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通灵师就不能来U—17了？》寻找蝴蝶

174、Part 174 祖先

　　“我们是在搞什么恐怖电影吗？”还在U—17时，草薙明月旁听过教练组与部分领导位置的少年召开的会议，关于未知原因的集体心理恐慌之类的奇怪现象。

　　当时，脾气暴躁的拓植龙二教练，也不像从前那样，能够使用锋利的字眼，痛痛快快地拆解心结，有力地呼唤大家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他说了那句话后，整个人似乎沉浸在荒谬又无法摆脱的黑色河流中，用尽全力躬倾身体，近距离地扫视着所有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荒唐的心声，这声音穿过流逝的时间，越过现世的不同地点，把弥漫在人间的诡异颓倒的命运洪流，通通覆盖到每个人身边。

　　即使是居高临下地站在捕杀魔物的命运链条的顶端，草薙明月的心中，此刻也轰然掠过了这道声音。

　　“我们被卷进什么灾难片之类的情节了，而这一切是正在真实发生的，是吗？”

　　疑问的语气像散落在风中的灰尘，摩擦出转瞬即逝的沙哑余音，崩裂飞散在草薙明月周围。

　　他正站在一片月光海啸的激流中。

　　整个古老宅邸像一张深不见底的怪物之口，脚下这条无尽的长廊就是那凝固着无数黑血的舌头，每一寸空气都像凝形为割破吞咬一切的尖牙。

　　草薙明月的容貌与身形，被自下向上汹涌奔袭的灵力浪潮，映照成白雪般的光影。

　　他冷冷地盯着那个被自己的灵能场拖出来的东西。

　　超越日月的灵能之光，将眼前的景象映照成带些冰蓝色的、消融月亮般的亮色。

　　那个东西尖啸着冲到草薙明月面前。

　　那尖啸并非怪兽的嘶吼，也不是魔物所能发出的不可名状的异常声音。

　　而是从人类狂热震颤的声带中，从那溢满血色与灼热呼吸的口中，疯狂吼出的尖叫。

　　“美由纪——！”这个声音在不久之前，还出现在一个具有异样魅力的男生喉咙中，磁性温暖，将人不停地吸过去。

　　草薙明月手背朝外，手心微拢，掌肌的褶皱和握起的手指间，都流溢着滚滚的灵力月光。

　　他凝视着那个拼命仰面爬行过来、四肢几乎下一刻就要向不同方向破碎分解般的，狂乱的人形东西。

　　而那条粗壮的长长的肉影，在月光海啸急剧蔓延，向四面八方延伸吞噬过去，溶解吞并那些黑紫色水藻般的魔气时，还发出着清晰的嚼碎坚硬东西般的开裂声，就在这个时候——

　　那条影子扭动着刺入了草薙明月的视线。

　　草薙明月侧过身，侧面轻仰起头，视线从低垂的眼帘缝隙下，居高临下地投出。

　　那长满浓密毛刺、像一条没有终端的蜈蚣般的东西，是一长串人类的头颅。

　　草薙明月像观察着什么实验动物一样，眼瞳中轻闪过去的片缕冷光，只含有还想看得更清楚的、那极其认真的心绪。

　　他保持着轻微歪头、以让视线更加凝聚的身姿和角度，绕开两步，朝着那个东西走过去。

　　而这条人形虫子狂乱扑杀逼近的动作，被滚滚月光凝滞绞缠住，在吞噬的巨浪里死命挣扎着。

　　月光中骤然弥漫开黑色血丝般的污痕，反蚀的魔力竟然真的尽全力穿透了草薙明月灵能场的表皮。

　　草薙明月的眼角捕捉到这些扭曲蜘蛛状青筋丝般的血痕，并没有专门转过视线去看。

　　他仍然流水一般继续着自己的凝视和绕步，直到将这个东西的全貌收入眼中。

　　这时，他像随意侧身捡起什么日常东西一样，轻微一斜身体，伸手撩起一把冷水般的灵力幻光。

　　清水般的光影，在他的指缝间飞速流下。

　　带着污痕的光影，在穿过少年手掌的瞬间，变成彻底冷白的幻影。这净化的幻影急雨般落在月光水面上，立刻蔓延修复整个灵能场。

　　草薙明月就站在这个角度上，顺势躬身，看向那个男生的脸。

　　他的脸上身上，全部沾满了新鲜的血污。

　　大量蜘蛛细足般的血丝，从他的眼球下方，反向朝上蔓延爬满眼珠。

　　他用人类的声音，狂喊出连魔物都会被淹没在恐怖汪洋之中的，那种疯狂的音调与诅咒。

　　“美由纪——！”他撕裂地大喊着，“只要让我吃掉你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这魔之声的尾音骤然开裂，飞旋成千百个声音频率微妙不同步的混响，像是有不可计数的亡魂同时重复这句话一样。

　　那种直入灵魂的魔性的嘈杂，正常人听了，肯定会当场发疯。

　　草薙明月只是顺着声音转过视线，锁定了这魔鬼般回声的来源。

　　是从那串头颅上发出的。

　　“准确来说——”草薙明月说道，“是仅剩下额头以上头盖骨部分的人类脑袋。”

　　这些头颅像环环相扣的、曾装满猎物新鲜血肉的肮脏深碗一样，一个一个地扣紧连接起来，形成巨大蜈蚣般的长条。

　　那所谓的密密麻麻的尖刺，是这些头颅上残存的铜丝般的毛发，以及翻卷成枯朽树皮般深刻痕迹的皱纹。

　　那不是皮肤皱纹，而是从每个额头以上挖空断裂开的头颅中，翻露出来的干枯的脑组织表层，所皱起的刀刻般的凹陷。

　　而这串颅骨，正发出消解任何逻辑与理智，让人变成活鬼或狂乱嘶吼的无智商的野兽般的回声。

　　“吃掉——吃掉——”

　　然而，草薙明月还是辨听出来，这些声音中有男有女，大多数苍老，有的则雄浑沙哑，还有的正在咯咯地低笑。

　　“这些声音……”草薙明月感受到月光轻微错乱的流向，抬起眼睛四下看看，缓缓转头看向那扇魔之宅邸的大门。

　　少年这个缓慢扭头锁定视线的动作，竟然透露出一种压倒这恐怖怪景的、主宰般的战栗感。

　　草薙明月在心中幽幽冷语，“这些声音有不同的年龄、性格以及残余的灵魂。”

　　也就是说，他们属于众多曾真实活着的人类个体。

　　而他们所有人在死后——不，不是死亡。

　　草薙明月深深感应着灵力的描摹，踏着海啸般的月影，转身走向那扇怪物嘴唇般的、漆黑敞开的门。

　　“他们的灵魂还有残余，是借由某种转生的力量，维持‘还活着’的状态。”他走过一块区域，那里的黑紫色魔气还有残喘的痕迹，月光正在蚀化它们。

　　草薙明月的声音，如同粉碎飘落的月下冷雨般，飘转在恐怖的阴阳之界中。

　　“他们的半个头颅中残存着所有的性格和记忆，以及附身转生的恶鬼业场。”

　　“所以……”草薙明月刚刚踏过那片弥漫着破碎黑紫色污迹的区域，那里的月光突然像喷涌的海底火山般，发出凌厉的啸音，冲天涌起。

　　源千鹤的声音和身影，都像生于生与死之海的少女神明那样，赫然从海啸中显现。

　　在她身旁，由月光结界缠绕庇护的美由纪，正熟睡般地轻轻沉浮在虚空中。

　　小姑娘的额头上方，旋飘着一枚燃烧的樱色符咒。

　　“所以，”源千鹤与草薙明月背部相对，朝向两个相反的方向，从紧咬的牙床间继续发出咬碎的冷音，“这就是那条‘毛虫’，对吧。”

　　使美由纪遭受超出极限的恐怖，从而失去记忆的场景，就是她目睹了这条由人类颅骨穿成的蜈蚣般的怪物。

　　那时，这个家伙就像现在这样，疯狂扭动，狂热地呼喊着美由纪的名字，朝她爬过来。

　　“目的是——”源千鹤想起，自己刚才先一步冲到宅邸中，跃入被草薙明月的灵力蚀开裂口的魔氛中。

　　她看到，美由纪像是被蜘蛛网缠绕的猎物一样，被绞在一条盘卷起来的长条毛虫般的东西中央，身体的一半已经被腐蚀咬烂，露出骨头。

　　当救下小姑娘后，即使深感通灵师是多么强大、能够高高在上地隐形主宰别人命运的存在，源千鹤那颗纯澈火热的心中，还是燃起了吞噬一切的怒火。

　　“王八蛋。”源千鹤面向那个狂烈挣扎的东西，刀子般的眼神微微移动，盯住那个连接在所有颅骨最下端的、那个承受住整条颅骨蜈蚣的人类身体。

　　那个男生的脸庞几乎撕裂，下颚骨也松脱下来，导致嘴唇张得异常之大，牙床鲜红地顶翻出来。

　　“为了保证这些颅骨，能够转生附着在你身上，使你们继续‘活着’。”源千鹤冷冷地咬字，“你们在寻找活人为食，是吧。”

　　她抬起手臂，在急剧波荡的空气中，引动樱火般猛烈的灵力，划出源氏阴阳师的除魔符咒。

　　巨大的符咒轰然暴涨，源千鹤压紧腰身，腿部后撑，死死盯着那个怪物。

　　“吃血肉还不够，还要让猎物活着被咬食时产生的析出体外的恐惧灵魂，成为你们魔力的补养。”源千鹤的脸庞被照得雪亮，狠狠一咬牙齿，竟然露出了切齿的笑容。

　　“你死定了。”她全身往前死死顶住，猛然暴冲出去，推动符咒火光砰然炸裂，直扑到目标身上。

　　平地旋起的混合着月光与烈火的极致幻光，轰然卷烂了整个宅邸。

　　无论是现世的存在，还是浸泡在灵能场中的幻影，这间宅邸都像坠入熊熊劫火一样，开始震撼瓦解。

　　“啊——！”那个男生鬼吼般的声音，像是在煮沸的地狱之锅中凄厉挣扎，“爸爸……姑姑……我们完了……完了——！”

　　源千鹤单膝触地，一手紧撑着地面，飞扬的黑发如同黑色火焰般乱舞。

　　“……？！”尽管抱着一击必杀的觉悟，眼前也确实涌起了粉碎头颅各个撕裂脱离，组成血肉暴雨般的恐怖景象，源千鹤还是立刻抓住了一丝扭曲的灵感。

　　她立刻反身翻跃，疾步抢跑，飞身扑倒保护着美由纪的结界。

　　她奋力抱住满身月光的小姑娘，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心中之人的名字。

　　在那些蜈蚣般的头颅崩裂飞散的同时，连接在最下端的、那个竟然仍是活人的男生，像是被巨大昆虫惊险甩出的保命的一部分肢体般，狠狠摔了出去。

　　他仍像魔鬼附身般倒仰爬行，脱臼的手足拉扯成非人形的长度，狂乱甩动着，试图逃离灵力爆炸的地带。

　　他疯狂冲向宅邸大门。那里正涌动着即将降临的、包容并吞噬他们这些魔物的，真正的黑暗。

　　突然，一片致盲的雪亮月影，在门口那里暴涌而起。

　　“啊——！”那个怪物断肢般的男生，被这迎面席卷过来的灵力海啸，瞬间自下向上卷烂碾碎。

　　草薙明月单手把住沾满鲜热血肉的门边，无穷月影从他周身汹涌飞出。

　　他看着那个被暴碾粉碎的人形怪物，只是冷冷地轻歪了一下头。

　　“你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