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通灵师就不能来U—17了？》寻找蝴蝶

213、Part 213 遗迹

　　一团血光电闪的烈火凭空升起，如同飞流的彗星般拖曳着滚烫的气痕，凶猛坠落下来。

　　在压迫的台风眼和剧烈震颤不止的大地联合绞围下，火焰硬是高高划出奔雷般的曲线，接近坠碎的瞬间砰然爆燃成无数飞樱幻影。

　　被这团烈焰生生砸中的、这漩涡变异中仅剩的未曾扭曲的伙伴们，在一阵致盲的血色雷火中本能抱紧头部，感官轰鸣着融化殆尽。

　　神思吞没的空虚感持续半秒后，众人像冲出窒溺的深水般，理智和感官汹涌恢复，嘶哑地大口喘气。

　　“雅美——！”南健太郎僵抬着挡在身前的手臂，视线刚刚恢复，就看到遮蔽着所有人的、天穹形状的波动月光雪白亮起，一声流行坠石般的“嗖——”的清锐幻音后，两条身影凭空进入月光笼罩中。

　　整个巨型曲面玻璃般的月光结界，如同承受暴雨激流般皱裂涌动着。

　　南健太郎刚扑过去拽住东方雅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神思就被这神异的景象吸走。

　　其他人也纷纷聚过来。他们只看到亚久津仁和东方雅美像幻闪的星影般眨眼出现，狂喜的心情甚至瞬间盖过了突然目睹高空中火光轰鸣的震撼。

　　而这团突然降下、仿佛被某种更强的力量吸出的樱色幻火，正大面积地流散在月光结界上，冰火交接激烈相融，樱色幻光像浓腻的流液般大片吸进来。

　　“你们没事太好了……”即使近在咫尺，千石清纯的声色也被风雷与地震的强颤，给搅得支离破碎。

　　他一把抓住亚久津仁的手臂，四下乱看，瞪大眼睛大声说道，“明月呢？”

　　亚久津仁目光凛厉地看了他一眼，这仿佛像揍人一顿般利落尖锐的目光，却转瞬流露出最为坚毅的激励。

　　亚久津仁转过头，向站在人群稍远开外的东南两人有力地招了两下手。

　　两人跑到同伴们中间。东方雅美和亚久津仁对视一眼，举起手臂指向月影与烈火强强交融的、那片神光闪耀的方向。

　　眨眼间，天降烈火被月光结界吸入内侧。无数条樱花飞影凌空下落，旋吸聚集，极速自下向上勾勒出娇美的人体幻形。

　　幻光砰然散去，流萤般的火点漂浮旋绕在众人周围。

　　源千鹤一步踏出纷飞焰影，满身损伤烟迹，短短寸发凌乱湿透，娇健肌肉痕迹有力地鼓起。

　　她深吸一口气，痛快呼出的同时，侧仰起头朝某个月辉闪耀的方向发出快意笑语，“真慢啊！”

　　夹杂在樱色火光间的月光盘旋飞落，陡然落地掀起月海龙卷般的潮柱，凛冽风声从幽冥空间一直震慑到现世之外。

　　草薙明月挥手吸回这些月光，手臂上透着深入血脉的、隐隐闪光的镜月樱树符文。

　　“明月！”大家的惊呼声中，已无法辨明有多深的情愫和希望，“源同学！”

　　“结界！”源千鹤身上缠绕着许多浮萤般的月影，向她的肌肤和关节中清澈吸入。借由这二话不说、时机最妙的灵能补给，差点被窒埋在长屋地狱中的她眨眼恢复。

　　她只朝伙伴们干脆地一挥手，身形早已砰然散成流光，瞬间重组在数十步开外。

　　她双指并起，捏起源氏阴阳师的独门咒式，站在天穹般罩住众人的月光结界前。

　　一片燃烧的符咒急速勾勒浮现，狂风吹飘般猎猎波动着，散发出如火的灵光，千丝万缕注入月光中。

　　略显稀薄的月影瞬间充盈，无数巨树枝叶般的纤细红光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瞬间裹住整个结界。

　　一群流萤倏然出现在源千鹤身旁，眨眼散去，露出草薙明月的身形。他反握掌心，虚空握住最强的通灵之力，紧眯双眼，以幽锐的目光引动灵能飞快结茧。

　　在两名通灵师的合力下，众人脚下满是支刺钉头的肮脏长屋渐渐消失，乃至透过圆拱状结界看到的、周围正在异化瓦解的天地万物，所有这些景象都被淹没在纯澈的幻光中。

　　一个轰然成形的巨大圆球，如同浮游在无所谓开始与终结、方向与前程的宇宙中般，就这样托举起所有人。

　　“这……”同伴们发出失神的轻呼。他们脚下和身边全是无限旋绕奔涌的月光流水，其中又流转着纤细火热的樱花幻影。

　　月海和樱火同时守护起大家。而此时，站在飞舞符咒前的源千鹤，双指虚抵下唇，横了身旁寒冰造就的少年神灵般的草薙明月一眼。

　　“你什么时候布的守护结界？”她饱含着娇横狠劲儿，露出一点牙尖紧咬的笑意。

　　“和亚久津前辈、东方前辈幻移回来的时候。”草薙明月一晃头，翻转手腕，双指并起，变幻指形，结成高天神社用以守护阴阳铁律的至高咒印。

　　他凭借这份咒印的力量，源源不断加强着这个结界幻球的强度，以期在即将到来的、他和源千鹤必须抽身离去的致命短暂时间中，它成为同伴们生命的唯一牵系。

　　“我留在南前辈那里的木刻式神。我在那里面寄存了一部分灵力牵引，可以不必施展完整灵能，直接召唤出结界雏形。”草薙明月一面轻语，一面透过完全成形的结界，放出灵能感官，顶着台风眼释放出的终极魔能，飞向他赌上自己的性命而锁定的方位。

　　将他击落掩埋的某种黑暗后的势力，所深深凝视、誓死也要看清那终末局面的中心点——

　　“千鹤！”草薙明月赫然抬手，将源千鹤推向前方。

　　源千鹤连踉跄都没打一个，始终保持灵力暴涨的、已达到燃烧极限的符咒轰然脱出幻影，飞起一个沿着符咒线廓扩大百倍的巨影。

　　那是源千鹤生造出来的结界通道。她借着草薙明月猛推的力道，咽喉中吼出一声猛兽扑杀般的低音，猛地压腰发力飞跃上去。

　　飞起的瞬间，那巨大的符咒光影像心脏般轰鸣跳动了一下，发出震撼的“咚——”的一声。

　　源千鹤的身形也紧跟着这神异的心跳幻音大震了一下，少女人形轮廓散成烟火，沸腾凝聚，骤然组合成一把太古武士刀。

　　“我去开路！”源千鹤凌空握住这把与八咫镜齐名的神器、草薙剑的本尊，掌心死死握紧刀身处电光乱溅的缺口，这个盛满世外之物魔感应的伤痕，是他们反杀的利器。

　　草薙明月挥动手臂，肌肤上的镜月如雪闪亮，刻印于月轮中的神樱落花疾飞。

　　“在这里等我们。”他侧过半面脸颊，向众人利落地一抬下颚。

　　伙伴们无声的凝视，那超越某种神临的仰望与奉献一切牵念希望的心情，正像此刻翻涌纷飞的月海一样，凝聚冲入草薙明月心中。

　　在源千鹤留下的符咒巨影闪起烈烈火光的瞬间，草薙明月低喝一声，飞身跃入那洞穿阴阳的通道。

　　群鬼怒吼般的风声、漩涡状的精神压力，以及浸透变异蜗牛人湿液的无限长屋、剧烈震颤分割的被诅咒的大地，这一切——

　　在草薙明月落在一片诡异又超越所谓“古老”的、无法形容的石柱遗迹中时，全部掐灭了。

　　草薙明月撑起跪支的腿部，看向这长满冲天石柱、每个石柱甚至所谓地面上的纹路，都扭成无穷漩涡的地带。

　　他凝聚眼神，踏上一条环形向下、一直吞入石柱密林底部那祭祀弃物堆般广大地面的，这条由各种骸骨残块凝成的阶梯。

　　“明月。”源千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站在接近阶梯末端的位置，没有看向少年，只是伸出手。

　　草薙明月的性情和动作，像浮动着神樱落花的冰冷流水般，毫无滞涩、冷酷从容。

　　他直接伸手，用幽微间错闪亮起符文的手，握住了源千鹤伸来的掌心。

　　两人的眼神极其静谧专注，穿过这异化完毕的、在黑涡镇毁灭残骸上幻现的遗迹。

　　到处都是漩涡。他们走过森林般的螺旋石柱，来到底部的祭祀垃圾场般的、堆满各种石化生物体和残石裂土的地带。

　　草薙明月只是往前走。在这里，时空都暂时窒停，既不流动，也不是跌入了另外的次元。

　　不可名状——这个词浮现在草薙明月心中。甚至连幽暗背后那双没有索取的、“世外之物”的静谧眼睛，这份通灵师的幽深感官也无法解释的注视感，也消弭了。

　　这里只有沉寂。无始无终，不能理解。

　　草薙明月踏过各种生物与非生物的骸骨，头顶上是粗重漆刷涂抹过一般的、漩涡形的深空。

　　“明月，那是蘑菇。”源千鹤的声音也变得沉静，那是比娇强气势更为慑人的感觉。

　　她并不回头，只是反过手指，指了一下身后的石柱森林。

　　那些都是石化的蘑菇，是这献祭的黑涡镇异化事件中，仅有的由背后魔物表现为具象物质的东西。

　　“原来如此。”草薙明月脑海中闪过那地狱般的医院中，生嚼这类蘑菇的、被漩涡占据了全部脑子的病人。

　　这场景成为浓缩着黑涡镇全部恐怖的符号，在他脑海中缩灭成一点砰然飞散的尘埃。

　　他们停下脚步。在垃圾场中心，有一个无限向上堆砌的、交混着各种石尸的山堆。

　　草薙明月缓缓抬起眼睛。这漩涡变异的最终地带，并不表现为狂烈的暴风或地震，也没有漆黑的台风眼和满地碎裂的蜗牛人。

　　它只是静谧，而草薙明月以无限沉寒的、那地狱之河般的寂静气势，同样地面对它。

　　他抬眼看向垃圾堆某处。始终与他握紧双手、灵能无休止地回环互融的源千鹤，感到他如月凛冽的灵能中，跳跃起一条猩红的异常之线。

　　源千鹤抬起另一只手，微微侧身，一下子轻覆住草薙明月的胸膛。

　　“牵引。”她淡淡低语，“只要将寄存在你心脏中的、‘世外之物’的本体魔气作为引子，就可以吸收这个魔物本体了。”

　　“草薙剑。”草薙明月微微点头，还是盯着某处，磁冷的声色在这空寂的绝境中吹成虚无。

　　“我准备好了。”源千鹤收回手，向隐藏着使他们重创、却最终不能打倒他们的，那未名的魔物，请战般打了个响指。

　　扩大百倍的草薙剑幻形，裹在滚滚燃烧的太阳般的樱色光辉中，罩临在两人身后。

　　“不能失手。”源千鹤幻形移动，松开草薙明月的手掌时，指尖转瞬互相擦过，“你找到这个魔体幻境中最薄弱的一点，把魔气释放出来。”

　　“那里。”草薙明月始终凝神注视的某一点，在他的灵能视界中剥落出静谧的真相。

　　他抬起手，指向献祭残堆，“那里有个魔物的缺口。”

　　“缺口？”源千鹤将灵感抛入草薙明月指尖，随着他指引的方向，散成无形幻色飞舞过去。

　　灵感传回的瞬间，源千鹤眼神一亮，这亮光却沉向恍悟的深深心海。

　　“没错……”她和草薙明月一起走过去，惊险地穿入这不能被任何感官清晰捕捉的狭窄缺口，凭借草薙明月的心跳牵引，准确地挤进了这无上魔物的伤口里。

　　少年手上盘旋着一条猩红的、活体毒虫般的漩涡光线。他微微虚空捏紧手指，注视着面前的景象。

　　少女背后浮游的草薙剑上，那条电光血流的伤口渐次雪亮起来，像是充溢起无法裹住的、必须终结这虚妄又残酷一战的光爆。

　　草薙明月单膝跪地，伸手握住齐藤秀一颓然失去力量的、瘫放在身前的手臂。

　　在他身边，源千鹤动作轻柔地俯跪身体，握住五岛桐绘的手。

　　在那时空溶解的永夜里，没能抓住少女那徒劳解救的力量的、坠入深渊的两人，他们在这里重逢了。

　　大半身已经石化融入这献祭的遗物堆中的两人，侧头相贴，仿佛只是在某个现世的星月之夜中相对入睡而已。

　　他们睁起一线眼睛，极其微弱的目光，最后落入了两名通灵师那承受最残酷命运的、清冽无底的瞳海中。

　　“如果……”桐绘的脸庞还没有石化。她轻轻动了动嘴唇，仿佛是她那迅速溶解消失的清亮眼瞳，在替灵魂送出终末的轻语。

　　“如果还有希望的话，这个人间……”她轻声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而我……

　　桐绘和秀一摔断的石块状互融的身体，渐渐同化成遗物堆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草薙明月和源千鹤听到那对熄灭的灵魂，在互相道出永恒的爱语。

　　“我要和你在一起。”

　　草薙明月目光一闪，骤然感觉到这点魔物的缺口，正在无形无声地波动。

　　草薙剑也大放神辉，星雨般从天而降的光瀑，沿着两人早就架设好的结界路径，将虚无的时空也冲洗殆尽，就这样罩住他们。

　　“我知道我要对桐绘姐姐说什么了。”在这隔开永恒彼岸的时刻，源千鹤突然俯低身体，拥抱住桐绘那象征着无数平凡幸福之人的、化为灰烬的身心。

　　“再见了，桐绘姐姐。”源千鹤眼中满是泪水，吐露出柔情的诀别。

　　草薙明月与她同时伸手，捧起那对恋人的手臂放到一起。

　　桐绘和秀一的手相接触的瞬间，如同雪白的神树延向天国，手臂伸展成基因链条般紧紧交缠的缠绵螺旋，十指永远地扣在一起。

　　直到最后时刻，也没有变异为漩涡的两人，由他们这攀往圣洁虚无的交缠之手散发出的奇异气场——那是属于鲜活人类的、会爱会痛的灵魂——给予通灵师结界最后一点补全的力量。

　　草薙剑架起的茧球轰然完成，将通灵师们吞护其中。

　　幻球表面涌起漆黑暴雨般的无限激流，那是魔物本体的力量在被吸入过来。

　　“明月！”源千鹤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染着泪珠的手指直接掐起咒印，引动草薙剑强悍顶住魔冲。

　　时空在疾速溶解沉沦。随着几声微弱惊呼，U—17全体伙伴的形影，也突然坠入这颗圣洁的茧球中。

　　草薙明月像吹飞春暮的落花般，将那枚魔气捏在指间，倏然吹向早已铺好灵能通道的、茧球的中心点。

　　一点仿佛宇宙奇点的极致幻辉，发出“叮——”一声震慑灵魂的清响，牵引住整个幻球，将侵蚀的魔能暴雨反向击落，形成正反相冲的啸流。

　　草薙明月隐约听到，不是通过唇齿，而是通过灵魂——那些饱经恐怖、仍保持未变异的人类之身的伙伴们，在轻呼他和源千鹤的名字。

　　他回过头，站在这湮没失控的、再以希望重造一切的崩灭光海中，微弯笑眼。

　　“如果太累了，”他柔声说道，“大家就闭上眼睛，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