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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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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对这样的反应山长很满意。
赵连福却是满脸恐慌。
事情发展显然超出他的预计,而后厨里的周盼却无半点意外。
她究竟做了什么!赵连福不信邪。
周盼显然已经做好了手脚,可她是从哪个菜里动的?
慌忙中赵连福一顿,想起那句有米就够了,而后他转身忙去看那饭盅里盛的是什么。
于后厨里,他终于寻到一个带着热气的饭盅,着急忙慌掀开一看。
“哕”,他瞬间空呕出来——
这,哪里是是饭,这是虫!满满一盅菜青虫!
她是故意的!这个念头瞬间占据赵连福脑海。
怪不得这群书生是这等反应,若是这菜青虫饭加上那道炒肉摆在一起,全然有了不一样的意味,这是山长要敲打书生们,而他们为表明态度,定然会猛刨。
看山长对书生们这次的表现简直满意得不得了,面对肉食,能目不斜视坐怀不乱已经算定力十足。
而今日书生们居然会弃之如敝屣,这份嫌弃还发自内心,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如此一来,根本就没有再去赶周盼离开的理由,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赵连福猛的看向周盼。
周盼直接越过赵连福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是什么反应,她根本无需关注,这场胜负的焦点在于书生们,还在于她隐藏在菜里的真实用意能否被发现。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是她唯一的翻盘机会,她不需要去关注搞小动作的人,只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菜上便可以。
想要效果,那行事必不能常规。
而那猪肉简直是给她这个瞌睡虫递枕头。
多亏了这东西,她那一荤一素一主食的想法才能快速定型。
这是她自己给自己找出来的第三条路。
以苦明志的理念,注定与美味不可兼得。
由此便分出了两边,一边是上位者,一边是学生们的民心。每个掌勺都得做出选择。
赵连福正是牢牢抓住了上位者的心,用特供搞出一套流程,才能稳居厨房一把手。
后来者就算有样学样,也只是拾人牙慧。
但周盼不想做选择,她全都要!
今日她的菜,既会让学子觉得味美,还会让他们露出极难忍受的表情,她本就是打算做骑墙派,两头讨好。
由此,她的每样菜式,当然也是花费了心思的。
肉油腻,不沾荤腥的人势必吃不太惯,而那道肉炒肉,她才她还特意将那肉肥瘦分离,用肥肉油脂去炒瘦肉。
而主食,她特意挑了长粒米,水汽一多,便会泡胀。再加上米与绿豆同煮,被染上诡异的绿色颜色,最后成了青虫样子的米饭,实也确实是她有意为之。
周盼也是第一次这样做,谁想掀开盖子,那效果着实骇人。
所以这两物一搭配起来,书生们既能一如既往地露出苦瓜脸,还能享受这美味,一举多得呀!
周盼得意地扫视一圈,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心思,在座之人没一个懂······
周盼面露遗憾。
可这表现在赵连福眼里,就是挑衅:这周盼,是觉得自己留下势在必得了!
“周娘子今日这饭别有深意啊!”
赵连福发起进攻,他想明白了,只要肉上了桌,就是当面骂人,他只需要抓住这一点便可以!
“就是不知书生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指桑骂槐!”
???
周盼:我?指桑骂槐?什么时候!
书生们虽然没yue够,但也跟着恍然大悟:
是啊,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敢明目张胆端上肉食,不论这菜进没进口,不已经表明态度了吗!
“肉食者鄙!不就是在说咱们目光短浅吗!”
人群中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们,对啊,要敲打他们,直接上那碗青虫饭便是,何苦用那肉食来!
“对!她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这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暗戳戳侮辱咱们粗鄙!”
“她得给咱们道歉!”
书生之中有人不依不饶。
周盼下巴一扬:“要我道歉,凭什么!”
“你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该道歉吗!”
“呵!”周盼嗤笑,因言获罪她听过,因菜获罪还是头一遭!
虽这样想,周盼却换了语调:“诶呀,你们误会我了!”
“我哪里有骂你们的意思!”
虽是道歉,可饭堂一角的王怀斩却隐隐听出一丝阴阳怪气的意思,抬起头一看,果真,周盼又摆出了那副表情:
“我是建议你们赶快收拾收拾当和尚吧!”
众人不解,王怀斩却险些笑了出来。
周盼:“肉食者鄙,那可是金科玉律啊!都得当圣旨来遵!”
“以后啊,这庙里的出家人,个个都有经世之才,主持更有宰相之运!”
“你们还不赶紧动身,去晚了可没有位置了!”
此番言论即刻引起一阵哄笑。
还是那般牙尖嘴利,王怀斩笑着摇了摇头。
而书生们也开始自行用餐。
虽然人群中也有人对周盼的冷嘲热讽表现出不服,但也没想好如何回击,也只能默不作声。
郑源此时却仿佛有了特赦一般,径直朝着那碟肉菜夹了一筷子。他馋这口馋了好久了!
“你居然······”
有人发现郑源的动作,刚要教育他一番。
郑源此刻根本不怕:“怎么,你还真打算出家去!”
一句话堵得那人不好再说些什么。
王怀斩看向桌上的肉片,眼里有些心动。
肉食者鄙,本意指的是身居高位者目光短浅,寒窗十几年的读书人不可能不懂这意思。
可如今的风气,只求照着这字面意思墨守成规,不遵守便是异类。若是较真,解释起来没人多少人听,还会被那些自诩高洁之士用某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调笑。
所以这风气愈演愈烈。
而现在,被周盼这一通怼,在场也没人能还嘴。
但王怀斩还是推过了那碟肉菜,选择那看着与往常无异的饭菜。
这菜黄黄绿绿,一看就知道是用苦瓜做的,夹上一筷子送进嘴里,王怀斩已经做好了苦到心里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嘴里的苦味还在,却没有以往来势汹汹,细细品味,舌尖有咸蛋黄的细腻,吞下时,嘴里比以往多了丝豆味的清甜。
这是···苦尽甘来!王怀斩脑内窜出这么一个词,同时也大惊,这道菜也是周盼的手笔!
见终于有人开始尝那道看似与寻常无异的苦瓜,周盼自信一笑。
她规划的一荤一素一主食中,数那道菜最其貌不扬,可偏偏她今日的志向都凝结在那道菜里。
她并不反感以苦明志,所以,她便来了个以菜明志。
想吃苦,可该吃的也不是原先的那种苦,苦只是为磨砺心性,而没有苦尽甘来,吃再多也不成气候。
同时,她也想表明,她才是比赵连福更适合呆着这里的人!
做出让学子连连叫苦的苦食,是冠山饭堂里厨子存在的意义,只要能达成这项目的,在厨房里呆着的是赵连福也好,李连福也好,谁都没所谓。
而周盼更想证明,那些连福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甚至还能做得更好!
她绝对不会是那种可有可无,是谁都没所谓的「连福」!
——
昼食用完,胜负俨然有了答案。
以往,赵连福做的饭菜,时常有剩,而今日,学子虽然照例面露难色,可碗却一个比一个干净,连那肉炒肉都没剩下!
往常因讲究肉食者鄙,书生里也没人能对那揶揄的视线表示豪不在意。
而今日有了周盼,便可以给那种自诩高洁同样的揶揄回击。由此,想吃肉食的书生不仅可以敞开肚皮,就算有人不吃,直接把别人的端过来下肚也不用受白眼!
周盼还真就靠自己扑腾出了第三条路,胜负明朗,可关于后续的安排却始终还没有个定论──厨房里的人却不打算承认,想赖过去了!
此刻,厨房内仅剩三人,赵连福打起了马虎眼:
“周娘子实力超群,往后有周娘子在一旁帮忙,我们定能轻松不少!”
“看来两位是打算不认账了!”周盼把话直接挑明:“不是说这厨房任我折腾,我做老大?”
“那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周盼直接质问管事。
蔡管事不断回避眼神:“此言差矣,这事我们总得从长计议!”
“还需计议什么,不是胜负已分!”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连福趾高气昂横插进来:“我五岁学艺,十岁执刀,曾师从太傅家厨受其指点,还曾任赵氏刀法第六任传人,敢问周娘子,师从何处?“
周盼坦荡:“我没有师傅。”
赵连福激起轻蔑一笑。
周盼:“既然你如此厉害,头衔一堆,那自然是哪里都去得,何苦跟我这个野路子争这位置!”
赵连福:“······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应当怎么说?”
“说你真是丢尽你老赵家的人,混到如此地步,还恬不知耻地把师傅搬出来,扯你师傅的脸面任我这个无名小人打?”
“比起这厚脸皮,我确实不如!”
赵连福瞪眼:“看不起我就算了,你竟敢侮辱我师傅!岂有此理!”
“究竟是谁在侮辱,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扯出你那厉害师傅就万事大吉”
两方争执不下,互不相让,管事忙出来打圆场:
“我看不如各退一步,周盼昼食做的巧,就负责昼食,而赵连福就负责朝食如何!”
显然他不希望周盼如此轻易定下来。
“凭什么!”周盼相当不满意。
见周盼油盐不进,两人又对视一眼,打起感情牌:
“赵师傅也是个可怜人,离了饭堂他又能去哪里,你就识大体,顾大局一些罢!”
周盼:“确实,那赵连福既然比我可怜,不如我识大体些,把这位置让出去···”
两人面露喜色,又听周盼道:
“那如此,我就比管事可怜,不如管事你也识大体些,把位置让给我,若是你要没地方去,不如你再看看,这书院里谁没你可怜,你也让他识大体些······”
赵连福听出这意思,不耐烦道:“那你究竟要如何,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要如何?我只问一句,若我今日输了,你们会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