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难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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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满怀壮志下山，誓收三火、寻师兄。
然而刚启程就遇上第一个挫折——黄羲无法放出收在尾巴里的人火。
“怎么会这样！？”曲墨非两只眼睛里写满我不相信。
按照他们之前推测，三昧真火分裂出了三个独立个体，彼此之间有某种联系，可以感应另外个体所在位置。因此依据此推论，可以利用现在手的人火探知另外二火所在，同时间接从地火所有者、也就是奚无衣那里得到林纾白的线索。
但现在人火不能放出，上面计划全部无用。
“闹闹要不你再努力下？来，跟我数一、二、三……”
曲墨非也不知脑子哪根搭错弦，直接伸手掀起黄羲的道袍后襟，想去拽出藏起来的尾巴看个究竟。这个举动瞬间拉响黄羲的警报神经，额角青筋暴跳，二话不说反手扬出团火焰，一股脑轰向身后那张欠打的脸。
炽热火焰像个蹦跳炸弹，边追边烧攻击目标。
“大非你做个人吧。”文景淇在旁围观四处逃窜的仁兄，报以冷漠视线。
转而又问黄羲：“闹闹，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无法放出人火呢？”
“你问它去！”黄羲气鼓鼓说，“我试着从尾巴里放出附在上面的人火，可根本不行，它压根不出来。”
张钧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黄羲回想道：“就是这几天。”
“会不会是它最近心情不好，想一个火静静？”曲墨非好不容易躲开火焰，又凑过来作死发言。
结果收到另三人看白痴的眼神。
“闹闹，你是不是追大师兄那时暗中受了伤，但自己没察觉到？”文景淇有种莫名直觉，黄羲最近跟以往不同，似乎有什么不想说的事，浑身缺了些朝气。
黄羲却摇摇头，表示一切都好。可又默默躲到张钧身边，垂眸盯着地面。
张钧瞧到他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些许原因，缓和气氛道：“这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先向他人打听打听，或许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前面就有个村子。”文景淇翻开带出来的地图，指指图上的一个黑点说，“咱们去那边打听，刚好还能借宿一晚。”
其余人皆赞同，毕竟也不能全依赖人火寻找，也要从外界获得消息，多路并行寻找线索。
四人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地图上标注地方。
村子坐落于一片旷野，有十来户茅草屋，附近不远便是开垦出来的农田，旁边有条小溪流过。村口插着一个稻草扎的假人，裹着碎花破衣服，没有画脸，假人头上还有个鸟窝，里面探出两只雏鸟。
张钧初见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由想起流转山脚下的那个家。如果任务完成还能在人间逗留段时间，一定要再回山下村子，修好之前的房屋，再给娘立个坟，好好祭奠她，把当时匆忙离开没有做的事全都补上。
“这村子看起来不错啊。”曲墨非说着环视四周。村子虽不多么繁华，但也小有规模，屋舍俨然，就是有点安静过头，连平常的犬吠声都没有。
文景淇同样打量圈，古怪道：“不过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少焉村口方向慢悠悠走过来一个老汉，推着独轮车，独轮车上放有几个大笼子，透过栏杆缝隙能看过活物的身影。人还没走近，黄羲就听见喵喵的叫声，循叫声一瞧，笼子里装的都是各种花色的猫。
四人看见了老汉，老汉也同样发现他们，推着独轮车走近问：“你们几个是谁？怎么会到村里来？”
张钧拱手行礼，回道：“老人家，我们几人是太苍宗的弟子，下山历练途经此处，看天色不早，想在村内寻个能借宿的地方歇脚。”
老汉却摆摆手，回绝说道：“你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最近村子晚上不太平，都闹出人命啦。”
“老爷爷天都这么晚了，这方圆几里也没有别的村子能借宿，您要不通融一下？”曲墨非满脸笑容过去套近乎，见对方并没有搭茬的意思，眼珠一转又转口说，“实不相瞒，我们几人那可是得了本宗师祖然须子的真传，浑身都是功夫，根本不怕什么妖魔鬼怪。您若是不信，我们给您展示两招。”
说着朝几人挤个眼神暗示，文景淇当刻心领神会，并指招出长剑，下令飞向旁边一棵柳树，寒光乍闪，将半空一片正落下的柳叶削成两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尽管这招对修仙者来说很基础，勤加修炼就能做到，但唬住没见过的外人绰绰有余。老汉登时双目瞪大，全然信了曲墨非的话，连忙道：“真是厉害啊！你要真不怕，那就到我家中歇脚吧。”
文景淇召回长剑，拱手谢道：“多谢老人家，如此叨扰了。”
一行人跟着老汉穿过村子，沿途没听到任何声音，倒是看见家家户户房屋前都有几只木笼子，里面养着猫。继续走了没多久，来到一处靠近农田的茅草屋外，进了院门，老汉把独轮车推到篱笆附近，停稳后搬下车载的几个木笼子，排到篱笆下面。
几人走过去帮忙，都瞧到笼子里的花猫，黄羲不禁好奇问：“老爷爷你为啥养这么多猫？”
曲墨非也疑惑：“而且我们一路走来，都看到村子里各家门外皆放着几只木笼子，里面养着猫，难道家家养猫是这个村的风俗？”
“我们养猫啊，是为了防最近村子里闹事的东西。”老汉搬完木笼子，把笼门打开放里面的猫出来活动，转头对四人道，“这事说来话长，几位先进屋吧。”
夜幕很快覆盖明亮天空，进入茅屋，天就逐渐暗下来。老汉点燃屋内油灯，烙了野菜饼、熬了粟米粥做招待，五个人围坐一张有年头的木桌，边吃边说起村子里的事。
“我们村子有十七户人家，都以种地为生，靠地吃地，日子虽然穷了点，但也算过得不错。可就是前几天，村西头的二旺半夜听见自家地里有动静，就出去看，结果回来以后就出了事儿，躺在床不吃不喝也不动，跟掉了魂儿一样。”
老汉叹口气，接着道：“村里找来郎中给他瞧病，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只说身上有几个牙印，像是耗子咬的。”
“所以村里才养起猫防那咬人的耗子。”曲墨非快嘴插话。
老汉道：“起初没打算养，哪有耗子能把一个大活人咬成那个邪门样？但是之后又有几个人也跟二旺一样丢了魂，身上同样有耗子牙印，村里人这才开始养猫。想着就算逮不住，赶跑那些邪门东西也行。”
“但是还别说，自打每家养了猫，那邪门东西没再出来过。”
“真这么神奇？”文景淇直觉可疑。
引发怪异的东西大多要用符、咒、阵之类才能除掉，寻常凡物根本吓不住他们，要是随便一个常见物就能吓退，那也没修仙之人什么事了。
张钧也同样存疑，思索道：“老人家，可否明日带我们几人去那些遇害者家中看看？”
老汉不解：“你们去看他们做啥？”
曲墨非双眼一骨碌，立马搬着板凳凑到老汉跟前，开始废话洗脑：“老爷爷你有所不知，这丢魂可是个大事，有些魂魄离体超过一定时限，可就再也回不了人体内了，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游荡人间！要是怨气重，搞不好还会变成厉鬼祸害活人。”
“还有这种事？！”老汉大惊。
“当然！我们都是问道修仙之人，还能骗你不成。”曲墨非双目坚定，表情格外真诚说道，“所以我们想看看那几个人是何原因丢魂，尽早把他们的魂魄找回来，也一并除了那祸害村子的邪物，这样大家才安心不是。”
老汉琢磨下，开口答应：“那行，明儿个我带你们去那几户人家里。你们要是真能抓住那个作恶的东西，替村子除了祸害，我们全村人都感激几位。”
“好说好说。”曲墨非自顾笑着回应，完全没注意文景淇丢来记无语眼神。
夜更深，村内家家灯火逐一熄灭。
吃罢晚饭，老汉收拾出隔壁的屋子供给四人休憩，而后回了自己房间。
黄羲没有跟大伙一块进屋，而是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跃上房顶，抱膝蜷成一团，双目盯着远方发愣。
这还是他头回这样呆望某处出神，换做以前必定不会如此消沉，至于出神的原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是自己无法放出人火。
为何无法放出，心里也隐约有答案。
四下沉寂，唯有不时吹过风声，过了片刻背后响起窸窣响动，有人上到屋顶来。黄羲没有转头瞧，但已经嗅到对方身上的熟悉气息，是张钧。
张钧轻轻走到旁边坐下，同样遥望远方，轻声说：“在想人火的事？”
黄羲静默几息，沉闷回出个嗯。又过了片晌，闷声道：“我知道为什么放不出它来。”
张钧想下道：“怕它失控是吗？”
又被他猜到了。
黄羲又沉闷回个嗯，半是自言自语嘟囔：“在洗尘阁里被地火淹没那时，我忽然想起了宝晋斋人火失控的那个时候，火在眼前燃烧，自己只能看着一切化成灰烬。”
“我做不到那个高人那样，动动手指就能轻松招回它，万一火又越烧越大……”
黄羲说着把头埋在双臂中，忽然呜咽起来：“要是你被烧死了怎么办？或者曲墨非、文景淇被烧死了怎么办？我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到，想到这个我就害怕放出它来。”
他原来在害怕这个。
张钧沉默片刻，忽然噗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黄羲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吓一跳，止住呜咽，抬脸疑惑瞧他。
张钧饶带笑意说：“我在笑你变了。”
黄羲：“什么意思？”
张钧道：“以前的你都是率性而为，并不会留意旁人，但是现在你心里逐渐在乎起他人了。”
“还、还不是因为相处时间久了，想不在意他们都难，再加上我喜欢你啊。”黄羲脸上突然冒出一层红晕，最后说话声越来越小。
转眼又打量对方，鼓气哼道：“你也变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是吗。”张钧若有所思轻呢，想起黄东那时的嘲笑。
你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的确，这趟人间旅程在悄然改变卷入其中的参与者，他也是，黄羲也是，分裂开的三昧真火也是，原本高高在上、摈弃杂念的他们，现在却要历遍人情冷暖，甚至为一方下榻之处发愁。
不管是谁，都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做凡人很好啊。张钧心下暗想。
“我说二位，您们坐在上面不冷嘛？”背后冷不丁又冒出个欠打的声音。
张钧、黄羲同时回身，就见曲墨非站在把梯子上露出半截身子，一脸看戏模样，似乎欣赏了很久。
“你来干什么？”黄羲没好气问。看那家伙的表情，八成他躲在后面听到不少刚才的对话。
“我当然是有事对二位说啦。”曲墨非欠兮兮笑说，“片刻前淇淇发现附近农田有怪异，说不定今晚咱们就能碰见那些勾人魂魄的耗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