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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Part 139 肉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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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明月眼前是一堆疯狂扭曲的巨型蘑菇。
那些有着恶心肉质的湿漉漉的东西，连接在面朝下倒地的脏兮兮的人体上，从肩脖部分往上全部分裂异化，沾满黑乎乎的黏液。
螺旋形的蘑菇上伸展出大团抱在一起的瘤子似的圆球，每个圆球都是完全成形的富江头颅，眼球惨白，笑容魅惑。
草薙明月一口冷气没吸完，刺痛地卡在咽喉里。
那些头颅中，有一个是源千鹤。
源千鹤漆黑的卷发湿透纠结，显出刺眼的湿黑色，每条乱七八糟揉在一起的乱发都像一条诡异触手，在半破裂的灵能场的无形之风下，黏糊糊地波动着。
草薙明月睁大眼睛。他手里握着一团肉球般乱动的灵力，那是被他分割取出的下层梦境中的流失魔肉块。
这团灵力像鼓动的心脏一样，被掐在少年的手心里，指缝间不停鼓出肥厚的肉条状的碎影。
草薙明月无意识地一晃头。他看到源千鹤的头颅拼命仰起，被挤缠在一大堆富江脑袋中间，又被许多眩惑的圆圈形蘑菇挤住，这堆鬼东西真是无法形容。
她满脸都是魔物的黏水，眼珠下翻，从下眼睑那里投射出激烈的白眼，瞪着草薙明月大吼道，“把灵能场补上啊！”
草薙明月这才把卡在咽喉里的半口冷气吸上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沙哑摩擦。
“我割下阿凌脸上的变异怪肉了！”源千鹤的头颅拼死抬起，从窒息般层叠挤压着她的肉蘑菇中间露出来，“但是我腾不出手停止灵能场的破裂！草薙明月——！”
她把少年的名字咬得粉碎，透露出那股草薙明月再熟悉不过的狠劲儿。
草薙明月张开手心，拍住自己的额头，响亮短急的一声肌肤拍击的脆响，像转瞬的雷电扎入他的脑海。
他引动灵能场，覆在额头的掌心落下一片冷冷的阴影，裹在这片阴影中的眉眼投射出比黑洞更漆黑的寒意。
在他的眼中，灵能的威力旋成海啸。八咫镜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猛地向外迸发出流星暴雨般的水色光刺。
这些流光轰然朝上飞舞，将灵能视界中清晰可见的破裂结界源源填补上，大片腐蚀般的缺口反向伸展，再度融合。
眨眼间，最后一丝裂缝砰然合并，草薙明月顺势向后仰跃，如同乘着风暴降落的银隼。
他浑身还飞舞着粉碎的灵光，随着身姿的快疾动作，而飞扯成无数瀑滴般的光片。
“千鹤！”草薙明月冲到那堆肉蘑菇中间。他只能腾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心里的魔肉块还在尖啸着狂扭。
他只能看到源千鹤的头颅。情急之下，他弯过手肘，像锁喉格斗那样，一把圈住了源千鹤的脖子，让她的整个头颅都深深落入臂弯夹角之中。
“我……！”源千鹤吐出的半个紧绷的字眼，比脏话还尖锐。
草薙明月浑身的灵光沾染到源千鹤身上，属于顶级通灵师的互补力量加上生死之间的默契，使源千鹤立刻收回精神，把那些月光般的气息都吸过来。
围绕着她的黯淡符咒残影，突然光芒四射，形状迅速丰鼓起来。
那些符咒像是狂风劲吹般疾速狂摆。源千鹤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上挣脱，从绞杀的蟒蛇般层叠旋绕的肉蘑菇中撑起身体。
她一下子抽出胳膊，伸向草薙明月。
少年一把拉住她，两人的臂膀发出瞬间的脱骨般的脆响。
无数富江头颅惊痛地摇摆着，黏稠的摩擦声形成魔性的声浪，往他们两个的方位拍打下来。
就在这时，修补完毕的灵能场再度发出波浪，雪亮的月光像大瀑布般扣住那些怪物。
“呼——”源千鹤踉跄着挣出身体，浑身一软，仰转身体，无力抬手朝虚空里无意义地一抓。
草薙明月紧急松开了圈住她脖子的臂弯，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
一声激烈的电流爆撞的响声近距离响起，两人的肌肤几乎被掀拔起来一层。
“什么？”源千鹤被狠狠电了一下，精神也突然凝聚，爆发出一股愤怒般的劲头，一下子跳起来。
她来不及松开草薙明月的手，就这么紧抓着他的手赫然转身。
草薙明月差点被她拧弯手腕，一闪身跟着少女转身的角度侧过身体，口中本能地发出一声“嘶——”的痛音。
在他们身旁，被月光瀑布死死包裹的富江头颅缠成的魔肉山还在激烈挣扎着，发出阵阵惊心动魄的嘶吼。
草薙明月抬起手，紧握在手心里的灵力咚咚乱动着。
源千鹤恍然大悟。她也举起另一只手，手里紧捏着一大团章鱼尸体般、扯落着长长血红肉条的怪东西。
那团东西从她指缝里挤出魔肉，翻出惨白色的眼球。
这强烈的魔力对冲的反应，就来自这两团鬼东西。
无法形容的活人诅咒的气息，从源千鹤的手心里，直冲到草薙明月的灵能视界中。
“就是这个！”源千鹤抬起血淋淋的手，少女秀美有力的手掌被魔物污染得一塌糊涂，却更显出身为通灵师的力量与骄傲。
那是从阿凌脸上的变异伤口中割下的、饱含着来自扭曲人类自恋的——
“能够反噬富江本体的失败肉块！”草薙明月吐露出冰冷的声息。
“流失的魔肉块呢？！”源千鹤皱紧眉头，“能够把富江本体拼凑完整，从而让我们一击必杀的那个……”
草薙明月也抬起手，与源千鹤的手心贴近。
惊雷般的魔力触动，像刚才那一记电流爆闪般的打击一样，再度传遍了两人的身体。
“好——！”源千鹤的双眼兴奋地亮起来，“终于可以收拾那鬼东西了！我等得快闷死了——！”
“首先……”草薙明月猛然侧身，眼睛眯起。
随着他眼角眯紧的轻微变化，覆盖富江魔山的月光反向涌起，像投入遥远黑洞的暴涨瀑布般，将那些缠绕的蘑菇、湿透的头颅整个拔起。
两人紧攥着魔物的致命伤，感应到这份致命的压制，富江头颅纷纷高高仰起，彻底惨白的眼球急剧撕裂扩大，把整张脸压碎。
海啸般的月光吞噬了一切。
在草薙明月的灵能感应中，灵能场幻化成一片吞噬的深海，空气、存在、时间，任何有实感的东西，全都在最短的瞬间里变成虚无。
他感到胸膛里灌满了窒息的海水，突然又全部涌出。
“呼——！”草薙明月吐出一口掏空五脏六腑的深呼气。
他睁开眼睛。
难以形容的寂静与柔和，充溢在月光洒落的山林中。
头颅肉山消失了。地上有大片凌乱的翻土痕迹，像是砸碎地面的巨型陨石留下的痕迹。
草薙明月抬起手背，覆在额头上。
“明月。”源千鹤省去敬语，声音有些低柔。
草薙明月寻声看去。源千鹤正站在一个倒地不起的男人身边，那人全身漆黑，脖子过于细长，头颅却因为彻底的烧伤，而翻露出红肿的蜘蛛网般的肌肤，显得膨大可怖。
活人业场已经消失了。
源千鹤凌乱的黑发上，还滴落着冷冷的魔液。
她精神掏空，站在那里发呆，突然被顺着发丝流下、沾在她脖子上痒痒爬落的液体感觉唤醒。
“我……”源千鹤瞳孔地震，连续无意义地虚握了几下拳头，最终只是张开虎口，大无语地盖住眉眼。
草薙明月发出一声咳嗽般的笑声，“千鹤，想骂人就骂吧。”
源千鹤向虚空里摆着手，摆了好几次，只能放下胳膊，瞪了草薙明月一眼，“别说风凉话！”
“绝对没有。”草薙明月说道，“完全是发自内心。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看着源千鹤的眼睛，“你真是太厉害了。”
源千鹤站在月光夜风里，沉吟片刻，也深深看进少年的眼睛，“那是当然。”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同时想起了什么，电火般的目光陡然转过去。
“天哪！”源千鹤发出一声惊呼。
草薙明月几步跑到不远处的月光结界旁边。那是一团浮在半空的流动水色，种岛修二的灵魂和身体就包裹在里面。
草薙明月俯下上身，紧急调动灵力，查看种岛修二的安危。
源千鹤也冲过来，双手搭在月光结界边缘，“没事吧？”
草薙明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硬撞着胸骨。
他突然放下紧绷起来的肩膀，“没事。”
种岛修二面容沉静，沉浸在一场无物的温柔梦境中。
草薙明月深深舒了一口气，“而且，我把种岛前辈梦境下层中的心魔，也分割出来了。”
他举了举另一只手。心脏般的灵光已经不再激烈跳动，发出平缓的鼓点。
“这么说来，这位前辈的心理创伤……”源千鹤也松了口气，朝虚空里打了个利落的响指，“真是累死人了。”
草薙明月微微抿起嘴唇。他站在一切平复的现世月夜中，神思似乎飞到了最遥远的黑洞之外。
一丝微妙的不和谐感，在他心尖上痒痒地流过。
流过……
“流动……”草薙明月的唇间飘出失神的呢喃。
流动的感觉……
草薙明月越想要把这诡异的想法清晰抓住，越是觉得思绪只差半步，就能接触到那个答案。
像是有一层迷雾……
“迷雾……！”草薙明月眼睛一亮。
那层迷雾还在！
在灵能场遭遇活人杂质的侵蚀时，降临在他脑海中的迷蒙的魔力场，就是这迷雾般的不祥侵入……
还在他的脑袋里！
“千鹤……！”草薙明月抓紧了手里的流失肉块。
他感觉到肉块鼓动出的平缓鼓点，在幻觉般地融成一条条细腻的流水，流动着向某个虚空的方位倾倒。
没错，流动的感觉……
“这些富江肉块的魔力，正在……”草薙明月说道，“被它们的本体吸过去！”
