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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Part 95 反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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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一种无形的、却仿佛总让人觉得肉眼就能看到那种强大阴霾般的，严肃冷冽的气场，正压迫性地流转到整个餐厅里。
大家笑谈的声音不由得小了些，话题好像也不尽是愉快的东西。
草薙明月轻轻拉开椅子，坐在山吹众人的圆桌旁，身边是一脸担忧的东方雅美。
“全员都很紧张呢，立海大那边……”他没有移动眼神，仍旧望着那边立海大等人的桌子——冷气压就从那里扩散出来。
虽然眼神不动，东方雅美还是流畅自如地微微侧倾身体，靠近草薙明月坐下的位置，说出一声低语。
草薙明月点点头，搭起二郎腿，坐姿幽容镇定。
大家来来往往，有的拿吃的，有的帮忙接自助饮料，但是都忍不住不时看看立海大那边。
“这样不好吧……”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向性格开朗的丸井文太也罕见地吞声。他四下看看，突然对上别人的视线，只好尴尬善意地笑笑，赶紧回过头来，俯在桌面上，向大家小抓狂地提议。
幸村精市坐在主位上，一脸沉静，但气质冰冷。听到丸井文太的话，他一沉眉眼，抬手轻轻捂住额头，虎口的阴影也盖住漂亮的眉眼。
“真是的。”他淡淡道，声音虽然平静，但是掩盖不住内心的动摇，“难道要搞到关系无法收场吗？”
在他旁边，坐得像一座冰山似的笔直绷紧的真田弦一郎，抱着双臂，一言不发。
他脸上有些网球擦过的擦伤。大家看看那些血生生的痕迹，又想起爆发出小恶魔状态、完全以顶撞和发泄的姿态和他打球的切原赤也。
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许久的愤怒……
对比于切原赤也那极端失控的表现，他把敬语嚼碎了啐出去一样的口吻，还有那仿佛发疯似的、将内心的火山轰然爆发倾倒出来的打球方式……这一切都是针对真田弦一郎的。
但是对比这些外放的疯狂，更令立海大的伙伴们感觉深深担忧的，是他们对原因的猜测。
“那种程度的愤怒和爆发……”他们忍不住互相低语，“难道切原真的恨真田？”
“如果一直以来，怀抱的是被压制之类的愤恨的话……”柳莲二摇摇头，微微睁开一线瞳孔，眼睛里流露出低落的冷色。
“那其实所有的一切，包括伙伴关系、梦想什么的……”柳生比吕士接过话来，让柳莲二不必忍着咽喉吞声的气音，还非要说出冷酷的词句。
“都没有意义。”柳生淡淡吐息。简单平静的一句话，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要说这种话啊！”丸井文太紧急看了一眼那边的真幸两人，抓狂地凝紧声色。
今天的训练是很严酷，也许这是一条导火索。众人这样想着，那样拼命坚持的切原赤也，在对打练习中一直不敌高中生，也许在那个少年的心中，一直有一条绷得太紧的底线，在被更强的对手压制的事实所拨动。
拨动一下，就连着心脏最深处的、脆弱的血肉，也发出疼痛吧。
虽然切原赤也性格纯真奔腾，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存放哀伤与负面情绪的心角，那个角落即使是最明朗的阳光、最通透的清风，可能也无法进入。
更不要提，或许切原自己也不肯面对那个角落，而是一直接受着磨炼和看起来永无止境的遥远梦想的牵引，就那样一直憋着一口气努力着。
任凭那个心角的负面冷冽的悲伤，一直积累着。
大家想起，切原赤也与立海大的情谊，几乎就像是个孩子一样，被最爱他又无比严厉的年长伙伴包围。
尤其是和真田……
“其实仔细想想。”柳莲二的淡声又轻轻响起，“我们习惯了调侃真田与切原的关系，就好像操心的老父亲，和有时候让人头痛不已的孩子一样……”
“也许在那个积满悲哀尘土的心角……那里所最感到痛苦的就是这一点。”柳生推了推眼镜，轻微的镜片反光盖住了他的瞳孔。
“你们在说什么呀？”丸井文太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虽然声音力度不大，他也还是被自己惊到了一下，连忙扶稳桌沿，“切原才不会因为真田对他的管教和关怀什么的，反而生气呢！那都是最真心的……”
“切原的性格。”柳莲二叹了口气，“想想切原的性格……他是很好强、会和自己生气的那种人啊。”
丸井文太愣愣地眨眨眼睛。
“始终被更强的人压制，长久的、紧绷的努力……当然，有伙伴鼓励，也明知道自己的梦想所在，也许这些东西，会持续给自己力量。然而……”柳莲二摸着下巴，那一点透过眼帘缝隙透露出来的担忧的冷光，也完全被埋没起来。
“老是这样自我掩埋情绪的话，再一直面对着那样的真田……”大家声音模糊地交谈，不肯清晰地说出那些听起来尖锐的字词。
“所以就走向了自己的反面？”丸井文太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用气音说道，“像痛恨真田一样，今天表现出那种过分的恶魔状态？”
“两个人都太过火了。”一旁的桑原胡狼终于忍不住回忆画面的翻腾，他被搅得心烦意乱，非说话不可，“被真田严格指出破绽，切原就那么握着球拍一直紧绷发抖，我还以为他突然肌肉痉挛了还是怎么样……”
“然后跑到赛场上，像失去理智一样，那种打球的方式，两个人简直是在打架啊！”丸井文太差点又砸了桌子一拳，桑原胡狼眼疾手快把住了他的手腕。
“擦伤也就还好，那种过分运动的姿态，会留下更多伤痛的。”仁王雅治悄悄指了指脸颊的位置，叹了口气。
“不是，我是想说……”当大家回忆着今天那异常的、让人心痛的画面，然后陷入令人慌张的无语气氛时，丸井文太等了一会儿，大家都不说话，他一下子急了。
他忍不住霍然站起身，推得椅子哐当一声倒下。
“喂……！”桑原胡狼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起椅子，“文太，你……”
这个举动打破了密语的气氛，丸井文太一时组织不出语言，双手握拳在空气里卡顿似地动了两下，像是要砸掉什么，又找不到对象。
他烦躁地转了两圈，用力搓了搓鼻梁，让直撞脑门的混沌情绪，稍微平复那么一点。
他双手一把撑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稳定一点，看着立海大的诸位，“我们和切原谈谈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周围的少年们也谈论着立海大的情谊危机，担忧和荒唐的气氛围绕着大家。
“如果他是觉得自己受到的对待太严厉什么的，总之……就说出来啊！”丸井文太有些抓狂地摊开手，无意义地翻动手腕轻挥着，“我们可是立海大……没有死角、情谊深厚的立海大啊！这种程度的突然爆发的敌对情绪，还是出现在切原身上，我接受不了，我一点都接受不了！”
“文太！”桑原胡狼拉住他。
“你先坐下来……”其他人也尽量放柔了声音，有人拉过椅子。
“喂！我们不要当做没事啊！那种程度的情绪爆发，可不仅仅是小孩子发脾气什么的！”丸井文太再也忍受不了，这时候他不想考虑伙伴们各自的什么稳重智慧的性情之类的，只有最真切的心理冲动催促着他，说出真心话。
“够了！”真田弦一郎坐姿一点没变，突然开口，硬朗的声音摄人心魄。
“……真田！”大家忍不住呼唤道。
“如果他认为，我只是在压制、苛责他，他忍受不了这种压力和对待。”真田弦一郎的眉眼和神色，都被帽檐落下的阴影盖住，即使这样，还是能看见他的脸部线条强烈隐忍地微颤着。
他猛地提高音量，声色沙哑但斩钉截铁，“那做这些就没有意义！我也不会再苛责他了！”
“真田！”丸井文太就怕听到这种宣示着情谊破裂的话语，王者立海大坚持到现在、未来也将永远走下去的支撑力量，就是那严苛却真诚的、对彼此掏心挖肺的情谊啊……
“真田，如果你也说这样的话，那说明切原内心的叛逆，和你此刻几乎放弃他的愤怒，是双向的了……”幸村睁开眼睛，温柔又具有无比威势的气质中，混杂着一丝无奈悲伤的意思。
“……”真田弦一郎深深抿起嘴唇，呼吸的声音像是喉咙受伤的、窒息的困兽。
“那岂不是，他也恨你、你也恨他？”幸村轻声说道。
真田弦一郎猛地站起，差点把桌子直接撞翻。
那边的立海大众人连忙纷纷伸手，按住桌面。
那个被称为“皇帝”的少年缓缓抬头，浑身似乎顶起一座大山似的，显出极度的紧绷和心理隐忍。
大家愣了一下，转头看去。
在真田弦一郎紧盯着的方向，切原赤也浑身狼狈，冷汗、烟尘和血迹，乱七八糟地弄满全身。
他还拎着球拍，球拍明显变形了。
“这个样子……”少年们忍不住小声惊呼，有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已经警觉地站了起来。
“他一直没停下剧烈运动吧？打网球什么的……”这样的惊语也传出人群。
“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你看他的肤色和眼神，这小恶魔状态还……还没有结束呢！”有人发出恍悟的惊呼，连忙有所动作。
“切原！”立海大众人也站了起来，复杂的情绪攫住了所有人的心尖。
“喂！”丸井文太立刻跑过去，双手在空气中做出手掌向下、示意冷静的手势，“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
“文太……！”桑原胡狼觉得不妙，他连忙拉着丸井文太后退几步，凝起眉眼，厉声说道，“这里是室内餐厅，切原！你头脑清醒一点！”
“怎么搞的？”少年们一面觉得心情陡然紧张，一面又觉得不可置信，“切原君的自控力，和以前相比，早就脱胎换骨了啊！这种程度的不受控的恶魔状态，是怎么回事？”
“切原……”一向稳重的幸村也不禁站了起来，而当他感觉到更为沉冷的气场时，不由得看了身边的真田一眼。
这两个人……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我要打球……现在。”切原赤也抬起血红的、挤压得瞳孔有些涣散的眼睛，目光穿过众人，紧盯着真田弦一郎。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语调疯狂，却隐含着紧绷发抖的、快要爆发的哭腔。
他吞了吞咽喉，脸上的擦伤渗出血珠来。
“我一直无法变强到，可以接过立海大的未来之路……你们是这样想的吧。我也是这样想的……”切原赤也猛地一瞠眼睛，举起球拍，像举起一把能使人的身体和心灵都重伤的、彼此伤害的武器。
“真田副部长……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