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哀兵必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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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光本思量着让子鱼误以为他莽撞再趁机攻其不备，却不料彼方一阵骚动，探子来报说是子鱼毒发。
姬光心生疑窦，方才尚交锋，怎生片刻便毒发了？然看彼方乱成一团，连令尹阳丐亦不顾安危乘舟前往，无论是真是假这都是个契机，姬光果断下令放箭。
楚军此时正因司马鱼军毒发而军心不稳防备松懈，吴国弓箭不比楚国威力，姬光的突袭虽然未伤及楚国左右两翼，却令楚军阵中以子鱼所乘为首的三艘大翼大伤元气。
遂有探子报，楚司马子鱼已亡，姬光闻彼端船上嚎哭一片，知是天赐良机，方要下令进军，却听彼方一声齐齐呼喝，忽来千条石索。
姬光以盾去挡，亦被那“哐”的一声震得倒退三步，而周围兵士更是被打得头破血流，甚有盾被击穿者。
几名兵士持盾牌冲到姬光身旁护着他退到船舱之后。姬光拔出嵌入甲板中的一条仔细看了，不过是一端系了石块的绳索，却借了旋转之力成了投掷的利器。
姬光下令让持双弧盾的兵士们在船头连成一条防线阻挡石索的攻击。然石索是从楚国的几艘大翼上掷出的，大翼长十二丈，宽一丈六尺，高度几乎与王舟艅艎相当，那些个吴国的中翼小翼突冒的高度自然是在大翼之下，即使有了盾连的墙亦也挡不住那一道道满载着悲愤的从天而降的石索。
所谓哀兵必胜，石雨中，那些个王僚的残兵纷纷掉转了船头落荒而逃，姬光见势怒呵“退者斩！”，逃离的那几艘吴舟方又调转船头却是再不愿驶入阵中。
不等姬光下令调整阵型，又一轮石雨以迅猛之势袭来，姬僚那些个逃兵造就的士气低迷使得本就处于劣势的吴军更无胜算。
姬光眼看如此僵持唯有折损战力，终是下令全军后撤。
早就心生怯意的那些个姬僚的残兵一听军令立刻调转船头逃之夭夭。姬光遥遥看了眼立于船头的阳丐，也下令掌舵者调转艅艎船头。
然而艅艎调转到一半，忽闻一声闷响。姬光听了这动静便觉不妙，步至船舷正遇上一兵士疾步而来：
“禀将军，舵折了!”
姬光一怔。
艅艎不同于寻常战船，其船舵也甚为隐蔽，任楚军石索再厉害也绝无可能伤及艅艎船舵……
如今断了舵的王舟，横于江水之上，成了刀俎之鱼。
“将军？”身为姬光心腹的副将不知为何艅艎停滞江中，还道姬光是另有打算。
然话音方落，几只带了血槽的箭簇便擦着姬光的臂膀过去。
原来阳丐早看出些端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三艘大翼速速围了艅艎断其后路。
姬光知败局已定，然此刻孤立无援，眼看着千万箭簇对准了此处只待阳丐一声令下，姬光朝齐齐看向他的众人做了个手势。
接连“噗通”几声，众人一跃而下，虽然江水湍急，然不跃则必死无疑，跃了尚可博一线生机。
姬光跳入水中时正听了头顶箭簇呼啸而过，姬光吸一口气借水掩身顺水游至一处暗礁，喘息回望，已是各自散了。
见楚国并未追过来，姬光稍稍松了口气，始觉背上疼痛，想是方才为箭所伤。但如今已被水流推得离吴军甚远，且姬僚的残兵已四处逃散，唯有撤得较迟的自家精锐尚与楚国追兵周旋，根本无从分神前来搭救……
冰冷的江水渐渐带走姬光的体力，姬光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葬身鱼腹……正愁该如何行事，忽听一旁传来“汩──汩──”的桨声，姬光忙将身子没入水中，匿于暗礁后寻声而望。
只见那几丈开外缓缓驶来的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一叶渔舟。立于船尾者头戴笠帽悠然摇着桨，形似渔者。立于船头者素衣骨笄墨发曳地，衣袂飞舞间宛若临水谪仙……
直到那“谪仙”道了声“公子”，姬光始觉此人已近在眼前，依这距离要杀要刮都只能悉听尊便了，姬光也不再躲藏，迎着他颇为玩味的目光道：
“何人？”
那少年一双墨眸定在姬光脸上，一字一句道：
“越，人，允，常。”随即猛地一把扣住姬光的手腕。
姬光方游过一遭，又在水中泡了许久，体力已有些不支，被他这么一拽竟一时挣不开，天旋地转间已重重摔在了船上。
自伤口传来的疼痛加之被轻易甩上船的羞辱感使得姬光怒意腾升，按了腰间匕首逼视那少年：
“你……！！”
那少年却不以为意，自渔者手中接过用布裹着的一物递到姬光跟前。
姬光借着他的手端详了，不过是枚毫无纹饰的青铜镖……
镖？！
姬光脸色一变。
听闻那楚司马子鱼正是右颊中毒镖而亡，而当时并未有吴舟近其左右……
“你……究竟何人？”
傍晚，翠螺山二十里开外，一波楚军正将艅艎拖至岸上，而另一处以姬光心腹为首的吴国俘虏正被迫挖坑填碳以焚王舟。与麻木的王僚残兵不同，姬光麾下的精锐受此大辱只欲玉石俱焚，然敌众我寡，不智之举惟有削弱兵力，唯有听从副将的暂且隐忍。
令尹阳丐于不远的篝火旁，享受着那些几欲撕裂他的怨毒目光。王舟终于填入坑中时已过二更，楚士多已酣睡，唯几人巡视。
“将军，司马已送往郢都……”一兵士于主帐营外报。
阳丐摩挲着那跟了子鱼多年的三尺桑功一叹道：
“你且歇着吧……”
又对着那桑弓静默良久，阳丐披衣起身，挥退左右行至岸边。
无风之夜，染了战后的萧瑟。犹记当年，司马子鱼初战时亦是在江边，意气奋发。
想不到这并肩而战的日子今日便到了头，那一卦，竟真的准了……
阳丐将一尊酒洒入江中。
子鱼啊子鱼，你凡事性急……却为何，连生死之事也要先我一步？
沉浸在哀思中的阳丐，并未注意到身后那几双窥探的眼。
须臾，营外五人避开楚兵的巡视，借夜色潜入巨坑内的吴国王舟艅艎。
一炷香后，姬光携三千兵士自陆上逼近，探得楚士皆已酣睡，遂遣二十人匿于艅艎周遭。
姬光做了个手势，那埋伏于艅艎外的其中二人同呼：“艅艎——艅艎——”，再是四人同呼“艅艎——艅艎——”，依次递增。
而先前便埋伏于艅艎内的五名兵士即刻自船内应和：“于此——于此——”
两股声音，一唱一和，此起彼伏地惊破了料峭寒夜。
几名留了须发的吴士亦换上楚士装束混杂于惊醒的楚兵中高喊：
“夷末亡魂显灵！！夷末亡魂显灵！！”
夷末乃吴国前任君主，争战开疆，威望颇高。楚兵闻此，皆骚动起来。
阳丐此时亦闻声折回，听人报曰“艅艎内吴王夷末亡魂作祟”云云直斥荒唐！然怒下了几道军令皆无人听从。那止不住的人声鼎沸渐渐夹杂了短兵相接之声。
不知究竟何事的楚兵听了接踵而来的惨叫与兵刃碰撞声皆慌乱起来，抓了矛戈草木皆兵。于是，混乱的自相残杀渐渐扩散到整个楚营，寂静的夜霎时为哀鸿遍野惊破。
姬光见时机已成熟，分拨出一批人马救出那些个被俘兵士。姬光心腹见了姬光便是一拜：
“将军！！吾等使吴国蒙辱！”
姬光忙上前扶起道：
“此非诸位之过！我身为将帅，弃军不顾，致使三军受辱，本已无颜相见……”环视红了眼的铮铮铁骨：
“然当务之急，还望并力夺回艅艎！”
众人也明白此时并非论功过之时，忙由几人带着共同前往帐后艅艎所在，齐心协力地将艅艎拖出巨坑推入水中。
艅艎一入水，姬光便令五十人划桨速速离去。遂使远处候着的两艘吴国大翼共同拖着断了舵的艅艎北去。
混战中的楚军也发现了此处动静，知艅艎被窃，更加惊慌起来。
而吴军这处王舟已归，军心便定。姬光遂率其余人马夹攻一盘散沙的楚军，直杀得其辙乱旗靡。
眼见败北在即，令尹阳丐唯有下令登船，携残兵南撤。
几日后，修葺了艅艎的姬光便带着缴获的舆马兵器及楚国俘虏还吴。
吴王姬僚万没料到他那初出茅庐的王弟能凭借着那些个虾兵蟹将扭转乾坤，备好的责罚惟化为对其鲁莽冒进、损兵折将的喝斥。
当晚，姬光胞弟夫概便告知姬光吴王姬僚事先动了艅艎之舵一事。若非那越人相救，恐怕姬光此次真要如姬僚所愿地战死沙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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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吴后五日，一阵马蹄踏破春晓，直奔分湖而去。
湖畔，一素衣少年回首，见了那枣色骏骥上的公子便是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哀兵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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