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通灵师就不能来U—17了？》寻找蝴蝶

211、Part 211 再生

　　有另一个灵魂，透过亚久津仁隼般的眼瞳，静静流淌出洞察现世与彼岸的幻视。

　　黑暗至极的永夜中，夜色吞咬整个时空——不止是空间，连时间也被嚼碎融化在这无边黑暗里——它们像腐流的肉泥一样，浓烈滑落、层层翻涌，不停剥落下彻底虚无的痕迹。

　　时空溶解的恐怖频率被一轮镜月顶住。暴涌的漩涡狂风怒吼着，闪烁在永夜深处的月光和樱火像遥远宇宙的死星一样，不断崩炸跳跃着。

　　在这压迫与反制的交锋中，一面不存在的巨镜陡然破碎，被强迫以现实物质的形态飞散。那是无数染血的尖锐玻璃般的光影，组成通达天地的巨型潮流，被雪色月光生生推倒。

　　混乱的声音像无休止的猎猎大风般，将大地连根拔起，将天空颠倒吹翻。

　　有人疾呼着，“桐绘姐姐，抓住我的手——抓住！”

　　这声音撕裂崩碎成扭曲电流般的、极度拖长如同鬼泣的飞声。海啸般天翻地覆的幻色与声影中，那轮镜月就像坠落的天体，浑然圆润、急剧压迫着，往整个幻视感官世界中倾倒下来。

　　镜月继续倾倒，随着被撞破纷飞的碎片之墙一起轰然下降，坠入比黑洞更深的、某个漩涡般的吞噬陷阱的底部。

　　“千鹤——！”透过这双被其他灵魂暂时借用、以此咆哮着发泄那惊魂夜色中的震撼心情的眼睛，亚久津仁的感官无论视听触感都融为一体，融化成激烈波动的水面。

　　他听到那个幽柔磁性、像月光般使人心雪亮，又难免不为它陷入片刻失神的声音。

　　“到大家身边去！”镜月骤然跌灭的瞬间，这呼喊也像被掐断一样，尾音掺杂上一声暴胀窒息般的“呜——”音。

　　亚久津仁突然回过神来。他浑身冷汗淋漓，眼底血丝蔓爬的触觉酸痛无比。

　　他大口喘着气，抬手胡乱撑住侧额，指缝间乱夹着银灰色的、沾满尘血的头发。

　　他毅然离开众人，跟随着发自于灵魂深处、无法解释更不能描绘的本能指引，独自闯入被彻底异化成巨大漩涡的、黑涡镇废墟的下端。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亚久津仁虚虚张着手掌，那团樱色烈火在风中剧烈摇动，发出剧痛尖叫般的燃烧声。

　　“但我就是知道……”他用力眨眨眼睛，在完全灭绝方向感和任何地标的、混沌的圆圈中，在高空上那颗漆黑浓烈的台风眼的无情注视下，转动身体，四下猛看。

　　他刚才陷入了无法理解的失神。有他人的灵魂借助他的心——他那流淌着无名灵感、砰砰狂跳的坚毅的心，将惊魂永夜中的某些片段，如同亡灵走马灯般搅动起来。

　　亚久津仁眼中还残留着月影般的幻色，转动身形拔动步伐，稍许踉跄却身形健敏，踢起地上滚滚废墟尘烟，黄玉色的锐眸在无意义的虚空中拼命搜寻。

　　他奋力揉拍额头，将头发狠狠向后一捋，凝聚神思，切齿低语，“该死……我刚才难道走神了？”

　　当他听到风里传来某种呼喊时，被瞬间的回忆入侵弄得头晕目眩的少年竟然迟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猛然回头转动视线。

　　“……什么？”亚久津仁吸了半口冷气，本能戒备地倒退两步，握紧谁吃一记都绝对不妙的极为有力的拳头。

　　“亚久津——！”浓烈的黑霾天光下，顶着台风眼发出的嘶吼般的逆风，有一条比亚久津仁还要高出几公分的、高挑秀俊的身影，一点也不避讳银发少年满身戾气的气势，直接跑到面前。

　　“……东方？”亚久津仁飞快眨眨眼睛。他没有多说废话，只是看着东方雅美毫无停顿、麻利至极地扯下身上的外套，那是令人的眼睛和心灵同时刺痛的U—17的黑白相间外套。

　　东方雅美侧头啐了一口尘沙，爽快粗暴的动作显现出可靠的力量与劲头。他勾住破破烂烂的外套裂口，直接撕开，将其中一片完全不规则的残片抓起来。

　　“你……？”亚久津仁还没做出反应，东方雅美上前一步，躬身将这片衣服碎片缠系在亚久津仁腰身上，并紧紧勒住侧腰的部分。

　　感觉到侧腰隐隐的痛楚骤然被释放出来，热液挤压流淌的感觉清晰骇人，甚至能感到那血腥的热流中掺杂的、仿佛是石粒或大颗尘埃交混其中的摩擦感。

　　“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受伤，对吧？”东方雅美轻笑一声，笑音简洁利落，充满男子汉的粗粝气势。

　　“……哈。”亚久津仁也笑了一声，“难怪我刚才的动作总是有些踉跄。”

　　“你扭头就走，我们不能阻拦你。”东方雅美直起身，将另一块残碎的衣服碎片裹成乱七八糟的一团，捏着拎在手里。

　　他也满身损伤，没有一块洁净的肌肤，不是鲜红划伤就是细细密密扎在肉里的尘粒。

　　“你的侧腰有撞裂的伤痕，鲜血都发黑了，必须挤压出一些脓血。”东方雅美用手臂胡乱擦脸，染血的烟尘痕迹更是凌乱抹开，他也毫不在意。

　　“你为什么跟来？”亚久津仁判断不出一丁点地形。他们所站的窄窄凸起的地面，也只不过是层层旋绕的长屋群墓中的、勉强能站脚的一点平地。

　　“大家说不出什么话来，但都是同样的心意。”东方雅美声音沙哑，语气斩铁，“健太郎也将他的外套使劲塞给我，用力摇我的臂膀。‘亚久津受伤了，他一个人恐怕不行，你快去帮他。’”

　　“你们两个……”亚久津仁横过视线，那不好接近般的、太过孤傲的冷冽目色，带上了发自深心的笑意，“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健太郎意识很清醒，他和真田一起看好大家。”东方雅美遥望四周，除了在几乎没有路的斜坡无限下降的方向上，大致能看出漩涡朝下蔓延的隐约趋势外，根本没有任何别的所谓道路或方向。

　　他按住亚久津仁的臂膀，紧皱眉头，牙尖也合起切齿的紧缝，“亚久津，你能感觉到……明月他在哪里吗？”

　　“我刚才突然失神。”亚久津仁也看向那恐怖的漩涡深渊，“他和源同学的记忆，刚才似乎涌进了我的脑海。”

　　东方雅美踢开脚下尖锐冲击的、被大风刮着不停拍撞在他们腿脚上的碎石。那些神秘又奇谬的词语，在从不干涉这些超出理智的灵异之物的他与亚久津仁口中，竟然就这样畅快利落地说出。

　　“是不是源同学给你的感应，引起了记忆的共鸣？”东方雅美掐住自己的腰身，让透露出无法忍耐的酸痛的背肌紧急舒展。

　　他继续飞快说道，“如果明月的记忆也进入你的脑海，会不会是什么……就是通灵师的‘感应’之类的，这说明明月就在这附近？”

　　“也许还有什么信息……”亚久津仁抬起一只手指，往空气中强硬地压了压指尖，低头凝视着掌心里的樱火。

　　集中精神……用水面般的灵魂，吸入映照出这团樱火，纯粹依靠不能解释的本能去感受它。

　　“嘶——”亚久津仁凝紧瞳孔，侧腰窒堵的凝血被挤流出来后，难免涌起鲜明的痛觉，滚烫无比、一跳一跳地发疼。

　　东方雅美侧过身，挡住剧烈的风口，也挡住亚久津仁腰间迅速渗满鲜血、开始凝成血红小珠滴落的伤口部分，凝眉静视着他。

　　东方雅美的坚毅和沉默，让亚久津仁有了最宝贵的片刻时间，再次描绘出那片水面般的魂灵形状。

　　源千鹤寄托在樱火里的灵力和缥缈心声，穿过普通人绝不可能感知的阴与阳的障壁，突然传入了亚久津仁脑海中。

　　亚久津仁赫然睁开眼睛，微瞠的眼珠形状像是发现猎物的、从天而降的银隼。

　　“……蘑菇。”他突然说道，半含在唇舌间的、刚从极度凝神状态脱离的声色，冷冷地吐露出来。

　　“蘑菇？”东方雅美有些僵硬地摇了一下头。

　　亚久津仁抓住脑海里那个幻音的尾声，那声色飘幻到简直像是幽灵稍纵即逝的耳语，他还是能听出来那是源千鹤拼尽全力的倾诉。

　　“有蘑菇的地方。”亚久津仁打了个响指，发出如同雷电般“嘣——”的一声，“漩涡形状的蘑菇，源同学说明月跌落在了那种东西中间。”

　　东方雅美立刻转身，沿着狭窄的立足点快步移动，变幻视线角度，快速目测着能够攀行的路线。

　　“在下面。”亚久津仁也目测着绝境中的路线，目光没有丝毫转移，肩膀顶着东方雅美的臂膀，快速轻撞两下当做呼唤。

　　“要到长屋漩涡的最下面去？”东方雅美指着几乎看不到头的、那黑洞般的远处。

　　“对。”亚久津仁深深闭了闭眼睛，又猛然睁开。方向感完全丧失的当下，尽管层层旋绕的长屋表面满是脏乱黏液和翻卷刺出的各种钉子，但那是必行的道路。

　　“东方！”亚久津仁一招手，即使没有分毫眼神转向同伴，心声却能准确地传到那不肯停跳的、充满坚毅的心头。

　　他当先弯腰下跃，惊险地踩过每一个斜翘的长屋顶端，在那些柔滑不堪、几乎要把人直接滑弹出去的浓厚黏滩间，压低身体核心硬是通过。

　　东方雅美紧跟着亚久津仁的身形，像逆向攀岩般，或是俯身手脚并用抓爬过去，或是惊险一跃躲过近在咫尺的、满是凸出钉子的紧密长屋顶面。

　　两人沿着内部缓缓鼓囊蠕动的、仿佛垂死活体般的长屋，就这样单凭强健的体魄和追寻着某道月光的、不可回头的意志，硬是在无穷长屋漩涡的侵吞下，摸到了黑洞般的陷阱下端。

　　“啊……！”东方雅美居然踩到了没有长屋的、满是凌乱碎石的地面。但是站上去的瞬间，他的脑海嗡地一声狂乱沸腾炸起，几乎要把他的颅骨撑破。

　　他难以忍受地尖叫了一声，紧紧捂住头部两侧，踉跄着失声大喊，“漩涡……我的脑袋里全都是……漩涡！”

　　不可名状的扭曲力量，并非仅仅搅动环状的天地与狂风，而是直接坠入人的精神中，将精神与理智搅动成极度浑浊的漩涡脏水。

　　亚久津仁也瞬间感到了这无法抗拒的、根本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它不产自任何世界，它本身就超越‘世界’‘次元’这种层面，仅仅是‘不可名状’本身——感到这种浑身都被扭成漩涡的精神崩溃。

　　“混蛋……！”亚久津仁痉挛着抬起手臂，僵硬扩张的五指形成一个徒手捏碎什么的、怪物手爪般的形状，掌心中的樱火也像即将熄灭般狂乱地摇摆着。

　　“东方……东方！”他一个人抓不住那快要散去的、救命的滚烫。他呼喊着伙伴的名字，此时此刻他们是各自唯一的救命稻草。

　　“亚久津！”东方雅美拼尽被吃到底部的残余精神，追寻着亚久津仁的呼声，拼命跑过去，奋力挥起手臂。

　　两人的手豁力拍握到一起。亚久津仁掌心的樱火，在两个少年死紧交握的手心庇护下，仿佛被那火热的、属于人类意志的体温所重燃，发出一声就算是身为毫无灵力普通人的东方雅美，也能震撼听闻的“轰——”的爆燃声。

　　在这熊熊火光的幻耀与温暖下，两人被搅烂的精神场重新成形。他们思绪完全空白，片刻后才发觉自己几乎被惊汗完全浸透，狂乱地大声窒喘。

　　“这里一定是……”东方雅美颤抖着在空气中乱点手指，“就是这黑涡镇变异的……中心点之类的地方。”

　　混乱的词句却立刻抓住亚久津仁的心。他胡乱使劲一捋头发，和东方雅美紧攥的手血肉相连般一时分不开，只顾四下急搜，“东方！蘑菇……蘑菇！”

　　“……啊！”东方雅美将感官一股脑扔了出去，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不停吞咽着带血味的气息。

　　他的眼睛突然被一种无法描摹的阴影占满。他陡然停下胡乱转动搜看的身形，手肘毫不客气地顶了一下亚久津仁。

　　亚久津仁骤然回头看去。两人的眼神一直上移，看着那些巨石阵般的、长满螺旋魔纹的巨大东西。

　　那是一堆有着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肉质感觉的——蘑菇。

　　亚久津仁触电般吸了半口气，一言不发地拽住东方雅美奔向那片广巨的、不祥至极的蘑菇阴影。

　　他一面疾奔，一面在狂风啃噬般的吹击下伸出手臂，拼力指着那边，“明月——明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