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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Part 19 珍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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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三桥阳子——这位冒着风险偷窃的女孩——的叙述，她因为在商场偷拿昂贵的名牌口红，被不良社会团体的人撞破，以手机拍摄到的偷窃视频为要挟，被勒索了一百万日元的天文数字。
草薙明月沉静倾听着。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就还有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
“偷窃这件事本身，散发出的强烈隐秘的兴奋感——”他细细感受着自己的灵能波动，那从人心深处传达出来的「业」的气息，心想道，“在这个行为上，感觉她不像是被人胁迫。”
三桥阳子并不怕草薙明月说出去。他那种幽柔沉静的气质，怎么也和胡乱散播他人秘密的轻浮行为联系不到一起。
而且，天性里有一种宁可扭曲事实、也要打败别人的狠劲儿的她，即使面对那种被告密的糟糕情况，也有她的处理方式。
“大吵大闹什么的……”三桥阳子乱七八糟地想道，“按照我学生会长、学校偶像的表面身份，如果我表现出自尊被破坏的强烈反应，那人们一定会相信我。”
她觉得自己是被强烈的压力搞得精神恍惚了，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她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钱包，瞥了草薙明月一眼。
他们坐在营地旁的山溪边。月光照在缓缓的河流上，水面浮动着银色的碎片。
草薙明月坐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他有一种奇异的气质——并非耀眼夺目、一下子就使人印象深刻的外放的气质，而是就像这冷白的月亮一样，静谧无声、温柔神秘。
三桥阳子紧了紧眉眼，放开咬住下唇的虎牙。
“喂，你说什么能帮我……”她冷冷地说道，“只是想和我套近乎吧？”
“套近乎？”草薙明月说道。
“毕竟我在游学营地里是很受欢迎的人，应该也会吸引到隔壁的你们这些人吧。”三桥阳子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倒不像是单纯的自我感觉良好，她看上去的确是很受欢迎的那类人。
从她的叙述中，草薙明月也把握到了一些细微的信息。
“身为学生会长，又在学校里很有人气。”草薙明月轻轻一耸肩，“因为这些光环，所以无法容忍自己偷窃的事情传出去吧。”
“当然！”三桥阳子咬紧牙关，“我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形象被破坏！”
她愤恨地用力踢开石子，“那些可恶的小混混！狮子大开口，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一切的起因，”草薙明月在细细体会她的「业」之力，“难道不是你做出偷窃的行为吗？”
三桥阳子猛地转头看他，像一只暴怒的豹子，随时会扑上去把人撕碎。
草薙明月沉静依旧，“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一切的「业」就都不会产生了。”
“什么啊？”三桥阳子被那种奇异的柔冷气势镇住，没有暴跳起来，只是疑惑地皱眉，“「业」是什么东西？”
“被欲望和压力纠缠太紧的心情，即使是外人也能察觉到。”草薙明月说道。
他支起身姿，沿着月光洒落的溪岸缓步走着，“你决定凑足那些人要求的钱，来换取你的偷窃视频，保证自己的名声。”
“这还用说吗？”三桥阳子狠狠一举钱包，“不然我这是在干嘛？”
“你偷这些钱的时候，”草薙明月侧头看她，“驱使你的不完全是被胁迫的压力喔。”
三桥阳子仿佛被戳到什么最隐秘的痛处，愣了一下。
那种偷窃瞬间的、恐怖的兴奋感……
她一想到那种感觉，心就怦怦跳，浑身的血都热起来。
没错，说到底……
“我是喜欢偷窃的感觉啊。”三桥阳子心中发出失神的呢喃。
一阵山风吹来，似乎送来深夜时分隐形的鬼神的低语。
三桥阳子全身一抖，用力摇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拿出骄横的气势，“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帮忙？”
“如果你是说钱的话，”草薙明月说道，“看来需要不小的数目。就算你已经得手了这么多，算起来也只是冰山一角。”
“可恶！”三桥阳子越想忘记这个懊恼的事实，越被草薙明月提醒，愤怒地使劲在地上踢了一脚，“这我当然知道！”
她踢开的碎石子溅落在草薙明月脚下。
他看了一眼这些碎石，缓缓抬起静谧的黑瞳，“勒索是犯罪，你可以报警寻求帮助。”
“那样的话，我偷窃的事情也……”三桥阳子着急地说。
“然而，相比于给小混混钱这种无底洞，”草薙明月说道，“我建议短痛。”
“不行！”虽然想过报警是最好的办法，自己一个人扛住那些社会渣滓的威胁，感觉根本没有尽头，但是三桥阳子想都不想，还是一口回绝。
因为在她心里不断翻涌的画面，是她的人气、她的好形象，以及她受到的赞美和追捧……
她吞了吞咽喉，皱紧眉头，“只要我按照约定给他们钱，销毁视频，就没事了！”
“你愿意相信那些小混混吗？”草薙明月一句话刺中她的心。
“……”三桥阳子狠狠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扭曲，“我就是要这么做！谁也不能毁了我的人生！”
“哦……”草薙明月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点点头，“所以，你认为偷窃这种事并不是你的「业」，被抓到、被爆料才是罪恶。”
三桥阳子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抠得手心肌肤生疼。
“不过，推动你不断加重「业」的外力，确实是那些严重的胁迫。”草薙明月抱臂，在月光溪岸上悠悠走动，“断掉这个外力，让你完全轻松地面对自己的本心，你就有机会了断自己的「业」。”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三桥阳子，“那就全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三桥阳子刚要发火——她迫切地希望能从这个幽柔的少年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到现在还没得到准确答复，她窝了满腔邪火——却突然顿住了。
草薙明月从宽大的裤袋里摸出什么。
他伸出掌心。月光映照着那个中号果酱罐子似的东西，里面有洁白的东西。
“这个拿去吧。”草薙明月淡淡道，“把钱给那群人，销毁你的心魔——不过说实话，我对那些人是否能信守诺言表示怀疑。”
“这……”三桥阳子走过来，目光有些痴迷地看着那个漂亮的玻璃罐子，“这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看草薙明月示意她拿去，就一把抓住罐子。
她打开罐盖，一种难以形容的、洁白纯净的光华映入眼帘。
“珍珠？”她惊呼。
罐子里放着数量绝对不少、成色极其贵重的珍珠。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三桥阳子痴痴抬头。她的痴迷是针对那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美丽的珍珠。
“我家里有做珠宝的长辈，这是送给我的礼物。”草薙明月说道，“因为很贵重，所以放在哪儿都不妥，所以有条件的情况下，就随身带着。”
“原来如此……”三桥阳子爱不释手地捏出一颗幼枣那么大的珍珠，不停端详。
“把这个拿给那些人。”草薙明月凝视着她的反应，“价值是足够的。在那之后，和这种生活一刀两断吧。”
“‘这种生活’？”三桥阳子仿佛触到了一条无形的闪电，抬起头来。
“生活在偷窃癖带来的变形兴奋中。”草薙明月声音沉冷，“而且随时冒着被发现后，为了掩盖这种罪行，滑向更加没有尽头的罪业之路的危险。”
三桥阳子目光有些透明，似乎在出神。
“总之……”她放空着眼神，颤抖着手忙脚乱拧上罐盖，双手紧紧拢住罐子，“真的可以给我，是吧？”
“是的。”草薙明月简洁平淡地说。
“……”三桥阳子压低下巴，用那种半透明的、好像望向某种无形鬼影般的目光，深深地盯住草薙明月，“需要我偿还吗？”
“等量转换吗？”草薙明月忍不住笑出声，“相当于把小混混那里勒索的数额，又转换到我这里，使我成为你新的债主？”
他摇摇头，“不需要你偿还。”
三桥阳子在强烈的兴奋下，重新把半透明的目光聚集起来，“真的？不用我还？”
草薙明月淡淡看着她，“不用。”
三桥阳子紧紧搂住罐子，“那太好了！”
这句话说得如此发自肺腑，草薙明月想道，“她就等着我这句话呢。”
三桥阳子语速飞快，带着些神经质的颤抖气息，“谢谢你！这下好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草薙明月品味着她的含义。
“记住，”他柔冷的声色唤回三桥阳子的神智，“了结这件事后，与你的偷窃罪业一刀两断。”
“再也不会做了！”三桥阳子急切表白，“永远不会再做了！”
草薙明月微微一笑。他抬抬下巴，示意那边营区的方向，“还有时间，把你刚才偷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去吧。”
三桥阳子顿了顿，连忙点头，把珍珠罐子搂得更紧，“好的！”
她转身就跑，嘴里喃喃着，“好美的珍珠……我也想要。”
草薙明月看着她的背影。夜风将那支离破碎的私语幽幽吹散，“是我的就好了……”
他沉吟片刻，耸耸肩膀，“希望我的另一罐‘珍珠’会平安无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