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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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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熹院,已经有人布置好了菜,朱颜过去坐着,巫言就过来布菜。
朱颜给谢潭道:“你先去用膳吧。”
谢潭:“谢上君。”
谢潭下去,朱颜总算放松了一些,他今日端正坐得板直,腰板都撑得累了。
巫言见朱颜这样,给朱颜倒了碗汤。
巫言:“今日见主君让谢潭管事回来拿披风,是被黎城的天气冷到了吧,这是今日送来的暖身汤,说是给您暖身用的。”
朱颜端着碗慢慢喝汤,喝完后确实有感觉自己全是暖洋洋的。
用完了饭,朱颜又去后院给昨日种的东西浇水。
巫言想来接手被朱颜躲过了。
朱颜:“我活动活动。”
待一切事毕,眼见天色晚了,朱颜才去换了身更加厚实的衣裳,黎城夜里凉,他得提前准备准备。
等朱颜收拾好了去到灵堂,灵堂却没有几个人,就连主持都没在,只有几个人守着灵堂。
朱颜拉着个人问:“这会怎么会如此冷清,主持去哪里了?”
那个人给朱颜行礼道:“上君,是刚刚家主下了命令,体恤主持她们累了一天,让她们去休息了,说是今日除了睦离堂堂前看守的人,其余人都不用守灵,家主她一人守就行。”
朱颜有些懵,这话什么意思,若谢绣要一人要守灵,他要不要留下来呢?按照谢潭说的规矩,他这几夜也该在。
他的疑惑只有谢绣能给解答,朱颜在灵堂内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谢绣,这会子天已经黑了,灵堂内倒是灯火通明,只是这空无一人的场景怎么看怎么瘆人。
朱颜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从一旁拿起黄纸烧了起来。
按规矩,这七日灵堂内的黄纸是要日夜不停的烧的,这会没有人,他打算烧着纸等谢绣来了在问清楚。
黄纸烧了一张又一张,灵堂内总算是有了响声,不过这声音不是从睦离堂前门传来,而是从后殿传来。
这吓得朱颜顿时不敢动了。
他机械的烧着纸,满脑子都是一些鬼神之事。
想着想着他又低头喃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别自己吓自己。”
等了一会,后殿的声音消失了,朱颜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个还是去外面喊个郎侍进来陪自己等吧。
刚刚起身,就听见一脚步声接近。
他回头一看,暗处走出一个人,看起来像是谢绣。
朱颜松了口气,问:“家主怎么从这里出来。”
那人从暗处走出。
朱颜看着那人脸上的面具,很是吃惊。
谢淼没有说话,她今日出来得晚了,因为谢绣强行占用了她的一些时间,还给她留纸条让她今晚必须在睦离堂。
她捏着纸条,按照谢绣纸条上说的,走到朱颜旁边,将纸条烧了个干净,这才看着朱颜道:
“我不是谢绣。”
朱颜一时不知无措,他看着这人直接拉了个蒲团过来坐着,拿着一叠黄纸漫不经心的烧。
朱颜站了会,又蹲下去拿起黄纸跟着烧。
半晌才轻声解释道:“我知道,刚刚看你身形像,才认错了。”
谢淼一声不吭的烧着纸。
朱颜陪着烧了会就问:“那谢绣呢?”
谢淼抬头:“你找她?那你得明天才能见到她了。”
朱颜诧异:“为什么?她不是要来守灵堂吗?”
谢淼背靠棺椁,一只脚撑起。
“她今晚不会来了,今晚守灵堂的是我。”
朱颜怔愣片刻,又想起之前那个郎侍说谢绣让在这里守夜的人都回去了,朱颜看着坐着的女子,心里猜测道:谢绣如此做应该就是为了让这人来守灵吧。
这个想法有些荒唐。
来守灵的人必须是谢老家主的女儿或者是夫郎,谢绣这样做了,那地上这女子的身份岂不是谢老家主的女儿!
他今日看族谱,谢老家主的这一支下面的人,明明确确只写了谢绣一个人的名字,那这女子又是谁?
朱颜问:“你为何要来守灵?”
谢淼正拿着一旁花圈旁的拐子玩,闻言厌恶的拿起拐子敲了敲棺椁道:“谢绣说她也算是我母亲,我必须来。”
朱颜的猜想瞬间得到了求证,一时不得不感概谢家秘辛真多。
谢淼敲完棺椁后就将拐子扔了,人站了起来,对着棺椁绕了一圈,然后站在那里不动。
就在朱颜大胆的以为这人要开棺时谢淼只是将灵堂里的花圈毁了。
毁了花圈谢淼还不解气,她恶狠狠的盯着棺椁,恨不得开馆鞭,尸。
可是谢绣说不行,谢绣说死者为大,且无论怎么算这人都算是她母亲,她不能出格。
谢淼最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后从后殿里拖出一堆写着喜字的红纸,坐下来一张一张烧了,边烧谢淼还边哼歌。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时,害怕得睡不着,她爹哼给她听的。后面她爹知道了她的存在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从那天起,她住的地方就换了一批伺候的人,随后没多久这棺椁里的人不知为何提剑
说要杀她爹。
她爹就抱着她一边笑一边流泪最后服毒自尽了。
谢淼讨厌这个人,特别是每次她装作睡着后偷偷跟着她爹,都能发现她爹在默默的哭。
而这人却每夜都在寻欢作乐。
她想起第一次她见她爹哭时,她爹身旁的郎侍劝慰她爹:“主君,没准明日家主就来看您了。”
她爹:“我不是为她哭。”
郎侍只是叹气。
她不明白,便偷跑到了前院,等她偷跑进了这个人的院子,看见了一个让她这么多年都觉得恶心的一幕。
这人遣散了院子里的人,找来了多个人在院子里乱来。
真恶心,若不是她太小,能力不够,她真想去杀了这人。
现在这人总算是死了,她不放鞭炮庆祝已经算是收敛了,谢绣居然还让她来给这个人守灵。
真是晦气。
谢淼在灵堂内转转悠悠,看着桌上的烛火和一旁的油灯,突然一笑,谢绣不让她搞破坏,那若是意外不就行了。
她拿起油灯,思考着这点灯油够不够烧了这棺椁,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朱颜,觉得这下更加好了,她还有证人在。
她只是好奇这灯拿起来看看,却没想到没拿稳掉了,一不小心烧了这人的棺材。
对,就是这样。
谢淼在脑内想着给谢绣交代的理由,手拿着油灯没动。
朱颜看着谢淼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道:“小心些,若是拿不稳被烫着了事小,若是将灵堂点着了,我就要遭殃了。”
朱颜很担心啊,谢绣没来,这人在谢家人眼里或许从来没出现过,要是这灵堂被毁了,那他就说不清了。
谢淼迟疑道:“遭殃?”
朱颜点头,哄小孩似的哄着这人:“你先放下好不好,如果这里被烧了,我今晚就在这里,定是要被定罪的。”
虽然朱颜也不知道会被定什么罪,但是哄人嘛,先哄了再说。
谢淼拿着油灯,思考了会将油灯放下了,这个人不值得让她玩伴因此被定罪。
可是就这样放弃了,谢淼又意难平。
最后谢淼又去后殿般出一叠喜帖一样的东西,来到朱颜身旁道:“那你陪我烧。”
朱颜看着这些上面写着寿比南山的喜帖头疼。
这是祝寿用的喜帖,这真的好吗?这谢老家主五十都不到。
他甚至担心这些东西烧下去能把谢老家主气活过来。
朱颜拿起一旁的黄纸道:“我烧这个,你这些你自己烧吧。”
谢淼也不强求,给朱颜拉来了一个蒲团。
“蹲着累。”
朱颜坐下道:“谢谢。”
然后他就在一旁看着这人将这些带着寿字的喜帖扔进火盆,一边烧一边碎碎念。
“希望你下辈子别投胎成人,省的去祸害人家。”
“投胎的话我会去找人给你祈福的,让你投成牲畜,最好成为爹爹家的牲畜,看着爹爹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算了,爹爹大概会觉得晦气,我也觉得晦气,你还是投成别家的吧。”
朱颜听着听着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偏偏这人烧着烧着突然就沉默了。
朱颜看过去,对方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他只好沉默的和对方一起烧纸。
他烧纸,对方烧喜帖。
等东西烧完了,那人一下子将头埋入了膝盖中,不说话也不动。
看起来可怜和又委屈。
朱颜不会安慰人,而且也不知道安慰什么,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感到了委屈和难过。
整个灵堂就他和对方两人,而且这人还是一个那样的心性,让人无从安慰。
朱颜将手里的纸全扔进火盆,往后移了蒲团,靠着柱子吹了吹夜风。
他穿得多,一直在火盆边,有些热。
这时那人突然抬起头来,他看过去。
谢绣想揉揉被烟熏得有点难受的眼睛,手到了脸上才发现自己戴着面具。
她努力眨眼朝一旁看去,旁边的火盆被扔了一叠纸,因为纸太多,火一时燃不起了,导致起了大量的烟,熏着她了。
她朝着罪魁祸首看去,更委屈了。
“朱颜,你做什么?你是故意的?”
朱颜:“啊?”
朱颜仔细看去,发现这人要哭了,他一时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