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让人纠结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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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真对工作提不起兴趣了，工作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大姐，我问一下路，王一真家怎么走？就是三斤的妈妈。”阳春三月正是播种的季节，快中午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驶进清平大队，骑车的四十岁左右中年女人对着刚下工的村民问道。
村民大姐王小花：“……”
她简直对有人来找王小花这个事产生条件反射了。
她翻翻白眼，扯着嗓子喊前面走的飞快，都快看不见人影的王一真：“王——一——真——有人找你！”
一身捂得严严实实，头戴斗笠和口罩只露出眼睛的王一真转头，和她一起走在最前面的赵文轩也回头望去，就见到了骑着自行车过来的人，表情均是一怔。
“陈姐，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结婚前在县里遇到差点被拐那小孩孙湘的舅妈陈云。
“我来找你有点事。”陈云看看周围的环境，拉着王一真和赵文轩走到田埂上，让别人不能听见他们的话。
“湘湘妈妈以前跟我说，你想买份工作。我单位同事的表哥是县里食品厂的装卸工，快退休了，他家仨孩子都有工作了，就想把工作卖了，开价六百块。”
“县里食品厂的装卸工？”王一真失笑：“陈姐，谢谢你大老远跑过来。但您看我这样，这活我做不来啊。”她在队里上工都是不求公分高，但求出力少。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干。”陈云看了一眼赵文轩：“我就直说了，小赵家里条件很不错吧？”
赵文轩迟疑：“是还行，怎么了？”
陈云直言道：“你家里条件不错，心疼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很可能给你找份工作让你回上海，那一真怎么办？装卸工虽然累点，吴县也跟上海没法比，但是你就能在这里安定下来跟一真过日子。怎么说装卸工也是铁饭碗，比在你在地里种地强多了。“她盯着赵文轩：“你们还没领证吧？你去县里做了工人，过两年就可以领结婚证了。你怎么想？”
这份工作应该就是赵文轩做好的选择了，要是他不想干，那就是没打算跟王一真过的长久。
赵文轩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我……”就被王一真打断了：“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呀，陈姐。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文轩过了年就要回上海了。他母亲就要退休了，文轩会顶她的位置。虽然要从底层开始，但也是干部岗。而且他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上海，那里才是他的家。”
陈云皱眉：“他回上海，那你呢？跟他走吗？”
王一真混不在意的说：“我当然是留在清平大队里。”
陈云眉头皱的更深：“他也不是跟你结了婚才知道会回城接他妈的班吧？为什么还要在乡下结婚？这不是耍你吗？”
王一真笑：“陈姐，我就是喜欢他，他在大队的时候呢，我就跟他在一块，他回上海，我就跟他散了。我又不是大姑娘，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陈云：“……”她一言难尽的看着王一真，“你这耍流氓啊。”
王一真失笑：“我可是跟他正经结婚了，不能白头到老我也很遗憾，但也不能就说我耍流氓啊。”
“我想要这份工作。”赵文轩突然插口，沉声说道。
王一真和陈云都惊了一下。
陈云迟疑了一下：“装卸工比农活轻松点，但也是个苦力活，没有闲的时候，还不如大队里，入了冬就能休息几个月。而且他这要的价也不低，你过了年就走，走的时候可未必能卖六百了，就不用折腾这一出了吧。”她心里有个想法，但又不太敢相信，看向王一真。
“别闹。”王一真看着赵文轩，淡淡说了句：“你父母还在上海等你呢。”
赵文轩深深看着她：“我没闹，你不是说不能跟我白头到老很遗憾吗。我父母有彼此，有我哥哥和姐姐。我妈也很喜欢你。如果我在这里不算太差，她应该也不会太反对。”
陈云心中所想得到证实，绕是她已人到中年，见到这样儿女情长的英俊青年，也不由得心生感动，但一看王一真目光凉薄，毫无动容之色，只是看着他又缓缓说了两个字：“别闹。”
赵文轩脸色铁青，良久说了一句：“行，你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
他最后深深看了王一真一眼，转身离开了。
陈云不知道怎么说了，这王一真毋庸置疑是个好人，济弱扶倾，见义勇为。
但好像这个好人好像男女方面有点渣啊，就像许多大公至正的官员和舍己为人的英雄人物，私底下却是负心汉一样。
陈云：“啊，这……我还害你们吵架了。”
王一真没当回事：“没事儿，陈姐，还是非常感谢你，我能把这个工作的事跟别人说吗？”
陈云只是听到了消息，就跑趟腿，她想报答一下王一真，消带到了心意就尽到了，王一真领不领情都不要紧，闻言道：“当然啊，你想把这份工作给别人？”
“嗯。你知道这装卸工怎么联系吗？我让他自己联系去。”
“行，我给你问了他的名字和他家的地址。”陈云掏出一张纸。
王一真接过来收好，真心诚意的笑：“陈姐，你是一下班就来了吧？我妈应该做好饭了，你去我家吃个便饭吧。”
陈云拒绝了。她的确没吃饭，她和对象中午都在单位吃，今天已经让她对象给她留饭了。再说她来这一趟惹的人家夫妻吵架，怎么还能去跟赵文轩一张桌子吃饭。
王一真也不勉强：“那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点好东西——熏鹿肉，你拿回去给吴哥补一补。”她暧昧的眨眨眼。
这鹿肉补是补的，却未免补的太过，春天本就天干物燥，吃多了上火，王一真前阵子猎到这头鹿足有两百斤，自己只留了鹿茸和鹿皮，以及十来斤肉做了熏鹿肉，她对赵文轩还挺满意，以他的年纪也实在还用不上鹿鞭，于是把剩下的连骨头带肉加鹿血鹿鞭通通送到县里的废品站，再骑车去苗解放单位找他过去验货，她能运来县里的从来都不是小东西，每次来找苗解放，他都会马上请假跟她走。开玩笑，请一天假才扣一块钱，这位姐姐来找他一次，少说也能让他挣个三四十。
黑市上鹿肉价格一般在一块五到两块之间，春天就只能卖个一块五，因为春天买鹿肉的不多，这玩意儿太补。
苗解放还算实诚。
黑市上买鹿鞭的都是不差钱的，一只能卖到四十块钱，就给王一真算了三十五块。十斤出头的鹿血，他花十块钱从黑市买散称的三十斤老白干制成鹿血酒，转手能卖一百块钱，因为需要他加工，这鹿血就给算了六十块钱。一斤肉他挣两毛钱，差不多有一百四十斤肉，给王一真算的一块三一斤，就是一百八十二块钱，剩下三十多斤骨头给算了二十二块钱，加起来凑了个三百整。
留下的十来斤熏鹿肉本来是自己家吃的，陈云过来一趟，怎么也得给她匀点。
听了王一真的话，陈云笑出声来，想着吴娟说王一真家里恐怕不缺野味，就跟王一真回了家。
她没好意思进门，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就拿了三块加起来有七八斤左右的熏鹿肉给她，并严肃道：“这熏肉放个两三个月不成问题，春天天干物燥，做的时候不要做多了，小心补过头了上火。”
陈云：……
她走后，王一真吃了饭就出门了，丝毫不管黑着脸的赵文轩和欲言又止的田荞。
她到了支书家门口，拍拍门进去：“大娘，我大爷在家吧？”
她的声音很特别，屋里的人都听出来人是谁了。他们家还没吃完饭，看见王一真，俱是一怔。
王小花率先没什么好腔调的说道：“你来干嘛？”
李满仓倒是知道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
“嗯。”王一真看一眼屋里众人，“有事找你和大娘。”
“呦，我们还不能听啊。”刘青青调侃道。
李满仓放下窝窝头先起身进了里屋：“那进来说。”
王小花撇撇嘴，也进去了。王一真跟进去，掩上门。
王小花有点不耐烦：“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王一真轻声说：“刚才我一个朋友来找我，跟我说，县食品厂有个装卸工想卖掉工作，开价六百。我觉得自己做不了，就拒绝了。这个工作对接班人没有学历要求，也没有户口要求，只要是识字就行，城市农村都行，我就想问问，你们家要不要买？”
王小花的脸色一下变得很精彩。还以为有事相求，原来人家就是告诉她这么个大好事。工作啊，那可是铁饭碗！
“你确定？”李满仓沉声问道。这可是一个能让农民改换门庭，端上铁饭碗的机会！
“你干不了，小赵能干的了吧？怎么不给他买？”王小花有点尴尬，又有点怀疑。
王一真当然不能说赵文轩会回上海，扯了个高大上的理由：“他是知青，知情下乡是来建设农村的，到县里当装卸工，算什么下乡，我想这不符合规定，就不让我大爷为难了。”
王小花想想也对，王一真一家都在清平大队，，可以说都在李满仓手底下，虽然亲事没成有点尴尬但又不是仇人，没必要耍他们家。
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她激动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你说得对，”又停下脚步，有点为难，“那给谁好呢？”她可是有五个儿子。
李满仓还有些理智。
他们家现在儿女都成年了人多，挣得公分确实多了。
可是儿女们成年了就要结婚了，老大媳妇是没要彩礼，老二才结婚四年当年要了两百二，眼看着老三老四老五也马上要说亲了。
家里一年能有六七十块钱结余就很不错了，每个媳妇的彩礼都是需要好几年才能攒出来。他们家现在连零带整都凑不出四百块钱。
李满仓的话打断了王小花的幻想：“我们没那么多钱。谁家会有闲钱借给我们，这家借十块那家借二十的借一圈，背上两三百的饥荒买了这个工作，别人还过不过日子了？老三老四老五马上说亲，这工作就算是给了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剩下的两个怎么说亲？把家里积蓄全给一个人花了，剩下的谁能服气？”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把面色激动的王小花问的脸色发白，她张张嘴巴，说不出话。
“一真，你费心了，”李满仓勉强对着王一真笑笑，“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也确实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但是啊，这好事我们家没人有那个能耐接住它，唉。”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让人纠结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