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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Part 182 窗外 ...

  •   凤长太郎突然惊醒过来。本来曲调悠扬的音乐铃声,因为轰然打破他的迷蒙梦境,而格外突出着旋律中密集抖动的打铃节奏,把他一下子叫醒了。

      他几乎从桌面上弹跳起来,因为趴了很久,一股呼吸凝滞在胸膛里,瞬间开始往上涌。

      他一下子分不出别的精神来,去仔细辨别似乎在呼唤他的幻觉般的声音,只顾握拳用力敲打胸口,侧过头连续重重咳嗽了几声,又紧绷着嗓子喘气。

      直到凤长太郎甚至有点可爱地打了个嗝儿,才把呼吸顺过来。而这声小动物打嗝般的声音,引来周围一阵善意的忍不住的轻笑。

      “噗嗤。”这清亮的声色一听就是来自千石清纯,“长太郎,你还好吧?”

      凤长太郎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全身微瘫,缓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坐在教室里。

      “我睡着了。”他连忙揉着眼睛,又拍拍脸颊,小兔子般上下搓着脸孔,“有没有发出奇怪的呼噜声之类的……”

      “你只是在大课间的时候趴桌子睡着了而已。”千石清纯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别紧张啦。”

      千石清纯这么说着,又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侧头向一直担忧注视过来的真田弦一郎耳语道,“长太郎不是被叫去谈话了吗?会有什么关系吗?”

      真田摇摇头,轻声做着口型,“只是问问人员失踪的相关信息。”

      “前辈们。”凤长太郎左右看看,紧张地确认着U—17的同伴们都在,斋藤教练也坐在教室最后排,正在整理着随堂陪伴听讲所用的资料夹。

      他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支撑住侧额,“我知道你们在谈我的事。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

      “这个镇子是有点怪怪的。”千石清纯连忙换上笑容,“虽然这所黑涡中学出现学生失踪事件,是该认真对待。不过,这和长太郎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凤长太郎承认深夜单独赴约的事情,是在那位学姐与一位隔壁班的并不出众的什么男生失踪的事件,正式确认并在人群中间迅速流传开来之后。

      得知这件事后,实在被这种扭曲的恋情烦到的其他同伴,也产生了复杂的心情。

      “是很烦人没错。”大家这样说道,“不过毕竟是两个大活人,失踪事件什么的……难免不为他们担心啊。”

      以至于斋藤教练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立场,向凤长太郎谈起这件事。

      只是小镇警方优先一步,请凤长太郎去做了笔录,毕竟他差不多算是一个在场证人。

      “我先一步离开了。”凤长太郎对伙伴们也是这么解释的。他那纯澈良善的心灵中,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愧疚和后怕。

      如果没有痛快转身离开的话,是不是就会目睹什么事情?所谓的失踪事件,也许自己可以阻止,也可能……

      “会被卷入进去……”此刻,凤长太郎的心中仍轻轻流动着后劲儿不小的寒颤。

      “要是这样的话……”千石清纯听到凤长太郎的解释,抱起双臂,只好点点头,“例行的询问也没办法了,只是会让长太郎这样善良的孩子心情沉重。”

      “啊,我没关系的!”凤长太郎连忙打起精神来,连连轻拍着脸颊,又把头发清清爽爽地捋了一遍。

      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音乐铃声正换到轻快的旋律上,激起人的注意力。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在一群黑白主色的制服人形中,穿着红黑相间的U—17制服的人影,有些显眼地穿行过来。

      东方雅美拿着一些便携药品走进教室,向打招呼的伙伴们,以及出于年纪相仿的善意也笑着招手的这边中学的同学们,一面走一面颔首回应。

      他站在座位旁边,把便携药品放在他座位后面的那个桌子上,又打开其中一盒一次性剂量的止痛药膏。

      “我和健太郎去保健室要来的。”东方雅美摇摇头,轻按住想要起身招呼的后辈肩膀,笑着反手指了指站在门口和同伴说话的南健太郎的方向。

      草薙明月拍拍覆在肩膀上的温暖手背,“麻烦前辈们了。”

      “我看出血的程度有点严重。”东方雅美微微躬身,看向草薙明月右手上染成中度红色的绷带。绷带从五指底部开始,满满覆盖了整个掌腕,一直缠绕到接近小臂中部的位置。

      “没什么,打球时跌伤了。”刚看到这个鲜血淋漓的伤口裂开时,东方雅美吓了一跳,只听到草薙明月反而安慰他似地这么说道。

      “谢谢前辈。”旁边的源千鹤也颔首致意,伸手毫不客气地把草薙明月的袖子往上一扯,解开最上面几圈绷带,露出透着黑紫色淤瘢的皮肉,有些地方透出湿润的血点。

      “明月,没事吧?”南健太郎也走过来,皱起眉头,轻咬着一侧牙床“嘶——”地轻叹一声,“在医务室看到你处理伤口,雅美和我都觉得止痛药膏应该多给点。”

      “我没事。”草薙明月笑了笑,任凭源千鹤在出血的淤鼓皮肉上抹药膏,气势依然淡静。

      源千鹤弄好药膏后,一面回应着伙伴们三三两两的低声问候,一面把绷带又缠回去。

      东南两人也坐下来,头部倾近交换了一下担忧的眼神,向后方看了看,又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了下去。

      赶紧赶回座位的纷乱人影,应着激昂起来的音乐铃声,合成迎接上课的些许嘈杂的气氛。

      “确定不是你变弱了,是吧?”源千鹤松开手,手指停在半路,保持着随时会把人狠狠拽住的姿势,盯向草薙明月的眼睛。

      她淡淡地做着口型。通过冷水般的灵力流动,直接在心上响起的通灵师之间的秘密传音,已经送到了草薙明月的心灵中。

      她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那“失踪”的两个人,在无法被通灵师抓住一星半点的异常力量的卷动下,已经——

      “被吞噬了。”源千鹤想道。她想不到更准确的词。

      早见荷子头上的那个旋涡形的深洞,沿着还剩侧面小半个的可怜的头颅残形,继续深陷扩张,连螺旋纹路也吞没,变成空无一物、只是无限向下深挖的空洞。

      而将手伸进那个空洞中的高山,他的身体就消失在那个无底的漩涡里。

      荷子的魔之身,从内往外发出恐怖的吸力,这吸力不是作用于其他东西,而就是自我吞食着本体。

      在高山的身体,像是被鳄鱼仰头整个吞入的猎物般,斜着脱离地面,就这样扭成麻绳般的一团,跌入并消弭在那个空洞深处后。

      荷子从双臂开始,如同被分关节拆解的人偶一样,所有的身体部位向头部拔起,坠入脑袋裂开的黑洞中。

      为了让这魔变的压力不要向外扩张,当时目睹这一切的通灵师,只能抓紧自己的灵力感应,使覆盖在公园上空的结界,尽全力往下压住。

      当时源千鹤试图将自己的灵能场推进到荷子身上,却立刻感到了草薙剑本体在自己的魂灵中发出的、带有碎裂微声的震颤。

      草薙明月接住瞬间从她的控制中飞出去的、可能造成一场灵力爆炸的结界,右臂上泛出一条冷冽的月光,朝夜空中注入了牵引的灵力。

      他的右臂发出血肉爆破的声音,几乎瞬间露出完整的手掌到小臂的新鲜骨头时,两个通灵师那驾驭鬼神的坚毅的心灵,也立刻失神了。

      应着这致命的失神,在他们眼前,荷子身体的最后一截,也被吞入到黑洞中。

      然后,那个黑洞就像融入这座黑涡镇的浓浓夜色中一样,轻轻地“嘣——”一声消失了。

      地上残留着一滩烟火爆炸后留下的放射状的黑灰痕迹。

      源千鹤紧紧抓住草薙明月鲜血横流的手臂,那属于人身的伤口中,正凌乱地散发出无数支离破碎的疯狂电流般的灵力感应。

      它们像是纷纷死去的活触手般,激烈地抨打着源千鹤的灵能水面,然后成片成片地断裂熄灭。

      “你这家伙……”源千鹤吓坏了,睁大了泛起湿润血丝的眼睛。

      直到此刻,当他们顶着错乱失控的命运,仍然像往昔般继续“正常”地生活时。

      源千鹤盯着草薙明月的眼睛,仍是在心中重复着那句恐怖又温柔的低语。

      “八咫镜——”他这样告诉她,“挡住了一次世界本质的碎裂。”

      这个和至高神器命运同体的少年,一手翻开书本,一手轻拍了拍源千鹤僵在半路的手背。

      “我没有变弱,只是承受了一次直入灵魂本质的强攻。”草薙明月轻轻歪头,向此刻不存在任何鬼影的空气示意了一下,“因为那个东西。”

      源千鹤缓缓摆正姿势,轻咬住一侧口腔内壁。

      他们的灵能幻光,在只有彼此能看见的幻觉视界中,勾勒出那团被吞噬殆尽的人体所留下的黑灰痕迹。

      “那个东西……”源千鹤用手指轻轻划圈,比划了一下头颅的位置,“那个吞噬脑袋的凹洞,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是,我寄托在草薙剑中的感应符咒,肯定会自动放射出来。”

      草薙明月手肘支在桌面上,轻抚着眉宇,目光落在课本上。

      已经写下一些板书的班主任长岛老师,正在讲着课本上的引导内容。

      现世的声色,在草薙明月冰默的眼瞳中,波溶成幻化的碎片。

      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渐渐互相黏连、互相吞食,然后绕成圆环,像漩涡般粉碎瓦解着。

      承受这种心理冲击的草薙明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用包着绷带的那只手,轻抚着漆黑的眉心。

      不远处,座位靠窗的亚久津仁,抱臂靠在椅背上,黄玉般的瞳孔注视着虚空,动作极缓地轻含着口腔内侧。

      在凤长太郎遭遇麻烦时,他没有积极地靠近去安慰后辈,只是不远不近地守在一边。

      凤长太郎的某句话,挥之不去地在他脑海里盘旋。

      “我们……”那个纯良的小子,说起真正的心里话来反而最不会绕弯子,真诚得让人害怕,“我们到底来这个镇子做什么?!”

      亚久津仁轻嚼着这句话,默默想道,“决定来这个破地方搞什么游学活动,虽然是U—17强打精神继续按部就班做的决定——”

      但是,他踏入这个有些偏僻的镇子时,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吸引力,正从他的理智世界中掠过。

      他们这些人,似乎是被“吸引”过来的。

      亚久津仁没有听什么课,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是像沉思并等待捕食的鹰隼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感觉自己的思想受到阻碍,有个心结乱七八糟地挡在流动的思绪中间,怎么也琢磨不明白,让他烦得想要一把掀翻桌子。

      “‘吸引’……”亚久津仁露出谁也不敢靠近一丁点的、冰冷又不爽的表情,微微加重力道地咬住口腔嫩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这种沉思的状态下,亚久津仁那本来无比敏觉的感官,微妙地迟钝了一下。

      以至于他突然听到,隔着过道的邻座的女生,猛地发出一声尖叫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鸡皮疙瘩像细小钢刺似地,刷一下从后背上整片拔起。

      而教室里的其他人,在这眨眼不到的瞬间里,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亚久津仁骤然从沉思中惊醒,微微瞠目,不明所以地扫了那边惊恐蹦起来的女生一眼。

      那个女生却越过了这名让人畏惧的少年的形影,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子。

      那窗子就紧贴在亚久津仁身边。

      亚久津仁停顿了一下,也立刻转头看向窗子。

      明净的薄薄的窗子,就像本体不存在一样。映入亚久津仁眼中和脑海深处的景象,根本没有任何阻隔般地,就贴着他的肌肤出现了。

      亚久津仁看到,一条嫩白粗壮、柔软湿润的东西,正竖着爬上窗玻璃。

      那东西爬行泌出的黏稠湿线,那微微凝成水滴状的液体,似乎就要沾在亚久津仁脸上。

      亚久津仁瞬间暴跳起来,桌椅哐啷一声分离倒落。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乱七八糟的大喘气,将平静的教室弄成沸腾的地狱之锅般的存在。

      “呜啊——!”靠窗的那排桌椅全都凌乱地掀歪,同学们惊呼着纷纷跌撞闪避。

      在这种沸腾的混乱中,那个沿着窗玻璃缓缓爬行的东西,已经展露出全貌。

      那是一只背着庞大圆圈状壳子的、巨大肥厚的蜗牛。

      亚久津仁骂了一句刀子般的脏话,一脚将倒在脚边的桌椅踹开。它们飞滑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哐啷巨响。

      “大家冷静!”长岛老师声嘶力竭地喊着,“冷静一下!”

      亚久津仁站在人群最前方,干涩的咽喉剧痛地吞动了一下。

      他突然侧过脸,瞠目凝光,惊怒地盯着那个东西。

      他分明看到,那个蜗牛的头部,就是那高高凸出着两条肉线形眼睛的位置——

      正蓬乱地长着一团黑色的毛发。

      不……不是毛发。

      “……那不是头发吗?”亚久津仁的胃部一阵激烈翻涌,理智却必须勾勒出这个恶心的事实。

      那团黑色头发,甚至清楚地组合成有些自来卷的、蓬乱中分的发型,完全像是某个不太注重形象的……人的发型。

      “……啊!”在满是恐怖惊呼的声浪中,突然传出恍悟般的大叫,“津村……那不是津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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