法安宁。”
　　他的语调含有痛苦。年轻人有时免不了钻到牛角尖。
　　池明珏鲜少地似被逼到了墙角，有点无路可逃的意味。
　　明明他可以干脆地拒绝对方唐突的要求。
　　“好……”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再看到跟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双眼前所未有的发亮，那一瞬间他差点动手推人。
　　眼看路醒阳越凑越近，双眼都缓缓闭上，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也闭上双眼。
　　在他认知里，闭上双眼放弃视力，而用唇舌的触觉去感知对方的存在和情绪，那是爱情才有的操作。
　　他坦坦荡荡，就该像个无情的机器一样，睁着眼看崽子胡闹！
　　呼吸先喷洒在脸庞上，年轻人好闻的气息对他而言特别熟悉，昨夜的记忆被勾动，又增添了点别样的气氛。
　　路醒阳的唇落下时，池明珏鬼使神差地微微偏头，让吻堪堪落在他嘴角。
　　这似乎暴露他在心虚。
　　路醒阳拉开点距离，嘴角压得低低的，眼睛里似透露着一股控诉——
　　那仿佛是在指责他口口声声说得坦荡，心里却是藏着怯弱。
　　表里不一，这无疑是一种虚伪。
　　池明珏佯咳了一下：“抱歉，我——”
　　路醒阳忽然一把将他抱紧，埋首在他肩头。
　　“算了。我不强求哥哥。”
　　池明珏抬手在空中，顿了一会儿，最终回抱住路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